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朝政消息
初春時節，正是桃花盛開的日子。琅琊郡公府的院子中一大片粉白的桃花掛在樹上，賞心悅目至極。兩名丫鬟，佩兒與玉奴穿着淺綠色的羅裙在桃樹下穿梭，時不時的嬉戲打鬧，悅耳的笑聲傳到了書房中。
姜承梟認真的給生母上了三柱香，注視着她的畫像，忽然想起鄭氏對他的關心。隨着趙王與他關係的日漸回暖，當年的事情趙王也逐漸對他吐露。蕭如音確實是難產他而死，不過當時並非不能救治，只不過蕭如音選擇了讓他活下來。
如果她還活着，該擔心的就不是鄭氏了。
走到外室窗邊，看着桃樹下的兩個丫鬟，姜承梟道：「說說看。」
在他身後，吳山惠，南霽雲，祖燕三人並肩站立。吳山惠躬身道：「回主人，屬下帶人遍尋終南山也沒有找到妙應真人，不過屬下找到了他修行的道觀，根據他的小徒弟所說，妙應真人去了遼東郡。」
「遼東郡？」姜承梟微微錯愕，而後道：「怎麼會去那個苦寒的地方，修行？」
吳山惠搖頭道：「不是，貌似是妙應真人需要一味藥材，叫什麼高麗參。根據屬下打探，這種山參一般都是高句麗那邊進貢的珍惜藥材，所以妙應真人才會自己前往。」
這可麻煩了，原本孫十常待在終南山就夠難找的，現在又去了遼東郡，那個鬼地方怎麼才能將人找出來。
姜承梟蹙眉道：「可有他具體的位置。」
「沒有，他的徒弟也不知道妙應真人在哪兒，只知道他去了遼東郡尋找高麗參。」
姜承梟微微嘆息一聲，兩隻手搭在窗邊，目光看着外邊的藍天白雲一時間也躊躇不定。
南霽雲轉頭看了一眼吳山惠，眼神傳遞的意思很簡單，怎麼這點事都辦不好。吳山惠羞愧的低下頭，給了他時間，也給了他位置，結果就帶回了這個消息。
過了一會兒，姜承梟勉強打起精神，不管怎麼說這個消息暫時還不能讓清漪知道，不然以她的性子說不得又要暗自傷神。姜承梟道：「我離開長安的這些日子裏，朝廷中有什麼動向嗎？」
聞言，南霽雲頓時認真稟告道：「回主人，工部侍郎出缺的職位被裴昀頂替，此人出身聞喜裴氏，乃是禮部侍郎裴矩的族弟。四月大捷傳入京中之後，陛下詔令遷徙關中五十萬佃戶前往并州拓荒，此外，陛下命工部尚書魏歆負責修建大運河，詔令北方各郡徵調民夫共二十萬。」
「遷徙關中五十萬佃戶？」乍一聽聞這個消息姜承梟不免吸了一口冷氣。
整個關中人口最密集的幾個郡分別是京兆郡，馮翊郡，上郡，北地郡，扶風郡幾個位於關中平原的郡，其中京兆郡人口最多，大約有三十餘萬戶，除掉那些浮戶，黑戶等等，京兆郡有將近一百六十萬餘人。這次皇帝等於一下子遷走了三分之一的京兆郡人口。
他瘋了么，遷的這些人還是佃戶。關中的佃戶都是誰的這還用想么？
花了幾息的時間，姜承梟讓自己冷靜下來，接着問道：「北方各郡徵調二十萬民夫的事情屬實嗎？」
南霽雲點頭，「是真的，聽聞陛下已經派人去了。」
姜承梟緩緩闔目，真是個瘋子，剛剛動用了將近五十萬大軍抵抗突厥，百姓還沒有緩過氣，現在強制遷徙了五十萬人離開關中，又徵調了北方二十萬民夫去修大運河，他把老百姓當成了什麼？機械人也得停下來充電修復耗損的零件吧。
更別說，雪災的事情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各地應該以農作春種為主，他這麼玩......
「瘋了。」
他低聲喃喃一句，他這麼玩遲早爆炸。
北方各郡的二十萬民夫還好說，可是關中的五十萬佃戶，他這是一把刀直接捅進了某些人心臟。
「朝堂中沒有大臣反對嗎？」姜承梟問。
或許一般的人難以勸動這位皇帝，但是事關關中貴族的根本利益，那些個老狐狸不會無動於衷吧。
南霽雲回道：「有，吏部尚書獨孤整，內史令魏弘，英國公竇瑋聯合了將近六成的大臣上奏要求陛下收回命令，給百姓休養生息的時間，但是陛下.....」
南霽雲沒說完姜承梟也知道結果，無非四個字：獨斷專行。
或許皇帝就是乘着此次大勝突厥，攜威以壓關中貴族，逼迫他們低頭。
但問題是，就算現在這些人認慫，可是誰敢保證他們心裏面認慫呢。難怪這次工部侍郎的位子關中貴族沒有搶到手，原來家都差點被人給偷了。
「哎呀，玉奴你慢點，剛剛摘好的桃花，夫人這是用來做桃花酥給阿郎的，咱們得仔細些。」桃林中傳來佩兒的聲音。
姜承梟道：「霽雲，這幾天你讓人注意獨孤家，魏家，竇家的動向。」吩咐完之後輕輕抬手，示意三人下去。
「屬下明白。」南霽雲三人躬身一禮，緩緩退出書房。
姜承梟輕輕吐口氣，隨後彷彿對着空氣說道：「去告訴紅壹，加派人手與高句麗交易，暗中在遼東給我找到孫十常。此外，通知黑拾叄，讓他在那邊做好準備，過些日子我就會過去，我不希望到時候兩眼抓瞎。」
「是。」一道聲音響起，而後又快速消失。
這個時候，長孫清漪帶着幾名丫鬟敲響書房的門，得到姜承梟同意之後，長孫清漪獨自進入書房，見自家夫君坐在窗邊看着桃林，不由得笑道：「夫君可是又有什麼好句子了？」
她將手中食盒放在桌案上，打開取出兩餅桃花酥小心翼翼的放在白瓷碟子中，呈給夫君品嘗。
「夫君嘗嘗看味道如何？」
姜承梟伸手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細細的吃完后，點頭道：「味道確實不錯，夫人費心了。」
長孫清漪道：「這可不是妾身做的，是家僕在永寧齋買來的。不過夫君若是覺著好吃，今年院子裏面桃花摘下來儲存也能做給夫君嘗嘗看，到時候夫君可別嫌棄妾身手藝。」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長孫清漪捂嘴輕笑，心中甜絲絲的。她見夫君眉宇之間隱見憂愁，不由得開口問道：「夫君可是有煩心事？」
姜承梟點點頭，將剛剛南霽雲回稟的消息隱瞞了一些之後告訴長孫清漪。聽完后，長孫清漪略一思忖，便開解道：「夫君心憂百姓是好事，只是此事陛下既然已經決定，夫君還是不要違逆的好，畢竟連父王也沒有勸回陛下。」
「父王勸過陛下？」
長孫清漪點點頭，道：「大概是四月大捷傳回長安的那天，聽阿娘說父王曾進宮勸陛下暫緩遷徙百姓的事情，但是陛下好像沒有採納。」
聞言，姜承梟眯眯眼。
「清漪，你覺得陛下這麼做對嗎？」
長孫清漪想了想，說道：「夫君既然要妾身說，那妾身就談談自己的淺薄見解吧。其實遷徙并州，分給佃戶田地，本是一件好事情，但是這些佃戶大都是顯貴人家的勞力，這麼做雖然有利於佃戶，但是可能會受到一些人反對。」
「夫君，此事事關朝政，妾身本不該多言，只是妾身以為這事夫君還是不要插手為好。」長孫清漪勸道。
姜承梟點點頭，笑着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麼朝中重臣，這樣的事情還輪不到我來勸解陛下。」
他勸個屁，那本就不是他該管的。連趙王都勸不下來.......那也只能讓某人浪了，希望他不要太浪，否則浪花很可能會將他打翻。
聽見自家夫君這麼說她頓時鬆口氣，還好自家夫君是個知進退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