第一百零一章 比中暑更痛苦

第一百零一章 比中暑更痛苦

檀香陣陣瀰漫在裝飾簡單的房間之中,丫鬟手中端著銅盆服侍著榻上修養的鄭善願洗漱。鄭仁鯉跪坐在下方,神色略顯擔憂的看着中暑的父親。昨日聽聞父親在御書房中暑的消息着實嚇了他一跳,畢竟自家父親年紀不小了,中暑對他來說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用絹布擦乾臉上的水漬,鄭善願揮了揮手將丫鬟們退了下去。鄭仁鯉道:「父親,廚房那邊做了米粥,要不要吃些。」

鄭善願搖搖頭,「不用了,不過小病罷了。」

他真的病了嗎?

他確實病了,不過這是他故意病的。要是不生病,他怎麼從『運河』焦灼的朝議中脫身。這個時候高巽,盧懷慎他們一定恨死自己了吧,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生病。

「父親,中暑可不是小事情,還是仔細些好。」鄭仁鯉勸道。

「沒事,不必放在心上。對了,昨天夜裏韋施綸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鄭善願換了個姿勢靠在榻上,目光略顯悠閑。

說起韋施綸的事情,鄭仁鯉正了正色,低聲道:「韋大人告訴我,昨天內衛抓了兩個人進刑部大牢審問,這兩人是陛下親自派遣內衛去抓的。」

「內衛?」鄭善願動了動眼皮,「這有什麼奇怪的,內衛是陛下的親隨,抓幾個人不是很正常么,等待內衛審問結束,刑部定了刑,再交給大理寺少卿處置就是,這種小事情也要來找我,韋施綸還真是閑着沒事幹呢。」

鄭善願端起桌案上的茶盞,輕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口。

「可是,那兩個人是清河崔家的子弟,一個叫崔雲象,一個叫崔琦。」

噗!

「咳咳!」鄭善願一口吐出含在嘴裏的茶水,臉頰漲得通紅,茶盞從手中跌落在榻上,茶水灑了一榻。因為情緒波動過於激烈,鄭善願不得不兩隻手撐在榻上維持身體平衡。

「父親,你沒事吧。」鄭仁鯉趕忙起身走過去扶著鄭善願,一隻手落在鄭善願背上,不停的給他順氣。

茶水打濕了鄭善願的素衣,他睜着眼睛看着兒子,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被內衛抓進去的人是崔雲象與崔琦?韋施綸沒騙你吧?」

「沒有,兒子再三確認了。之後也派人去刑部打聽了,內衛確實抓了兩個人,就是昨天的事情。」鄭仁鯉臉色也是難看的很,要不是事情緊急,他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告訴已經中暑的鄭善願。

崔琦是誰他不太清楚,但是崔雲象可是即將要成為鄭家的女婿,這個時候居然被內衛抓了進去審問,用臀想也知道事情不對,甚至是因為某些事情觸怒了皇帝。

鄭善願臉色變化的飛快,懊悔、憤怒、糾結等等情緒在他臉上快速的閃現,彷彿吃下一隻蒼蠅一樣,鄭善願罵道:「崔家不當人子!乃蠢人也!」

「父親,這個時候了解一下雲象的事情,再與崔家謀劃一下,或許能給雲象脫罪。」鄭仁鯉並不知道崔雲象犯了什麼錯,但是既然被內衛抓住,那應該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只要鄭家和崔家聯手,想必給他脫罪還是可以的。

不成想,鄭善願登時罵道:「叫什麼狗屁雲象,這麼親熱幹嘛,你還真以為他已經是我鄭家的女婿了,你在長安也待了些時日,怎麼一點眼力見沒有,謀划個屁,崔雲象死定了,這件事處理不好連帶着我們鄭家也要受罪!」

面對老父親突如其來的教訓,鄭仁鯉懵了一下,而後道:「父親,雖然是內衛抓住了雲象,可能說明雲象犯了大錯,但是只要不是叛國謀反的罪名,咱們與崔家聯手給他脫罪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雲象畢竟是崔老大人的嫡孫啊。」

「那要是他就是犯了謀反的罪名呢?」鄭善願冷冷的質問。

鄭仁鯉給老父親順氣的手一頓,結結巴巴道:「父親說的我怎麼聽不懂,雲象怎麼可能會去謀反。這...這謀反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和雲象扯上關係呢。」

不怪鄭仁鯉這麼奇怪,崔雲象可是清河崔氏嫡系,他腦子壞了去謀反找死,只要老老實實發展,遲早有一天能成為清河崔氏主事人之一。

「哼,你知道個屁!」鄭善願冷冷罵道。今天他算是將自己一年的粗鄙之言全都用來招呼自己兒子,要是有可能,他真想親自動手將當初的婚書給撕了。

「你知道崔琦是何人嗎?」

「額...兒子不太清楚。」鄭仁鯉小心翼翼的老實回答。現在事情貌似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雲象居然扯上了謀反。

「不知道你還自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你真是腦子越來越腐朽,對這長安中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後知後覺,將你放在此地或許是個錯誤,應該將你留在滎陽老家才對。」鄭善願先罵了他一頓。

鄭仁鯉面色訕訕不敢開口。

鄭善願緊接着面色陰沉的解釋道:「去歲漢王謀反,這個崔琦就是他的謀主。這個時候崔琦與崔雲象一起被抓住,你好好想想這意味着什麼!」

仿若晴天霹靂,一道閃電轟鳴在鄭仁鯉腦海中響起。他又不是真的白痴,他只是不知道崔琦的身份,現在聽父親這麼一說,他頓時傻眼。崔雲象與崔琦一起被抓住,那他還真有可能會是犯了謀反罪。

謀反什麼罪?

那是死罪!

想想前一刻他還大言不慚的想要鄭家與崔家聯手給崔雲象脫罪,只怕這個時候崔家自家都不願意碰崔雲象這個屎罈子。

「怎麼會這樣...沒弄錯吧。」鄭仁鯉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一切來的這麼突然,來的這麼讓人措不及防。

鄭善願道:「既然是內衛抓住的,想必不存在什麼誤會之類的。更何況崔琦還被抓了,這次崔雲象死定了。」

說着,他緩緩閉上眼。千算萬算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崔雲象被抓住了,還有那個崔琦。虧得他還犧牲自己身體健康避開高巽,盧懷慎等人對『運河』朝政的阻止。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情,處理不好,鄭家也會被清河崔家牽扯進去。

「父親,我們該怎麼做?」過了良久,鄭仁鯉嘴角苦澀的詢問。不管怎麼說兩家確實定下了姻親,若是崔家真的上門求助,難道他們還能將之亂棍打出去不成,更遑論山東士族是一家了。

怎麼辦?

鄭善願也想知道該怎麼辦,現在他們對崔雲象和崔琦的事情基本上是兩眼抓瞎,貿然行動,或者向皇帝求情都是不智的舉動。他現在只是後悔,後悔沒看清崔家的本質。

早在當初的祭文一事,禮部兩名崔家子弟被殺,他就該知道崔家早就不安分了,居然還答應了與崔家的聯姻,真是蠢到家了。

正在房間之中氣氛低迷之時,外面忽然響起僕人的聲音,「老爺,如意公子回來了,說是有大事向老爺稟報。」

鄭善願一頓,如意不是跟着青雀去青州了么,這個時候回來了,難道是那邊的事情都解決了?

「讓他進來見我。」鄭善願拍了拍鄭仁鯉,示意他調整一下自己,不要在孩子面前失了方寸。

不一會兒,風塵僕僕的鄭如意走進房間,當即下跪一拜,「孫兒如意拜見祖父,二伯父。」

一般而言不用這麼大禮,不過他也算是遠行歸來,再見家人長輩,自然是要行禮的。

鄭善願壓下心中的憤怒,盡量和善的對着鄭如意道:「起來吧。」

「謝祖父。」鄭如意起身,看見祖父面色憔悴,遂關懷道:「祖父可是身子感恙,可看了大夫?」

「沒什麼大礙,天氣酷熱所致,不必擔憂。」鄭善願微微笑道:「你此次回來,可是世子解決了青州那邊的事情?來,詳細與我說說。」

鄭如意沒有詳細說這件事情,而是急忙道:「祖父,大事有些不妙,雲象在東萊郡被內衛抓住,還請祖父儘快施以援手!」

聞言,鄭善願眼中和善的情緒逐漸暴躁化,片刻后變成了『核善』的眼神,他盯着鄭如意一字一頓道:「你給我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關於崔雲象的一個字也不要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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