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你要走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一些預感，當天吃過晚飯後，壯壯主動拉着繁星走到了墨夜溟的書房。

「媽咪，現在可以是了嗎？」

組織了一天的言語，在兒子的過分敏銳中有些措手不及。

繁星坐在沙發上，與他平視，眼前的壯壯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個深藏心思的小人兒。

他的眼神依舊清澈，言行舉止間都有了小男子漢的氣勢。

「墨奕辰，你過來。」

墨夜溟走進，將他拉到跟前，最終，還是決定由他開口。

「爸爸，你們是想說和我親生父母有關的事情嗎？」

壯壯筆直的站着，嗓音清脆。

儘管年幼，但他已經能懂得了，能讓繁星和墨夜溟不好開口的事情，只有他的身世。

「嗯，我們找到了你們的親生父母，很遺憾，你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你的親生父親前幾年出了事故一直躺在病床上，所以我們想徵求你的意見，你想去看看他嗎？」

墨夜溟沉吟半響后開口。

從始至終，他和兒子溝通的方式，言語用詞，都很直接。

這期間，繁星一直注視着他的情緒變化。

在聽到自己母親已經去世的消息后，壯壯的眼神忍不住黯然。

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知所措的迷茫。

「壯壯，你是我們家的孩子，即使找到了你父親，只要你不願意，誰也不能把你從我們身邊帶走。」

繁星有點擔心這孩子會不會把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裏。

「他病的很重嗎？」

壯壯抬頭問了一句。

「很嚴重。所以我不想你以後留有遺憾。也許你的出現，可以帶給他生的希望。」

「那，他們當初為什麼要把我拋棄。」

他捏著小小的拳頭，還是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壯壯，大人都有他們的無奈，關於你的出聲，這裏面的搓著坎坷你長大了會懂的，但是媽咪可以很切確的告訴你，你是帶着父母的愛出身的。他們從來都沒有不想要你。」

齊家的恩怨，對於壯壯來說還太過複雜，但繁星的話，無疑的消除了他深藏在內心的委屈。

即便墨家的人對他再好，墨奕辰越長大就越難以克制的生出疑問。

他的出聲，是不是不受祝福的？

「給予你生命的人，那是血緣上不可切割的聯繫，但是你不必被那些東西束縛，因為最後決定你走那條路的人，是你自己。」

墨夜溟說完，壯壯很久才小聲的回復一句。

「我可以考慮下嗎。」

隨即，他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從面上看來，他好像並沒有因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情緒變動。

但繁星還是止不住的擔心，畢竟從他的年紀上來看，他現在的心思是敏感脆弱的。

心中的疑問得不到解答，誰知不能斷定，這會不是今後的隔閡。

想了想，她還是來到了壯壯的房間。

此時的小傢伙，正躲在自己的被窩裏，咬着手掌小小聲聲的哭泣著。

白嫩的手上一個又一個紅色的牙印。

看見她進來，壯壯將眼淚擦乾淨，閉上了眼，懂事的讓她心疼。

她坐到床頭，溫柔的撫摸著兒子的臉頰。

「媽咪~」

壯壯睜開眼，一眼眶的淚花兒晶瑩剔透。

「壯壯，睡不着的話，聽我跟你講個故事好嗎？」

「從前，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她的媽媽把她丟在了孤兒院的門口。最開始，小朋友還因為有這麼多玩伴而高興，但很快，她就知道，大家都不開心的。」

「沒有好吃的食物，沒有漂亮的衣服，也沒有父母親人的寵愛。那些缺失的東西，逐漸在她的心上生出了黑色的影子。後來，小朋友逐漸長大，她的心裏對將自己丟棄的父母藏有怨恨，帶着這種怨恨，她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壞人。直到有一天，她厭倦了自己的醜惡的樣子，逐漸意識到了，人生很多痛苦都不由自己決定，但是，這都不能阻擋我們去決定，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要走什麼樣的路。」

在她的緩緩敘述中，壯壯止住了眼淚，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那麼，你告訴媽咪，你以後想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

繁星的問題，猶如在他晦暗的心裏照耀出了一道光亮。

「媽咪，我想成為像爸爸那樣溫柔又強大的男子漢。」

他的聲音逐漸堅定。

「那麼，你的出生，包括你未曾蒙面的親生父親，會不會讓你放棄掉自己的夢想？」

「不會的，爸爸說過，人會猶豫不前，輕言放棄，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

壯壯搖頭，眼中的迷茫被憧憬取代。

「那你告訴媽咪，你在怕什麼？」

「我......」

小傢伙欲言又止，然後又想到了什麼鼓足勇氣的東西。

「我怕，媽咪我怕看到他太可憐了，會忍不住想要留在他的身邊。我怕我還太小了，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也怕那又遠又久的距離，還來不及留下足夠深的羈絆。」

這個家太過美好，讓他覺得，自己一旦選擇了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

那壓抑在內心的軟弱，讓繁星也跟着紅了眼眶。

「傻兒子，小朋友呢，就只要好好學習，好好長大就夠了，剩下的，是大人的事情。」

「那媽咪剛剛說的那個小朋友，是自己嗎？」

面對兒子無意的發問，繁星小小的尷尬了一下。

這麼聰明不好啊。

「不是，那是媽咪的一個朋友！」

她胡亂找了個一點也沒信服力的理由。

壯壯懵懂的點點頭。很是配合的樣子。

她在壯壯的房間里呆到很晚，直到看着他帶着無意識的笑臉睡去。

輕輕的掩蓋上房門，墨夜溟依靠在走廊旁邊，不知道在外面聽了多久。

「嘖嘖，說起來我都有點嫉妒了，明明以前最喜歡媽咪的，現在完全把你當成了偶像。」

回到房間，想到兒子對於他毫不掩飾的崇拜，繁星酸了。

「男孩把爸爸當偶像不很正常？」

墨夜溟理所當然的笑着。他當兒子稱不稱職不知道，但做起別人的爹，形象樹立的還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