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第246章

他知道他不該怪她怨她,只是現在,心中終究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她,那是他的母親,不是不相干的外人,他不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大少爺,雖然是四月了,但這一早一晚的天還涼的很,您還是多披一件衣服吧。」琴姨擱了手裏的活,拿了一件大衣出來,她一邊殷勤的給秦慕之披上,一邊關切的說道。

「多謝您,我不冷。」秦慕之擺擺手,琴姨卻仍是固執的給他披好了衣服,「太太不在了,但是我得替太太照顧好您,大少爺,太太生前每次提到您,心裏眼裏都是滿足,比起二少爺,您真是省心了太多,其實,這麼多年,您和鄧華雖然沒什麼感情,但終究這日子還是平平靜靜的過着,要不是鬧出這樣一出,太太又怎麼會死呢?」

「琴姨,你逾矩了。」秦慕之聽她說的越來越不像,不由得板了臉:「照你話里的意思,是說不該查出真相,不該讓長安的身世揭曉,該讓那個席榮華繼續作威作福,就是草菅人命也無所謂?」

琴姨見秦慕之生氣,趕忙辯解道:「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我這輩子打從年輕時就跟着太太,我心裏眼裏也只有太太一人,不管怎樣,只要太太好,太太開心,我就開心就高興,琴姨沒什麼見識,也沒讀過幾天的書,不懂你們這些大道理,也不想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謝小姐她如果不出現,太太就不會死,秦家就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你不用再說了,琴姨你這些天傷心過度,連說話都糊塗了,依我看,你還是家去好好休息幾天,這上上下下管家傭人都盡心的很,也不用勞煩琴姨日日操勞,您伺候了母親一輩子,慕之會好好給您養老送終!」

秦慕之面容冷肅,竟是不容置疑的直接做出了決定,琴姨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眼圈卻是漸漸紅了:「大少爺,琴姨自小把您帶大,您也向來對琴姨親近,現在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要把琴姨趕出秦家了?」

「琴姨你想多了,慕之絕不會趕您走,只是這些天您太過勞累,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秦慕之微微皺眉,他一向對琴姨尊敬有加,可是卻沒料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從小處來說,可以解釋為她一心只想着秦太太,心中怨憤,從大處來說,卻是是非不分,根本就絲毫不明理。

她今天既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可見心中積怨已深,早已失了偏頗,那麼,她所說的有關長安對秦太太說的那些咄咄逼人的話語,就着實有待商榷了。

再者,秦慕之一直都沒想明白一件事,秦太太對燕伯父的女兒有多麼的在乎,人人皆知,在得知長安才是燕伯父親生女兒之後,她甚至心裏愧疚難安的一病不起,就算是她心中早已有了計較要給長安一個公道,可也不該在長安剛剛離開之後就動手割腕,這不是明擺着將長安置於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母親這般的在乎燕伯父的女兒,按理說,是絕不肯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委屈的,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內幕?

「琴姨!」秦慕之忽然轉過身來直直盯着琴姨的眼睛:「長安那天離開之後,母親曾經叫了你進去說話,母親和你說了什麼?」

「沒,並沒說什麼,太太那時候精神很不好,只是和我隨便聊了幾句就說要休息了。」

琴姨目光有些微微的躲閃,雙手卻是絞的已經幾乎發白了,她低着頭看着腳尖,似乎不敢抬頭直視秦慕之的目光。

「是么?那你把母親和你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和我說說看。」秦慕之見她這般神情,心中更加疑惑,又緊逼了一步。

「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交代,不然我也不會想不到太太她要尋短見啊……」琴姨急急的開口,心裏卻是慌亂起來。

其實她從不會說謊,這一次自己貿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騙秦慕之,也不過是心裏怨憤悲痛實在沒有辦法宣洩而已。

在她的眼裏,秦家一直都很好,日子很安穩,秦衡的仕途順暢,秦慕之生意也經營的好,小兩口雖然不算太和睦,但終究也是你敬我我敬你的,太太心裏不知道多看重大少爺和鄧華,太太心裏滿意高興,她自然也高興,可這一切,就從那個謝長安六年後回來,全都變了。

她看着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境地,她看着太太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病的起不來床終日以淚洗面,她看着這個家漸漸變的不成樣子,心裏的怨憤早已積攢的很深,而到看到秦太太割腕的慘狀之時,她的悲憤瞬間就達到了頂峰。

都是謝長安的出現,才害的秦家這麼慘,太太死了,一向和藹可親的大少奶奶也成了名不正言不順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被送進了監獄,大少爺也見天渾渾噩噩茶飯不思,老爺子也待在京里不肯回來,聽說精神和身體都大不如前了。

這一切都和謝長安脫不了干係,太太糊塗,這輩子都想着要替師哥照顧好唯一的血脈,臨到死了還在惦記着她,那天傍晚她進去太太的卧室,太太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交代她要好好照顧謝長安,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囑託她,一定不能讓慕之和長安之間有什麼嫌隙,後來還給了她一封信,是她在謝長安離開后寫好的,讓她第二天親手交給慕之。

誰知當晚太太就割了手腕,她偷偷看了那封信,信中仍是在後悔自責,仍是在為長安開脫,甚至還清楚仔細的寫了她做出這樣決絕的決定和長安絲毫關係都沒有,讓秦衡不許為難長安,讓慕之不能和長安因此生分。

她當時真是滿腔的怨憤,而慕之事到如今仍是不肯指責謝長安,她一氣之下就將這封信隱瞞了下來,還添油加醋的將長安和秦太太的對話說給了慕之聽。

倒還真是有了效果,那天謝長安過來,她遠遠的聽到慕之說「不想看到她」,後來又看到謝長安羞憤的離開了秦家,她的心裏才算是好過了一點。

不管怎樣,她都不希望大少爺再和謝長安糾纏下去,那個女人簡直就是一個麻煩精,留在秦家,只會後患無窮!

「琴姨,你在秦家過了大半輩子,慕之也是您看着長大的,我是個什麼性子,您心裏最清楚。」秦慕之見她躲躲閃閃,語焉不詳,就是說不出那天和母親的對話來,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我今天就把話給您說清楚明白,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就是長安,哪怕現在我們分手了,我也不會再愛別人,也不會再娶別人,如果老天有眼,還能讓我們在一起,那我這輩子就僥倖做不了孤家寡人,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那我也就打算這樣過下去了,給秦家添丁進口的重擔,還有謹之,不過,謹之的樣子您也知道,也許這輩子也就這樣過了……」

秦慕之說到這裏,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也許秦家的香火就到此為止了。」

琴姨聞言已經臉色大變:「大少爺,您可千萬要想開啊,這世上的好女人多得是,您要是不娶親生子,太太死不瞑目啊……」

「我也想娶妻生子,可是沒有辦法啊琴姨,我愛的女人逼死了我的母親,您讓我怎麼辦?」

秦慕之攤攤手,又苦澀的笑着搖搖頭:「琴姨,你不如去勸勸謹之吧,哎對了,謹之不是還有個兒子思謹嗎?讓那孩子認祖歸宗,倒也算是全了我們秦家的香火……」

「不行!那是哪裏來的小雜八種,他也想進秦家的門,呸!」琴姨聞言怒氣沖沖,秦慕之卻已經順勢問道:「琴姨您是不是知道什麼事?不然現在思謹已經證明是謹之的孩子,您為什麼還要說他是小雜八種?」

「我,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琴姨眼見秦慕之聽出來了什麼,趕緊轉了話題:「慕之啊,你還是先別管謹之了,琴姨給你說啊,你要趕緊打消那個不娶親的念頭,你現在就一個女兒,這怎麼成,秦家這麼大的家業,以後誰來繼承啊?」

秦慕之狠狠搖頭:「身為人子,不管怎樣也不能和逼死生母的女人在一起,琴姨您不要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罷了罷了!我這是瞎操的哪門子的心,要是少爺您這輩子真的孤家寡人過一生,我死了哪還有臉見太太!」琴姨連連搖頭重重嘆氣,從貼身的口袋裏取出薄薄一張信紙遞給他,方才有些尷尬的開口說道:「慕之,琴姨那天騙了你,謝小姐沒有說過一句重話,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那天確實是太太叫她來,給她講了父母生前的事情,這封信是太太在謝小姐離開之後寫好的,你看了就明白了。」

秦慕之將信接了過去,「琴姨,您為什麼要騙我?」

琴姨慘淡一笑:「也許我也是個痴人吧,我只是不滿,她怎麼就不肯原諒太太,非要讓太太自責愧疚的做出這樣的決定呢?太太因她而死,我實在是不想看到少爺再和她在一起……」

「琴姨,您真是太糊塗了,您跟了母親一輩子,難道還不知道她老人家最在意的是什麼嗎?」

「是我對不起太太,辜負了她的信任和託付,等我哪天也去了陰曹地府,自然會去親自向太太負荊請罪。」琴姨臉色煞白,苦澀一笑:「大少爺,希望從今以後,秦家上上下下都不要再鬧出什麼事端了,你和謹之少爺都好好的,琴姨就心滿意足了。」

琴姨說完,就轉身走開了,秦慕之握著那薄薄的信紙,一字一句認真看完。

也許那時候她正是體力精神最不濟的時候,寫下來的字都虛浮無力歪歪扭扭,可是字字都認真無比,句句都情真意切,哪怕是她已經剛烈的決定已死贖罪,卻還是惦記着自己的兒子和那個一生牽掛的小囡囡,拳拳慈母之心,都在這大半頁信紙上瀰漫,秦慕之看到最後,已經是淚濕於睫。

他合上信紙,低頭沉默許久,心中還是覺得難過。

母親說,她若是貪戀人世仍舊選擇苟活,那麼秦衡和他一定會為她周.旋到底,如果這樣,他和長安這輩子都將對立到底,而若是她自己放開手,選擇自我了斷,想必能讓長安心中的怨憤抹平,兩人的關係倒是有了一線生機,她活了這大半輩子了,也算是風光一世,今日選擇這樣一條路,心中沒有一絲不快和害怕,只是希望她的孩子能過的幸福,師哥的孩子,也能過的幸福。

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長安,這一輩子,我都會陪着她,不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秦慕之在心裏說了一句,珍而重之的將信紙裝在口袋裏,他轉身進了房子預備打電話給助理,卻忽然看到管家匆匆的迎出來:「大少爺,您快些去二少爺那裏看看吧,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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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情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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