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得此知己，死又何妨

整個小鎮口寂靜無聲，尚雲屹立在擂台上，眉心擰在了一起，台下的人神情凝固，眼神不由得微凝，流露出危險的光芒。

「你怕死。」

尚雲眉毛豎起，眼神變得鋒銳尖利，好似倆把利劍，能夠斬滅天地，然後盯着屠秀才的眼睛，冷聲的說道。

「哈哈，怕死，我都成這樣了，你覺得我會是怕死嗎。」

屠秀才忍着疼痛，仰天大笑，帶動了自身的傷口崩裂，隨後張開口噴血，五臟六腑的碎片，都是噴灑而出，場面血腥而又殘酷。

他說的沒錯，之前的神魔身影，那融入了他的畢生信念，他們本就是生死相依，如今神魔破碎，屠秀才最終的結局也是註定。

「為什麼。」

尚雲也是直皺眉頭，心中也是疑惑萬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看着那明亮清澈的眸光，他的心臟狠顫，總覺的要發生什麼。

因為這在眸光中，尚雲看不出屠秀才，有絲毫的懼怕之意，反而這屠秀才像是，強打着精神，強行的提着一口氣。

「這裏任何的人，都能夠殺我，唯獨你不行，若是平時，或者是實在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將我千刀萬剮，我都毫無怨言。」

「畢竟是我先侮辱了你的女人，觸犯了你的逆鱗，可這裏是謫仙小鎮，我死在誰的手中，都是無所謂，唯獨不能死在你的手中。」

屠秀才神色平靜，身軀忍不住顫抖，說話的同時，都是伴隨着血液，還有着內髒的碎片，讓尚雲心中非常的不是滋味。

而在這台下的很多人，在聽到屠秀才的話語，也是神情凝固，眸光中閃爍著陰狠之色，有的更是殺機浮現。

「為什麼。」

尚雲隱約中覺察到了什麼，心中泛起了波瀾，手中倒拖着絕滅戰戟，看着屠秀才的神情，也是變得有些複雜，語氣也緩和了很多。

「你的未來無限可能，絕對不會是淺灘的困龍，終有一天會是翱翔九天，謫仙小鎮不該成為你的終點墳墓，而是你輝煌的起航。」

「我可以黯然的死去，但是你不能，這個時代將會因你而改別，你會成為這世間最璀璨的明星，這是聖賢文字的警示。」

屠秀才嘴中吐血，身軀也是有些顫抖，不過不是疼痛，而是有些激動，看着尚雲的眸光，綻放出聖潔的光芒，彷彿預感到了未來。

好在此時屠秀才身體虛弱，說話的聲音不大，周圍還有陣紋浮動，使得在場的眾人聽得不清楚，否則這將會是引起軒然大波。

「我不想用我的這條賤命，用我這十惡不赦的身軀，阻斷了你前行的道路，你的未來，還有着很長的道路。」

屠秀才氣息有些微弱，身軀的氣血急速衰落，可是看着尚雲的眸光，愈發的神聖純潔，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流淌。

「如果說這個世界，有誰能夠打破這天地的詛咒，成為道艱年代，邁步關鍵的存在，我覺得那人是你，你的身上有太多的未知與潛能。」

「你說過讓我用盡全力，我是你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是剛才的交手剎那，聖賢文字告訴我，你依舊不曾全力，還是有所保留。」

屠秀才的身軀千瘡百孔，流淌著無盡的鮮血，五臟六腑震碎成片，說話的時候，都是直接噴出，可看着尚雲的眸光，愈發的神秘莫測。

尚雲看着屠秀才的眸光，還有流露出的堅定神情，他的身軀也是輕微的顫抖，看着這個將死之人，他的心底也是泛起了滔天巨浪，不過他沒有任何的動作，也沒有去救治，而是靜靜地聆聽着。

「你之前說過，我得到了聖賢文字的認可，而這文字乃是傳承的文明載體，最為博大精深，烙印着諸古聖賢的智慧。

「不僅如此，這其中還有我們，未知的能力，從剛才的交手中，聖賢古字告訴我，你不能死，你會有你的傳奇。」

「當然了，若是你實力不濟，被我直接鎮殺，就算是聖賢文字警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這是對你的尊重，可是結果如何呢。」

」所以我相信聖賢文字的警示，我不能因為這條爛命，將你的傳奇未來葬送，所以你不能殺我，現在台下的人，可都在看着你啊。」

屠秀才身軀氣息衰弱，可是他的眸光愈發神秘，彷彿有着古文字出現，看着尚雲很是感慨的說道，強打着精神與尚雲交談。

「嗯。」

尚雲不著痕迹的掃視四周，心中也是冷笑連連，胸膛中的殺意，也是不可遏制，眸光中綻放着冷電，不過沒有說什麼。

「你應該是知道的，我逼迫你出來，是有目的的，這次你滅了仙府威嚴，斬殺了天驕，隨後又是衝冠為紅顏，釘殺了十三太保。」

「雖說有天地四極保你，還有林家氏族撐腰，可是衡來仙府與太保府，那又是何等的存在，怎麼能容你存活，那是對他們尊嚴挑釁。」

屠秀才的眸光神秘，話語也是有些低沉，整個氛圍非常的壓抑，讓尚雲也是非常的不舒服，眉頭緊皺在一起，眉宇間殺機瀰漫。

「所以才會有了這次協議，而為此太保府，也是下了血本，誰要能夠拿到你這顆人頭，就有資格踏足內城，正式拜入太保府中修行。」

「不僅如此，這次混亂之地，也發生了大事件，你的這顆人頭關乎著一個名額，所以才會招來了這麼多人，連惡人榜都有人出動。」

「雖說一紙條約而已，可是也沒有人敢公開違約，所以他們都在等你或我犯錯，只要我們殺死了對方，那麼他們就是佔據了大義。」

屠秀才的神情嚴肅，臉色蒼白無比，台下有的人皺眉，想要聽他們說什麼，可是卻聽不到，也有的人眸光浮現血芒，閃爍嗜血殺機。

「你現在應該能夠感受到，這周圍暗藏的殺機吧，那些隱藏的血煞之氣，都是來自混亂之地的人馬，就是為了要你的這顆人頭。」

「原本主人讓我們前來，只是為了逼迫出你現身，然後讓你深陷在重圍中，只不過計劃有些偏頗了。」

屠秀才冷眼看着四周，心中也是掛着冷笑之意，然後看着尚雲，神情流露出堅毅的神色，像是做出了重大決定，然後開口的說道。

「你是想。」

尚雲瞳孔微縮，他感覺到了屠秀才異樣，心中也是震顫不已，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就是被屠秀才打斷了。

「我呢，其實也沒有什麼遺言，我本就是孤家寡人的，屠戮書院之後，父母就是被人逼迫而死，我呢，也算是了無牽掛了。」

「我這人一生也沒留下啥積蓄，除了自己的修鍊資源，基本都是捐助給了邊境三城，唯獨能夠拿出手的，就是這隨我多年的毛筆。」

「原本呢，我想考取功名，能夠位列朝班，筆伐天下，造福蒼生，可惜造化弄人，這也是我的遺憾，這支筆自幼，隨我研習聖賢文字，也算是通靈了吧，你就自己留着當做紀念，也算是對你的報答吧。」

屠秀才神色平靜，眸光堅定無比，隨後話鋒一轉，讓尚雲心中狂顫，想要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是咽了回去，只是靜靜聆聽。

「位卑怎敢忘家國啊，我犯下了滔天罪行，法理難容，被人唾罵遺棄，被國家通緝，誅殺，我亦無懼，亦無悔，這是我的選擇。」

屠秀才身受重創，可他無所畏懼，眸光熾熱，意志堅定，席捲蒼穹，震撼人心，聲顫萬古歲月，讓不少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然我終究還是大燕子民，身體內流淌著大燕帝國的血脈，骨子裏傳承著燕國的熱血，那是生我養我之地，我喝的每一滴水，吃的每一粒米，都是祖輩們的心血換來的。」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也許就是他，一直隱藏心底的話語，也是他最為真摯的感情。

「縱使我墜入萬劫不復，沉淪到那最黑暗的深淵，我也亦是大燕帝國的人，豈能看着他國之人，在我國土肆虐，看着他們欺凌我國百姓，而無動於衷，聖賢教誨不敢絲毫忘卻，一寸山河一寸血，這是先輩傳承的萬里江山，豈容他人在此踐踏。」

屠秀才眸光熾熱，在這最後時刻，怒吼而出，抒發自己的情感，對於這片山河的熱愛，慷鏘有力，豪邁無雙，意志撼天。

「現如今，老帝后出山了，家國危難，我本該是義不容辭，投筆從戎，可惜是沒有機會咯，今日的我必死，也必須死。」

「你若是有機會啊，你就找個大燕帝國的忠勇之士，請他代我用這桿戰槍，在戰場上多殺敵軍，讓封天絕命於亂世中，成為定勢神槍。」

屠秀才也不管尚雲如何，撫摸着手中的戰槍，彷彿又是回到了崢嶸歲月，眸光璀璨映照無雙，好似看到未來一角。

「這樣呢，我也就死而無憾了，若是還有下輩子啊，我可不願做人了，只需做一瓦青磚，鑄我雄偉帝關，守我大燕萬里河山，不讓敵軍踏我半分國土，殺燕國子民一人。」

屠秀才看着大燕帝國的方向，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像是在這天發出宏大誓願，隨後手起掌落，直接轟向自己的天靈蓋。

「哈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就算是為其去死，又有何妨，我會成為天上的繁星，看着你走向人生的絕巔。」

「若有朝一日，你還記得我這個知己，記得給我立個牌子，上柱香，送點世間美酒就好，若是日後帝國山河統一，不要忘了告訴我。」

秀才屠生被隱沒的英豪，仰天大笑，被世俗所厭棄的愛國人傑，就此自隕謫仙小鎮，他臨死前的誓言，好似晨鐘暮鼓響徹蒼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