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他真的和她訂過婚
「小瀟,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臨睡前,左愈對我說的這句話彷彿一直在我耳邊迴響。我躺在他的懷裏,卻一直無法入眠。這一整晚,我都睡不着。有好幾次,我都想直接將左愈推醒,問他和我妹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當叫醒他的話就在我嘴邊時,我卻怕了。
我好怕會看到他閃爍的目光,會聽到他顧左右而言他。我怕知道真相真的很殘酷。
或許,我和左愈之間,還需要時間。
那些不愉快的事,還是等我更了解他一些的時候再問吧。
第二天,林湉欣如期來給艾凡上課,這一次見到她,我發現她面對我時明顯有些忐忑。
上完課之後,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把她送到電梯門口。
「左夫人,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林湉欣卻在摁電梯的控制鍵之前,回過頭對我道。
我對她微微一笑,淡然道:
「沒有,你想多了。你是一位很好的中文老師,艾凡很喜歡你,僅此而已。」
看着我,似乎在確認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好半晌之後,林湉欣鬆了口氣,也對我微笑道:
「謝謝你,左夫人,我還以為經過上次的事,我會丟掉這份工作。」
我勾了勾嘴角,在她表現得最放鬆的時候,忽然問:
「你上次說,你看到我過得不錯就滿足了,那你為什麼又要把有關我過往的東西留下來給我看?」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雖然不想和別人多計較,但我不傻。她到底想幹什麼?她的意圖,沒有她說得這麼簡單。我不相信她的故事,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林湉欣渾身一震,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她。片刻后,她有些尷尬地低下頭,遲疑着說:
「我,我還是覺得,如果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就好像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這樣的你,算不算被蒙在鼓裏了呢——所以,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麼。」
她咬了咬嘴唇,見我沒說話,又緊張地接着說:
「雖然我出國后和你就沒有更多的聯繫了,但你以前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的朋友真的過得開心,我也開心。但如果她是生活在——」
說到這裏,她又不說下去了。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想說我被人欺騙,生活在謊言中。
「那你要告訴我真相嗎?」
我很平靜,並沒有生氣,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問。我想知道,這個女人要告訴我的真相是什麼。
林湉欣張了張嘴,她的情緒好像在一瞬間內變得很激動,但最後她只是無力地說:
「你和左愈的感情後來什麼樣,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你——怕你被辜負。但現在,我其實沒有資格對你說這些話。你是左夫人,我只是你的一個家庭教師而已。」
她說得對,我和左愈是夫妻,就算我失去記憶了,我們怎麼樣,也輪不到外人來評價。
「但我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真沒有騙你。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左先生。」
進電梯前,林湉欣對我道。
如果我拿她說的話去問左愈,那她第二天就不用來上課了。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她自己應該也知道的。
回到卧室后,我給溫夫人打了電話。溫夫人不和我們住在同一家酒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這是她自己要求的,左愈也很自然的就給她安排了別的住處。
「媽媽,你在哪裏呢?」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我輕聲問。
溫夫人那邊卻沉默了好久,我以為通話出了問題,正疑惑地要掛斷電話重新撥過去,卻聽她的聲音打着顫:
「小瀟,你剛才喊我什麼?」
我愣了,然後道:
「我喊你媽媽啊。」
再次開口時,溫夫人的聲音里已經帶上哭腔:
「謝謝你,媽媽很開心。啊,你別在乎媽媽這些胡言亂語,你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要我來找你嗎?你在哪兒?」
什麼樣的母親,才會因為女兒喊她媽媽這麼天經地義的事,而這麼激動呢?
壓下心裏難言的異樣,我輕聲道:
「不是的,媽媽,我只是有件事想問你。」
聞言,溫夫人鎮定下來:
「好,你問吧。」
我最後猶豫了一瞬,然後直接道:
「左愈以前是不是和妹妹訂過婚?」
這個問題明顯讓溫夫人慌亂了,她呃了半天,才說:
「小瀟,我不知道你聽到了什麼,但有些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這麼說,等於在告訴我,左愈真的和溫霏訂過婚。
剎那間,我的心沉了。
原來,林湉欣沒有騙我。在確認這件事之前,我真的很不希望,左愈和溫霏訂過婚。
「媽,我今天問你的事,你不要告訴左愈。等有空,你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和溫夫人說了再見后,我掛斷電話,躺在卧室的席夢思大床上。
——————溫夫人站在陽台上,看了自己的手機好一會兒。然後,她還是咬着牙摁下通話鍵。
片刻后,電話被接通。
「左先生,打擾你了。」
她有些忐忑,緊張地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
三年過去,她對左愈還是充滿忌憚。
也不僅僅是忌憚,更多的是對曾經的自己感到愧疚,是無顏以對的痛苦。那個男人見過她最醜陋的一面,那些罪惡,是風和時光永遠都抹不去的痕迹。
同樣抹不去的,還有她曾經對溫瀟造成的傷害。
她不敢告訴人——溫瀟失憶了,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心裏竟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甚至自私地希望,如果溫瀟一輩子都想不起自己曾經對她做的那些事,該有多好。這樣,她才能找回一點做母親的感覺。
但她也知道,這種想法有多自私,這是在逃避,這對溫瀟不公平。
「你有什麼事,請說。」
左愈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左先生,剛才溫瀟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和溫霏訂過婚。」
遲疑片刻,溫夫人如實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算我撒謊,她如果去網上查,幾年前的事她還是能查到的。」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左愈渾身僵硬。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看着辦公室窗外忙碌卻又井然有序的倫敦城景,自己的心卻慌亂了。
溫瀟肯定是聽別人說了什麼,才會打電話問溫夫人。
他可以堵得住溫夫人的口,但堵不住悠悠眾口。他曾經因為錯信而做過的混賬事,可是有目共睹,群眾是有記憶的。
有些事,最痛苦的回憶,早晚要讓溫瀟再知道一次。而他最好親自去做這件事,雖然這麼做對他來說無異於是在用刀割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