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質（下）

七十步，突厥兵現在已經進入了他們g0ngn-u的射程範圍。同樣的，他也看見了突厥人的攻城木，與他手中的攻城錘不同，那只是一根並沒有經過任何加固的光禿禿木頭。只要他依關拒守，這些突厥人不可能會在短時間內攻破婁煩關，但是關鍵是那些平民百姓該怎麼辦？

韓將軍一拳錘在牆壁上，暗罵這些突厥人無恥。

「五十步！」親兵再次彙報。

韓將軍緩緩閉上雙目，抬起手，猛然落下！親兵明白將軍的意思，看着那些衣衫襤褸的平民心中不忍，但還是大喝道：「放箭！」

弓駑兵們聽到聲音渾身一顫，手中弓箭盡量對準那些突厥人，但是突厥人又不傻，他們與平民混在一起，向他們放箭一定會射死那麼平民。可是沒有辦法，如果他們不放箭，突厥人一定會攻城。

「放箭！」韓將軍猛然大吼，雖然不忍心牽連這些無辜的同胞，但是一旦放任這些突厥狗離開婁煩關，他就違背了軍令，更會讓先前阻擊突厥人的兄弟們白白血戰。

隨着韓將軍一聲令下，城頭箭矢如同黑雨一般瞬間落下，霎時間慘叫一片，突厥人和平民百姓全部倒在箭雨之中。無數的女人和孩子在痛苦中哀嚎，他們看着城頭上的同胞，伸出了自己的手，希望他們能救援自己。

但是，迎接他們的是一輪又一輪的箭雨，鋪天蓋地，如同蝗蟲過境，瞬間將射程範圍之內的突厥人和平民百姓籠罩。突厥人沒有盾牌，他們利用平民百姓的血肉之軀當作盾牌抵擋箭矢，無數同胞被箭矢射成篩子，她們痛苦的嘶吼著逃跑，有的女人為了保護自己孩子情願自己用身體保護。

這一幕幕落在城頭之上的士卒眼中，他們張弓搭箭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誰不是人子，誰沒有母親，更何況這些人還是他們的同胞。

「將軍！」親兵咬牙切齒雙目通紅，恨不得親臨戰陣宰了這些突厥狗。

「放箭！」韓將軍再次痛苦的下了命令，他何嘗不是左右為難，若是為了救援這些百姓放了突厥狗離開婁煩關，他們此次的出征就是失敗的。那些慘死在突厥狗鐵蹄之下的同胞血仇，如何能償還。

士卒們忍着心中的仇恨，再次將箭矢對準了他們。

突厥中軍，秸利目光森冷的看着那一輪又一輪的箭矢射死自己的部下，他不是沒想過晉軍會阻止他們，但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堅決，連自己人也要射死。這讓他深深的察覺到了一股危機，這些晉軍是抱着殺死自己的目的來的，他決不能留在這裏浪費時間，否則一旦讓沂口縣那股晉軍解決了朱邪羅追上來，他將會腹背受敵，最終慘死在這裏。

「不準後退，全軍壓上，先攻破婁煩關者升千夫長，賞一千奴隸！」秸利大吼。

突厥兵馬再次裹挾著平民百姓沖了上來，韓將軍雙手緊緊握著橫刀把，正待他準備再次下命令放箭時，前方忽然煙塵頓起，一支飄揚的大晉旗幟赫然出現在他眼中。

「將軍，那是劉將軍，劉將軍到了！」親兵認出了旗幟上的「劉」字，當即明白，是他們的援軍趕到了。

韓將軍不由得鬆了口氣，當即停止射箭，命道：「讓兄弟們緊守城門，等待劉將軍破敵！」

晉軍援軍的出現自然瞞不了秸利，他得知消息之後拔出彎刀，高舉喝道：「不要管那些奴隸，給我全軍攻城！」

這個時候再想用這些晉朝百姓牽扯已經不起什麼作用，他必須要在那些晉軍援軍趕到之時，攻破城門逃離婁煩關。

但是真的有用嗎？

答案是否定的，劉子起帶來的兩萬軍是左驍衛精銳，當他得知秸利居然利用百姓當作人質頓時怒不可遏。當即讓三軍拚命衝殺突厥後排，他要殺光這些突厥狗。

戰鬥一觸即發，雙方在婁煩關前爆發大戰，原來突厥擁有三萬騎兵，他們本佔優勢，但是秸利下了拚死攻城的命令，後排抵抗不強，被劉子起率軍殺的片甲不留，直奔秸利而去。

但是這個時候秸利自己也顧不得那麼多，他的唯一出路就是攻破婁煩關，否則就是死路一條，在他的死令之下，突厥人個個被逼入絕境，冒着城門上的箭矢瘋狂抱着攻城木撞擊城門。

經過半個時辰的劇烈撞擊，婁煩關的城門在「轟」的一聲之中轟然倒塌。見此，秸利大喜，他當即一拍戰馬，手舉盾牌縱馬狂奔，在他的身後突厥兵馬丟盔卸甲狼狽跟隨主將逃竄。

但是韓重與劉子起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秸利，二人當即率領兩萬騎兵朝着秸利狂追而去。

兩個多時辰的血戰，婁煩關下屍橫遍野，大部分都是突厥人的屍體，也有一部分是他們劫掠的婦女幼童。一千多人的俘虜，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躲在城樓下哭泣。

.......

宏業三年三月初，進入并州的秸利部突厥兵馬被左驍衛大將軍賀若珘全部殲滅於婁煩關外十里，二王子秸利僅率領十餘騎逃出并州。至此，并州突厥全部殲滅。

三日後，賀若珘率領大軍進駐馬邑郡郡治善陽縣。他們此行雖然擊潰了秸利，但是大利城還在突厥手中，必須要重新奪回大利城，重筑北方防線。秸利部已經被全部殲滅，現在的大利城不過是一座空城罷了，隨時去都能奪回來。

善陽縣衙之中，賀若珘召開軍事會議，總結這次戰鬥的得失。總的而言賀若珘還是很滿意的，因為二月出征，三月初他們就解決了并州突厥，朝廷那邊他能交代了。

「此次大捷，全賴諸將用心，三軍用命，諸君皆有大功！」賀若珘笑着對着手底下的亞將，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說道。

「末將等都是微末之功，全靠大將軍運籌帷幄。」韓重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雖然此次全殲了突厥人，但是卻讓秸利逃走了，他心中對於秸利的恨更加的重。

劉子起笑着道：「吾等都是小功，但是有一位將軍可是大功啊。」

聞言，眾將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角落中的一名年輕將軍，正是此人對於突厥動向的分析，才能讓他們這麼快就解決了突厥人。雖然他們之前或多或少對其心中都留有質疑，但是這次這點質疑卻是消散無形了。或許此人不通武力，但是論運籌帷幄排兵佈陣，此人確實不能小覷。

賀若珘當然明白劉子起說的是誰，他笑眯眯的看向姜承梟。沂口縣，系舟山口的戰鬥過程通過薛戾和趙蛟兩人的彙報，他已十分清楚，再加之後來告訴他突厥主力的動向，此戰首功確實該記在這個小傢伙身上。

「姜驃騎，此戰你運籌帷幄，料敵先機，首功當予你。」賀若珘很滿意姜承梟的表現。一開始趙王將這小子交給自己的時候他確實很排斥，這可是打仗，不是在開玩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毛頭小子能有什麼用。

他給姜承梟節制兩營輕騎兵是為了搪塞他，免得這小子到時候回長安告訴趙王自己敷衍他。但是靜樂縣的一番分析讓他改了主意，他給了姜承梟一個機會，一個證明他不是毛頭小子的機會。

他成功了，不僅猜對了突厥的動向，還擊敗了突厥的兵馬，阻止他們進入太原，同時又及時的發現了秸利的真正意圖，這才有劉子起率兩萬騎支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