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作孽

()自來到大胤朝，蘇錦從來不曾像這段日子這樣自在快樂過。

除了趕路，除了相親相愛，除了盡享沿途美景，見識別樣風情，她不用考慮任何問題，因為事無巨細，小狼都替她考慮好了。

這一天該走多少行程，兩人該在哪裏投宿，什麼時候需要換乘新的馬匹……都無需蘇錦操心。

小狼一定早在她不知不覺間做了最好的安排。

當然，出門在外總也比不得在家裏那般舒坦，總會辛苦些，飲食上簡單些，但蘇錦覺得，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她覺得是自己好運，才遇上了這樣疼愛自己的人，而自己也偏巧愛上了他。

「我能幫你做些什麼？」晚間，蘇錦主動幫小狼按摩後背時提出了申請，「總是你這般辛苦，我只做個大包袱，我不願意。」

「你已經在做了，」這一路上沒有旁人，小狼的嘴一向是蜜裏調油的，「瞧，你幫我按摩，還說好聽的哄我開心……」他嘴上說着，一雙手便已經拉住了蘇錦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嘿嘿，就是半夜醒了都會笑醒。」

「傻瓜。」蘇錦紅了臉，心裏卻在暗暗高興。

「好丫頭，別害羞，這裏沒有旁人，你這樣的話，我聽多少都不會覺得膩。」小狼坐直了身子，把蘇錦攬進懷裏，似乎還要說什麼，卻停了一停，忽然嘿嘿的笑了起來。

「傻笑什麼呀你。」蘇錦努力讓自己矜持些，卻被語氣泄露了秘密——她自己都不曾聽過自己用這樣嬌嗔的語氣說話，若是平日，她定會覺得惡寒，此刻卻似乎理所當然。

可不是嗎，兩個人若是相愛，便會一同犯傻，說些在旁人看來沒營養的話，偏生他們自己卻樂在其中。

犯傻的意思，便是不知不覺的少了自我控制的能力，連說話的語氣都像是被蜜糖泡了幾天幾夜的甜棗一樣。

沒錯，不是裹上糖汁的冰糖葫蘆，而是從心裏往外甜的蜜棗。

蘇錦和小狼顯然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語氣表達出的甜蜜，誰都沒有覺得怎樣，小狼反而被這樣的一句嬌嗔感染，連他自個兒說話的語氣都甜了幾分：「我想起你在衛城時故意抱了幾盒子拼圖回來，像是準備好了一直不理我了似的……」

「還說？你玩那魔方，不是也一直不理我？」

「那不是你送的？我不也是想在你面前表現表現，讓你覺得自己的夫君聰明絕頂嗎……」小狼開始耍賴。

「聰明就行了，沒必要絕頂——要是你成了禿子，我還得給你找假髮去。」

「假髮？」小狼此刻的智商的確降低了不少，一時之間沒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

蘇錦故意道：「就是用馬鬃做成帽子，那帽子看上去就是你的頭髮，給你戴在腦袋上，要是怕掉了，就熬些漿糊粘上。」

「不行啊……」小狼誇張的哭喪著臉，「你家夫君本來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人見人犯傻，佛見佛發獃的英武男人，照你那樣一打扮，不就成了跳樑小丑？那樣丫頭就不喜歡我啦……」

蘇錦聽他也學會了自己說過的那一串，忍不住噗笑出聲：「好記性」

「可不是？丫頭說的話，我想忘都忘不掉。」

兩人又嗤笑了一會兒，蘇錦才努力正色道：「你見了抱了那幾盒子拼圖回來，竟然丟了魔方跟過來，值得表揚。」

「你帶了那些好玩兒的東西回來，偏生不像平日那樣給我獻寶，連看都不給我看便愛答不理的進了裏屋，我能不動動腦子？什麼東西再好玩兒，也不及丫頭重要不是？」

「油嘴滑舌。」蘇錦笑罵她。

罵雖然還是罵，可是縱觀天下女子，有幾個人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油嘴滑舌呢？

「對了，」小狼像是想起了什麼，略一沉吟便道，「咱們出城前看見的那個婦人……跟你長得極像的那個，我見她進了一間店鋪，店鋪牌匾寫着「十三畫舫」——莫非就是你做拼圖那一家？」

蘇錦聽他再次提起那個神秘的女人，一顆心立刻多跳了幾下，才平靜下來：「正是，不過那婦人我不曾見過，我和沐桃兒、小耗子去時，那裏只有位小哥接待——難道她就是那櫃枱小哥的娘？」

「瞧她那神色，的確有點回到自家店鋪的自在，」小狼想了一回，見蘇錦方才的快樂少了幾分，連忙用額頭拱着她的脖頸以示安撫，「乖，現在先不想了，你若是想知道，等咱們辦完了傲來的事兒，我同你一起去那裏瞧瞧——那婦人若真的跟你有些淵源，就算你不認識她，她也會認識你。」

言外之意，小狼已經有些相信那婦人跟蘇錦有些關係了。

潛意識裏，還想了「母女」這兩個字。

但是，這兩個字太過重要，決不能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隨意猜測，否則，萬一不是，豈不是更加失望？

「嗯。」蘇錦也是好奇的，想了一想，便點了頭。

小狼見此事告一段落，連忙岔開話題：「你第一次跟我回傲來，我想跟叔父說明你我之間的事兒，讓你我在傲來擇日完婚，再給你引薦一下齊閣嬤嬤。」

「齊閣嬤嬤……是誰？」

「是我的乳娘，從小就疼着我，後來在亂軍中失散過，終被大家找了回來……」小狼的眼睛泛起了晶瑩淚光，「春曉……就是齊閣嬤嬤的親閨女。」

「啊？」蘇錦這倒不曾想到，「她……我以為她……」

蘇錦雖然並沒說清，小狼卻已經明白她的意思，搖頭笑道：「在做這趟差事之前，我便被大家提醒，莫與宮中的女子發生感情，春曉便在我身邊監督——所以，我為了讓你進甘露殿這件事顯得不太明顯，便用一年的功夫搜羅了二十來名女子……」

「你害了她們。」蘇錦想起窈兒說，那些被小狼要來的宮女都被春曉用各種各樣的法子弄走，地位倒不如從前了，心裏便有些為那些女子可惜——她知道自個兒不該同情心泛濫，若沒有那些女孩子做鋪墊，自己進甘露殿這件事太過顯眼……

可是，她還是覺得那些女孩子有些無辜。

「她們每個人都是心甘情願的啊，」小狼看上去有些無辜，「有些宮女知道我這個太子花名在外，見了我的面便會主動勾引，我只能順應她們的意思……後來的那些，也是聽說太子居然會要宮女進甘露殿，自己送上門來了。」

蘇錦暗暗嘆息。

天作孽，猶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