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裴家
投壺乃射禮之變也。
這項遊戲的起源甚早，不善騎射的士大夫對這項遊戲甚為推崇，在晉朝，女子也頗為喜愛這項遊戲。裴家作為耕讀傳s-i的世家，騎射方面稍遜色于軍武崛起的關中世家，但是投壺這項遊戲不乏一些傑出的子弟，甚至裴矩也很是喜歡這項遊戲。
聞喜縣公府後花園中，一群裴家子弟陪着今日上門拜訪的趙王世子正在進行投壺遊戲。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裴家子弟，他名叫裴元儼，在剛剛的射箭遊戲中，百步穿楊三中靶心，贏得了滿堂喝彩。
此刻，裴元儼已於五步外七中投壺。姜承梟笑呵呵道：「裴公，元儼兄好風采啊。」
裴矩笑眯眯的點點頭，「世子說笑了，投壺不過是小兒遊戲。」
「這話就不對了，以小見大一葉知秋，元儼兄雖然現在並未展示馬上功夫，但是單憑這手箭術就足以證明他非庸人。」姜承梟讚賞。
這時，裴元儼放下手中活計，看着姜承梟道：「聽聞世子在婁煩關一戰誓死抗敵，想必武略不凡，元儼斗膽想要請教世子幾招。」
裴矩知道姜承梟應該是不會武功的，但是他並沒有立即開口打斷，反而想要聽聽他怎麼說。
姜承梟聽完也不惱怒，他對這位同齡的裴家子弟很有好感，笑呵呵道：「元儼兄，武略這個詞要拆開來看，前一字非我所長，你若是要與我比武那可找錯人了，我定然不是你的對手。」
裴元儼一愣，沒想到趙王世子拒絕的這麼乾脆，這裏可都是裴家子弟，他就不怕丟臉嗎？不過他很快想出了姜承梟話中的深意，當即道：「世子對自己的略，就那麼有自信嗎？」大家都是年輕人，儘管趙王世子上過戰場，但是裴元儼不覺得自己比他弱。
這時，另一名裴家子弟打斷裴元儼的話，不悅道：「元儼，難道你想與世子排兵佈陣較量一番么。」
說話的人是裴矩的嫡孫裴寧諳。
姜承梟笑着擺擺手，「寧諳兄無需多言，元儼兄有少年意氣這是好事情，值得讚賞。不過眼下你我倒是不必較量，他日有機會希望能與元儼兄共擊突厥，到時候在比較一番不就知道了。」
少年意氣？
裴元儼面色古怪，貌似自己比這位世子的年紀還要大上一些吧，怎麼他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像是長輩一樣。
說着，姜承梟從南霽雲手中拿過十隻箭，走到距離投壺十步之外的距離，眼睛微微眯了眯，瞅准了壺口，隨後兩隻箭同時拋出，「哐啷」一聲準確命中。接着連續四次，每次都是兩隻箭一起扔出去，十隻箭全部準確的插進壺口之中。
這讓在場的裴家子弟紛紛訝異，投壺命中並沒有什麼，但是一次兩隻箭，連續五次毫釐不差的全部命中，這就讓人不得不提一句佩服了。
裴元儼臉色變了變，他自信自己可以在十步外連續投中十隻箭，但是一次兩隻...他可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姜承梟輕笑道：「其實我這不過是雕蟲小技，我夫人才是此道的高手。」
說起這個就是一把辛酸淚，他夫人是長孫晟的女兒，投壺的技術像是開了掛，兩人每次遊戲，他都是輸多贏少，被自家夫人虐的體無完膚。久病成醫，自然而然的他的投壺技術飛速提升。
裴元儼低頭拱手，「元儼孟浪了，還請世子莫怪。」
姜承梟走過去笑着拍拍他肩膀，「為什麼要怪你，年輕人不氣盛還叫年輕人么，你的這股衝勁很好。再者，投壺不過小兒遊戲，我很期待將來能有一天與你一同馬上縱橫。」說着，他掃視了一圈裴家子弟，最後將目光放在裴矩身上，笑著稱讚：「不愧是聞名天下的世家，族中子弟皆乃棟樑。」
裴矩笑呵呵道：「當不得世子如此稱讚，他們要是能有世子一半的膽識謀略，老夫就心滿意足了。」
「世子請。」裴矩身子微微一側。
姜承梟點點頭，跟隨裴矩進了偏廳。堂中掛着一副松鶴圖，左右是一張張案幾，地板是木質的，踩在上面有種輕盈感。
眾人落座，家僕奉上香茗。
裴矩道：「世子受封山東六郡巡撫使，過幾日就要出發前往山東之地，此刻當時繁忙之時，值此之際拜訪老夫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若是老夫能幫上忙的定然會助世子。」
聽聞姜承梟被皇帝封為山東六郡巡撫使，陪坐的裴家子弟無不露出羨慕的神情。這可不是一個小官，這位世子真如外界所傳的那樣，被陛下譽為宗室翹楚啊。
姜承梟笑道：「來之前青雀是抱着拜訪裴公的心意，畢竟裴公三番兩次的邀請青雀，若是不來豈不是不懂事。來之後見了裴家的子弟，青雀倒是還真有一事勞煩裴公。」
「哦，世子請說。」
聞言，姜承梟沒有立即說話，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裴矩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揮揮手讓一眾裴家子弟退下，卻留下了裴寧諳。
姜承梟嘆息一聲，道：「實不瞞裴公，此番陛下明面上是讓我去巡查山東民生，實際上是為了山東官吏ta:nw:u賑災糧食銀兩一事，裴公應該知道吧。」
裴矩微微頷首，「嗯，老夫知道一些，此事在朝中並不算什麼秘密。陛下在月前接到消息，山東之地民生浮躁，賑災之事沒有落到實處。」說到這裏，他又道：「只是沒想到陛下將這份重任交給了你，這讓一眾朝臣甚為...」
「不滿」姜承梟面無表情的搶先說出來。裴矩微微訝異，而後點點頭。
「唉，其實我也知道此事甚為棘手，但是陛下既然信重我，那我也不能讓陛下失望，是故今日特地來此請教裴公。還望裴公不吝賜教。」說着，姜承梟微微拱手。
裴寧諳暗暗詫異，這位世子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第一次上門拜訪就要人幫忙，還說的這麼文雅，這可真是頭一遭遇見。
裴矩先也是一怔，不過他的養氣功夫很好，並沒有人看出來，隨後他笑呵呵道：「真沒想到世子還能如此信任老夫啊。」
姜承梟正色道：「裴公說笑了，當年裴公與我婦翁共同經略西域時是何等的風采，婦翁也常常讚歎裴公的智謀。」
他口中的婦翁自然是蕩寇郡公長孫晟，這一點裴矩是清楚的，是故他並沒有驚訝，只是在心中暗暗思量姜承梟的來意。按理來說，這位世子去請教鄭善願不是更好么，為什麼要來找自己，他們兩個人不是很熟啊。
難道真的是臨時起意？
不過他是何等的聰明，這點內心的思想鬥爭全然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頷首道：「既然世子信重老夫，那老夫就談談自己的看法吧。」
「山東之地先是經歷了漢王謀反，再是雪災，現在又是官吏ta:nw:u。經此三事，百姓苦不堪言，世子去了第一件事應當是立即幫助百姓恢復耕種，讓其走上正軌。這一點既是陛下希望看見的，也是山東的民心所在。」
「安定民心。」姜承梟點頭道：「不錯，裴公說的對。」
裴矩接着道：「至於調查官吏ta:nw:u的事情，老夫的意見是不可打草驚蛇，世子需要緩緩圖之。」
姜承梟拱手一禮，「裴公字字珠璣，青雀受益了。」
受益個屁，這個老狐狸比鄭善願還狡猾，說了等於沒說。
「世子覺得有用就行。」裴矩不在意的擺擺手。
姜承梟沉吟片刻，道：「先前我說了有一事勞煩裴公，不知裴公可願一聞。」
「請說。」
「此次前往青州，陛下允我自行招募參贊，文書，司馬.....，方才的元儼兄甚為優秀，還請裴公...」
聞言，裴矩忽然明白了這位世子來此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