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遲到的補償
可她的痛苦,卻沒有贏得在場任何一人的同情。
就連站在一旁的女傭,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溫霏,眼裏是滿滿的鄙夷。
害人者終於也嘗到了作惡的苦果。
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苦果,對溫霏做過的惡行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女人身上還背負着三條人命。
三年前,那個被失手推下高樓的男孩,還有楚溯言和年小顏,這筆賬,早晚要從溫霏手裏討回來。
「溫霏,你才是那個冒充者,如今,這件事已經被揭穿,你難道一點都不羞恥?」
左愈甩開為他包紮的女傭的手,繞過長桌,走到溫霏身前,一雙俊美卻清冷如寒星的眼射出冷厲的光。他彎下腰,厭惡地看着停止了哭嚎,卻仍在不對安哽咽的溫霏,冷笑道:
「是你冒充了溫瀟,一個簡單又愚蠢的謊言,蒙蔽了我這麼久,害得我白白蹉跎了四年的時光,作為最沉重的代價。」
他顯然氣到極致,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知道左愈其實早就察覺了溫霏的言行不一,也察覺到了當年的事有漏洞,可他一直拒絕去回想這件事,因為他明白只要自己去否定其中的一個細節,那他過去的所有堅信就都成了不堪一擊的笑話。
強大的左愈變成了被謊言欺騙的傻瓜,這樣的落差,左愈怎麼接受得了?
現在,他卻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我原以為左愈永遠都不敢邁出這一步。我原以為他註定要懦弱地逃避這件事。
仰著臉,溫霏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她啞著嗓子,極盡可憐,似乎還在乞求能換來左愈回心轉意:
「當初救你的人是誰,真的重要嗎?我才是那個一直守身如玉,愛着你的人啊!而溫瀟她不過是一個手段下作的低賤女人,為了博得你的青睞,她不惜往你的飲料里放葯——這樣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成為你的白月光?」
左愈冷眼看着呼吸越來越急促的溫霏,不吭一聲。
「左愈,你也別忘了,我如今落得這一身病,全都是因為溫瀟小時候把我關進了冷庫,想要我死。如果不是溫瀟,我又怎會不能生育,身患癌症?」
溫霏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流露出不死不休的歇斯底里,事到如今,還在編織著謊言:
「從小到大,溫瀟做過的壞事,數不勝數,這些可都是有證人看在眼裏的。還有三年前,那個被溫瀟失手推下高樓的可憐人,楚氏的小少爺——就算當初救你的人真的是溫瀟又如何,她還是那個蹲過監獄的罪人!」
聽到這裏,我如果再不說話,就是白痴。
以前,我選擇不解釋自己的清白,是因為我知道,就算自己說一百遍,左愈也不會信。
但現在,左愈對溫霏的信任已經瓦解,終於回過味來,我又怎會坐以待斃?
如果溫霏以為我是一個永遠不會說出真相的愚蠢受氣包,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我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到左愈身邊,握住男人的胳膊,等他回頭,看着他的眼睛,我正要開口,讓他想想看,溫霏既然可以利用我和她是孿生雙胞胎的身份,冒充當年救過他的人——
那麼,她用相同的手段,把自己做過的錯事都栽贓到我身上豈不也是輕而易舉?
正要賭一把,讓左愈相信我是無辜的,可連話都沒說出口,就見左愈對溫霏輕笑了一下,十足溫柔。
這一笑,讓溫霏眼裏亮起了希望的光。
「左愈哥哥,你想明白了?」
溫霏用嬌柔的口吻呼喚著左愈。
然而,下一刻,左愈保持着嘴角溫柔的笑意,卻說出了最充滿冷意的話:
「溫霏,一個急於把所有錯誤都推給孿生姐姐的人,你讓我怎麼相信,她是無辜善良的?你說溫瀟下賤惡毒,可溫瀟卻從沒在我面前,像你謾罵她那樣謾罵過你。」
停頓片刻后,我看到左愈嘴角的笑意變得苦澀沉重,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樣難堪的笑出現在左愈臉上,簡直是一場災難。
我心驚動魄。
左愈不該這樣笑,他應該永遠驕傲,永遠強硬,即使明知自己錯了,也不後悔。
為什麼要痛苦?
我寧願他在得知一切真相后,還故作矜持,因為只有那樣,我才能更好地恨他。
「即使是在我對她那麼殘忍的時候,她都沒有惡意謾罵過你。」
說到這裏,左愈的聲音變成喃喃低語,他好像不是在對溫霏說話,而是在對自己說:
「可我,卻一直相信你的話,深信不疑。」
下一秒,左愈自嘲地說:
「我看似精明,實則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痴。」
我勾動嘴角。
對,左愈你對自己的總結很到位,相信溫霏,你就是白痴中的蠢貨。
就為了溫霏的寥寥謊言,便葬送我的人生。
三年不見天日的牢獄折磨,被無情奪去的青春和曾經的天真驕傲,這些東西,能完全抹去一個人的鮮活痕迹。
左愈——
你不僅蠢,還殘忍。
我永遠恨你。
三天後。
我坐在畫布前,看着自己隨手塗抹的那一片色彩的原野。外面有人敲門。
「請進。」
懶得起身,我勾動畫筆,沒有朝門的方向看一眼,以為只是來送東西的女傭。
然而,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
「溫瀟,今天別再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了,我有個地方想帶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