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草原之變（上）

「如此甚好。」秦玉京頷首，對方是權貴子弟，他們這時候出城很容易暴露身份。

王伯駒問道：「赤兄，文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神舉道：「伯駒不用擔心，文姑娘已經被我送出城了，他日伯駒一定有再見的機會。」

樊虎道：「赤大哥，你真厲害，沒想到在這長安城也能讓我們有庇護之處。」

神舉呵呵一笑，擺擺手說道：「哪是我厲害，我一個親戚在長安還算有些路子。這次他聽說了這件事，十分不滿徐國公府的所作所為，這才給我們提供了方便。」

秦玉京道：「既是如此，他日若有機會，秦某應當面感激。」

「無妨，秦兄一定會有機會的。」

上元節發生在宇文智及身上的事情並沒有鬧大，只是給貴族圈子裏面添了些談資。過了段時間，這件事便逐漸的平淡了下去，而秦玉京一行人也在姜承梟的暗中相助之下離開了長安城。

自從雪停之後，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從全國各地傳來，雪災之後在朝廷的賑災下各地恢復良好，流民ba0亂也逐漸停止，似乎一切都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宏業二年末的一場暴風雪不僅侵略了中原大地，它同樣以極度殘暴的姿態降臨在北漠草原之上。相比中原朝廷快速有效的賑災，停留在部落制度的突厥遠沒有這樣的運氣。

矗立在草原上的一頂頂帳篷根本沒有辦法抵擋暴風雪的侵略，牛羊馬死傷無數，甚至是很多部落的小孩和老人都死在了這場暴風雪之中。

突厥本是附屬柔然的一個小部落，但是自從百年前柔然不知死活的南下欲窺中原神鼎，最終被拖死在中原的土地上。這個時候，突厥也趁著中原統一之戰時迅速在草原崛起，他們先後吞噬了柔然，九溪，鐵勒等部族，繼承了柔然的所有遺產和地盤，然後在上一代突厥可汗阿史那葉護的帶領下迅速的稱霸北漠草原。

但是同樣的，阿史那葉護也犯了同柔然首領一樣的錯誤，他垂涎中原的富庶，忍不住發動了南下對大晉的戰爭。但是這個時候大晉已經統一了整個中原，兵強馬壯，以整個中原為盾，先帝對突厥發動了大規模的反擊戰爭。

戰爭的初期突厥還是佔據騎兵以及北漠的地形優勢，將晉軍打的節節潰敗，但是越拖下去越不妙。晉軍的戰略資源和人口是突厥達不到的，先帝又是個極為強勢的皇帝，他硬生生頂着朝野壓力，在邊疆與突厥對峙了三年，最後抓准機會，三路大軍出塞，全殲突厥主力，將突厥打的四分五裂。

其中一支被迫遠遁西域，它的首領曾是葉護可汗的小兒子，自封西突厥可汗的阿史那伊剎邪。另一支就是曾經被趙王擊敗的東突厥可汗阿史那處羅，這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過葉護可汗死後，互相誰也不服誰，於是一場十多年的突厥「正統」之戰在草原爆發。

兩人先後吃掉了突厥的其他分裂勢力，以金山山脈為界一分為二是為東西突厥。

但是宏業二年兩人又同時被晉軍擊敗，這個時候，伊剎邪可汗放棄了西域戰略，因為那個地方有晉軍在，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他將目光放在了自己哥哥處羅可汗的身上。

正好，這個時候處羅可汗也被趙王擊潰，伊剎邪毫不猶豫的率領着部族東歸，發動了對東突厥的戰爭，他要吞掉東突厥，一統整個草原。

但是長生天沒有眷顧他們，一場十年罕見的暴風雪讓兩族死傷慘重，加上本來就元氣大傷，他們各自統治的部族中出現了另一股聲音。即拒絕繼續這樣無意義的撕殺下去，因為他們遲早會這樣內耗死絕。

這個時候，伊剎邪和處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他們這樣拼下去，就算最後有一個勝者，那也絕不會是他們，而是草原的其他部族或者是那個南邊的巨獸。

因此，在暴風雪停下的這天，東西突厥在於都斤山脈停戰了。東西突厥的最高首領，兩位可汗相約在龍庭聚盟。

龍庭位於都斤山北側，相傳這裏是突厥崛起的地方，突厥的狼神在此誕下突厥的祖先。這裏也是突厥人心中的聖地，哪怕突厥這些年內戰不斷，這裏也沒有人襲擾。

龍庭高台之上，這裏模仿著漢人祭天的大祭台建造，東西突厥兩方人馬相繼從兩邊走上高台，為首的自然是阿史那伊剎邪和阿史那處羅。兩人看見對方，同時舉起手讓身後突厥勇士停下腳步，隨後兩人健步走上高台。

台上什麼也沒有，伊剎邪與處羅兩人隔着五步距離席地而坐。整個場面頓時肅穆起來，兩方身後的突厥勇士死死的盯着對方，只要對方有異動，他們會第一時間衝過去。

「好久不見了伊剎邪，你再也不是那個從馬背上摔下來哭泣的綿羊了。」處羅看着這個小弟，不咸不淡的打招呼。

伊剎邪披頭散髮，眸子盯着處羅，淡淡道：「你也一樣，父汗曾說你不是狼，不配統治突厥。可是他也不過是一匹老狼，小狼崽始終會長大，只有殺了老狼才能統領狼群。」

「哈哈哈。」處羅大笑，而後道：「我就知道這件事瞞不過你，不過我也沒做錯，因為換成你們同樣會這麼做。只有狼王才有資格統領狼群，而一匹要死的狼沒有任何的資格發號施令。」

伊剎邪不置可否，隨後道：「說說吧，你的打算。」

處羅黝黑的臉露出一絲笑容，道：「你還是這麼心急，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居然不想和我這個哥哥多聊些東西。」

「沒那個必要，因為總有一天我會砍下你的腦袋製成酒杯，霸佔你的可敦，吃掉你的部族。」伊剎邪毫不掩飾自己的凶暴。

處羅冷哼一聲，正色道：「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好了，該說說正事了。目前的情況你也清楚，長生天降下這場暴風雪就是為了阻止我們突厥繼續內亂下去。大祭祀告訴我，我們的敵人在南方。那裏有黃金，糧食，女人，奴隸，那裏才應該是我們的戰場。」

伊剎邪道：「可你別忘了，不久前我們都被他們打敗了，如果他們龜縮在那些長城之中，我們根本耗不起。」

「可你也忘了，我們是被他們逐個擊破的，只要我們兩部融合，一個橫掃天下的突厥將會在此出現，南邊的綿羊們將會臣服在我們的腳下顫抖。」

伊剎邪冷笑，都這時候了還在想着吞併他。

「拿出點誠意吧，這種小把戲騙騙幾十年前的柔然奴隸還行，我可不信你。」

處**笑一聲，這不過是他臨時起意的，萬一伊剎邪腦子壞了答應下來，那他就賺大了。處羅道：「我的計劃是這樣，我們兩部同時動手。我有二十萬突厥勇士，你也有二十萬突厥勇士，加起來四十萬大軍，晉軍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只要打破長城防線，進入中原，各憑本事搶奪。你以為如何？」

伊剎邪沉吟，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有南下劫掠中原才能恢復這次暴風雪帶來的傷害。但問題是，那些長城龜殼真的這麼容易被打破嗎？

「你有什麼辦法攻破他們的長城防線？」伊剎邪問。

處羅嘿嘿一笑，顯的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