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光與暗
皇城，大楚的旗幟，亦是最大的戰爭機器，此時已然開始飛速運轉。
妖族大軍，藉著黎明前的黑暗，突然整體前壓，幸好皇城保持着高度戒備，不存絲毫麻痹大意，在獸群發動之初，城牆上已警鳴四起。
「快！快！全體打起精神，準備作戰！」
統領們的呼喝聲此起彼伏，密集的腳步聲混雜着粗重的喘息聲與之應和。
除去各方軍士，徵召的平民亦急速響應，之前曾反覆演練多次，他們熟練的各行其道、各就各位，人數雖眾，卻井井有條，高層所花的心思，由此可見一斑。
巨大的動靜自然將整座城從睡夢中驚醒，平民們呆於自家屋內，精神緊繃，若城破，他們毫無疑問將葬身獸吻，絕無活路可走。
家人們迅速聚集一處，相互凝望，命運如何，只有老天知曉，他們幾乎不曾說話，就這麼沉默的看着。
有婦孺已輕聲抽泣，緊張氣氛亦影響到平日裏頑皮的孩童，他們睜大滿是童真的眼眸，安靜卻又略帶不解的瞧向長輩至親，特別是至親們不經意間，會將憐憫的目光投注到他們身上。
指揮大殿外，千餘修士肅立，他們由大能與真人們組成，準備隨時迎接必將立即到來的慘烈空戰。
殿內寂靜非凡，此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能成功守住，不僅大振軍威士氣，大楚的局勢還有着迴轉餘地，若敗……
「若敗，皇城無法守住，該當如何？」
大楚的最高層們此時全都面色冷峻，一層層丟掉防線，他們如今已被逼到退無可退的牆角，御獸城丟失，覺著還有楚水天塹可守，楚水被破，還有皇城屹立，皇城一旦失守呢？
對於這眾人都不願意麵對的問題，嚴茹雪已縱聲三問，然而並無一人回應。
雖說戰前應作好最壞的打算，但他們潛意識裏全部選擇了迴避，故此這重要非凡的戰略問題，只到臨陣前，才避無可避的被無奈提及。
「若是皇城不幸被破，萬不可潰退，應有序向西撤退，並退至西面城牆上固守！」
令人窒息的靜默，終於由白海打破，他指向沙盤，作出示意。
「哎！白兄與我所想不謀而合，將西面城牆守住，能與新防線連成一線，養生谷與縹緲峰全都不用動，這也是損失最小、最妥善的辦法，可惜皇城就……」
蘇放點頭贊同，說到最後卻滿面無奈的嘆息。
「是啊！皇城被破，重挫士氣不說，城內生民恐在劫難逃，此前，我大楚凡俗早已死傷慘重，若一損再損，即便日後妖族退去，想要恢復元氣，不知需要多長年月。」
金波悲天憫人，戰爭初時，恐怕無人會料到作為首尾的二谷反是最為穩健。
「列位無須悲觀，這僅僅是最壞的打算而已，妖族雖勢大，想要攻破皇城絕非易事，萬不可未戰而失掉必勝信念。」
龍古鏗鏘出聲，鼓舞著低落的士氣。
「對！我瞧不如立時安排皇城平民從西面撤出，大軍輕裝上陣，與妖族拼個魚死網破！」
劍一目光銳利，大有玉石俱焚的豪氣。
「這……」
他這一言落下，在座的好幾位心有所動，提前將民眾安全轉移，確實更為妥當，即便城破，守住西面城牆，仍能掌控局面，況且還能讓參戰軍士們心安死戰，不必心有牽掛。
「法子是好，我唯一擔心會不會中了妖族的圈套！」
白海繼續指向沙盤，「萬一妖族故意造成全力攻取皇城的假象，促使我等將平民撤走，他們隨即全力攻擊新防線，一旦閃電攻破，平民將徹底暴露在他們的屠刀之下，我等是救或是不救？」
「白兄說得在理，若無平民，妖族即便攻破新防線，亦會被三麵包圍，彷彿主動鑽進囚籠，故此我們才不用太過操心，然而如果有平民牽絆，形勢將會即刻逆轉！現時撤與不撤，兩難啊！」
蘇放的目光中出現一縷細微迷惘，就算是他，也躊躇拿不定主意。
「白海，事關重大，不如傳訊問詢老二與奇兒的意見，他們身在局外，又數次與妖族交手，看看他們能否給出有價值的參考。」
嚴茹雪察言觀色，見無人能出奇謀，她不得不於外問計。
惡城，議事大殿。
得到傳訊的水月笙暗自皺眉，他持書站起，雙手背後的緩緩踱步，全然不顧一道道投注到他身上的疑惑目光。
「這個大嫂！難！難！難！」
他突兀感嘆三聲，再次端坐主位，將皇城的難處簡短說明。
「二哥，難不成連你也被難住？」
花滿堂驚訝莫名，水月笙在他心目中，那必須是半仙的存在。
「九穀主稍安勿躁，這個主意可不好拿！」
師貢能明白水月笙的難處，謀莫難於周密，事莫難於必成，誰也不敢打包票必能猜中妖族的戰略意圖，萬一有所偏差，其罪大過天。
「十弟，你立即問詢馨兒，看咱們的姑爺有何高見，他若已回復大嫂，務必說明他的選擇，萬勿隱瞞，切記，切記！」
水月笙極端鄭重的吩咐熹晨，一道精芒從他目中劃過。
「十叔傳訊，讓我一定如實說出你的選擇！」
廂房內，白晨馨將皺眉沉思的林奇打斷，她亦顰起柳眉，熹晨的言辭，破天荒的嚴肅認真，反覆強調不可欺瞞。
「哎！」
林奇細思片刻，不禁暗嘆，他站起牽住白晨馨的玉手，帶着她出到門外，一摟纖腰，二人御空而起，落上大殿之頂。
「此時的天空半白半黑。」
他抬手指向已現魚肚白的遠方天際，「我們身處黑暗，卻能瞧見光明，而身在光明處的人們，正好相反，他們身處光明，遠望的卻是黑暗，娘子覺得誰更幸福？」
「我不願多想！」
聽聞他玄之又玄，與現時難題毫不相關的問詢，白晨馨展顏，如星般的眼瞳注視着他，「我的幸福就是在你身邊，無論光明與黑暗。」
林奇聞言，猛然側首與她互望，「娘子果然聰慧，更勝於我，我已明白，多謝指教！」
他似模似樣的恭敬抱拳一禮，突兀將白晨馨擁入懷中，耳語道：「我已向娘建議，全民留守，娘子回信給十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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