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所謂正途
姜承梟道：「東萊郡黃縣的縣令房玄澡是自己人，他日你可與他暗中聯繫。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青鹽不能大肆販賣給草原人，若是草原人求青鹽貿易，盡量抬高價格。」
這麼一說，神舉自然是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他點點頭說道：「主人，目前為止山東這邊通往草原的商路沒有幾條，如果交易青鹽的話，是否需要暗中開拓一條商線？」
「當然，一切以保密為主。還有就是你要記住，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從草原買到純種的戰馬回來飼育，千萬不要弄到閹割之後的戰馬。於我而言，草原最寶貴的就是他們的戰馬以及草種，這兩樣東西日後在交易的時候可以放在首位。」
「是，屬下明白。」
姜承梟點點頭，而後又囑咐了他一些東西，起身立在院子中，惆悵道：「青州一帶自此可寧靜一段時間，乘此機會你可在此地發展壯大。」
雖然不知道主人讓他在此地發展的緣故，但是他也不會去多問，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他遵守便是最好的。「對了主人，剛剛聚賢庄的兩位莊主上門見我說起一件事情，或許主人會感興趣。」神舉想起剛剛的事情，笑着道。
「說說看。」姜承梟眯了眯眼，權當聽樂子。
所謂綠林好漢，在朝廷眼中不過是無根浮萍，他們之所以存在還是因為一些地方大戶的關係，一般來說只要不犯法，朝廷也不會去動他們。
神舉道：「據聞是平原郡與渤海郡那邊綠林道上兄弟栽了跟頭，被朝廷的官吏抓住，兩郡的綠林兄弟都遭到了慘重的打壓，不少兄弟都潛逃了過來，他們想讓我收留一些，減輕聚賢庄的壓力。」
姜承梟點點頭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不過是綠林道上打打殺殺的小事情，換句話說就是黑色組織被朝廷zhe:n壓的小事情。
「此事你看着辦就行，目前你第一要務是在此地站穩腳跟，至於河北一帶...你看着辦吧，若是有餘力，你也可以嘗試着向那邊發展。」
「屬下明白了，一定會注意的。」
說完，神舉想起什麼，「主人，上次在長安暗助的秦玉京曾想當面拜謝主人，此番他已從平原郡回來，要不要...」
「就是擅使雙鐧的那個？」姜承梟問道。
「是，此人侍母極孝，為人仗義，在山東一帶的綠林道上享有義名。」神舉說道。
姜承梟略作沉思，而後搖了搖頭，「不了，現在時候未到。」
現在見這些草莽並不是時候，雙方的身份差距太大，見了面又能說些什麼呢？不過是徒增尷尬罷了。
與神舉見面之後，姜承梟回了軍營，在臨走前他要安排好府兵的事情。其實府兵也沒多少可以安排的，按照朝廷的規矩，閑時農耕，正常操練，基本上沒多少能安排的。
不過，臨走時他要安排好神舉安排進入府兵的幾名兄弟。所謂安排，其實就是給他們加個『校尉』的職務。府兵與朝廷十二衛不同，十二衛的士卒都是在兵部登記造冊的軍人，享有朝廷的俸祿以及相關的津貼。同時，表現好的還能升遷。
但是府兵不行，府兵說白了就是民兵，預備役那種。不打完十二衛的士卒，晉室很少動用府兵。只有類似暴民這種地方的疥癬之患才會從朝廷派將軍過來解決。
從根本上說普通的府兵不享有朝廷的相關津貼，他們只是在履行相關的義務。而作為府兵的校尉就不同了，相當於加入了編製，可以進一步升遷。
「吾等，多謝將軍。」幾名新任命的校尉單膝下跪，他們都是神舉派過來的可信任之人，因此非常明白這是主人對他們的栽培。
南霽雲從姜承梟手中接過相關的任命文書交給眾校尉，姜承梟放下青毫筆，看着一眾校尉，「此番爾等zhe:n壓暴民有功，這是朝廷對爾等的嘉獎，也是陛下對爾等的信任，希望爾等能不負聖命，維護齊郡的治安。」
「卑職等謹記將軍教誨。」眾校尉再度施禮。
姜承梟點點頭，緩緩起身，對着身旁的裴元儼道：「元儼隨我在軍營中走走吧。」
「好的。」
兩人出了大帳，在軍營中漫步，凡路過的士卒皆停下腳步對着姜承梟施軍禮，而後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元儼可埋怨過我？」姜承梟邊走邊說道。
裴元儼一愣，隨後想起世子說的應該是指來青州之後就冷落了他的事情，對此裴元儼倒是不甚在意，本來他這次過來就打算按照祖父說的那樣，一切以鄭如意為準，他在後面跟着就行。更何況有些事情他也不是特別的了解，具體該怎麼做他也不是特別的明白。
就比如軍營中的事情，他原以為訓練士卒應該是一件比較簡單的事情，但是事與願違，當他真正上手的時候才發現貌似不是那一回事。個中的士卒調度，軍陣排列一點都不簡單，空有一身的武力在軍營中最多做個陷陣猛將。
「世子言重了，其實元儼才應該感謝世子。」裴元儼說道：「此番軍中歷練於元儼而言實在不可多得，元儼還想多謝世子給這個機會，哪敢說什麼埋怨之類的蠢話。」
姜承梟輕笑，「元儼力有千斤，只要虛心求學，他日未必不能成為裴家的一員猛將。說起這個，我倒是有些奇怪，還望元儼不要怪我孟浪。」
「世子但說無妨。」
聽見姜承梟贊他力有千斤，潛力甚大，裴元儼少年心性也是一陣開心。
「唔，素聞聞喜裴氏乃是耕讀世家，族中翹楚無不是一代名臣，史書造冊者也不在少數。為何元儼獨愛軍伍呢？」姜承梟口氣中帶着打趣。
裴元儼堅毅的臉龐一紅，「在下於族中求學時資質不高，比不上寧諳兄長等人。只是兒時喜好棍棒，故此跟着族中武師學習武藝。」
「那我倒是有些羨慕你了。」
沒有想像中的嘲諷，反而是一句羨慕，這讓裴元儼有些奇怪，遂靜靜等待着世子的下文。
只聽得姜承梟似是感慨的說道：「我以往身體不好，想要習武卻不得機會。只能俯首案牘，雖嚮往躍馬揚鞭卻不能啊。」
裴元儼一怔，而後道：「世子說笑了，我朝興文道，讀書方為正路，習武不過是...不過是...」
「呵呵。」姜承梟笑着打斷，「在我看來，不管是習文也好還是習武也罷，兩者都是相當的。文臣提筆安天下，武將馬上定乾坤，於國而言，兩者缺一不可，強分先後本就是腐儒的一念之想，元儼切記。」
武將馬上定乾坤...
裴元儼默默念叨一聲，眸子一亮，「從未有人這麼對我說過，族中長輩皆言文道才是正途。」
「文道若是唯一正途，此番zhe:n壓暴民，朝廷為何不派遣一名御史前來，何必讓我過來大動干戈呢，你說對不對。」姜承梟笑眯眯的說道。
道理當然是這個道理，只是裴元儼身為山東士族一份子，自然是明白家族「先文後武」的想法。不過這話他很愛聽，遂點頭道：「世子說得對，元儼記住了。」
姜承梟拍著裴元儼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此番zhe:n壓暴民未能讓你大顯身手，想必元儼心中一定有遺憾，若是日後陛下派我前往他處維護晉室安穩，到時候再尋元儼，元儼可願意來助我一臂之力？」
說實話，這個提議讓裴元儼非常心動，正如他自己自嘲的那樣，家族始終是更看好才學優良的子弟，他說白了一介武夫，想要依靠家族出頭其實不是很現實。
只是一想起家族的事情，裴元儼嘆息一聲，拱手道：「若是祖父首肯，元儼自然願意。」
「好啊，有元儼這句話就足夠了。」姜承梟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