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爹地要和阿姨約會
聽到溫霏的名字,左愈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冷著臉轉過頭,看着一臉難色的宋助理說:
「溫霏上門來幹什麼?」
宋助理實話實說:
「總裁,據李管家的說法,溫霏小姐上門是想再見小少爺一面。李管家說,溫夫人告訴他,自從左氏將小少爺帶走後,溫霏小姐對小少爺就思念得夜不能寐,連食慾都沒有,整個人都無精打采,迅速消瘦了下去——長久以往,這對溫霏小姐的病情非常不利。昨天是小少爺的生日,溫霏小姐很想見小少爺一面,但奈何卻沒收到左氏的邀請,無緣一見,今日實在思念得不行,才上門請求能見一見她曾養了三年的孩子。」
聽到這裏,我心裏的寒意越來越重。這確實是溫霏能說出的話。那個女人精明至極,否則又怎麼能騙過左愈這麼多年,讓他到現在為止,還相信她本性善良?
硬來不行就不停的示弱,這也是溫霏的慣用伎倆。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真的擔心左愈會因此心軟,同意溫霏再跟墨墨見面。如果是那樣,溫霏一定會伺機對墨墨下手——這會威脅到墨墨的安全!
桌子底下的右手握成了拳頭,我已下定決心,如果左愈的下一句話是讓墨墨回去見溫霏,我一定要用盡一切辦法阻止左愈,不惜代價,不計後果。
左愈的眉頭皺得更緊,臉上的笑意也在轉瞬間褪去,又變回了平日裏比冰山還冷讓人敬畏的左先生。
「剛才的話,是李管家讓我向總裁轉述的,一字不差。」宋助理沒有打量左愈的臉色,只是低着頭,說話的口氣恭敬又不諂媚,聲音穩重,「李管家還對我說,務必要儘快從您這裏得到回復。」
此時,左愈的心情正壞,被人突兀地破壞了難得的親子時間,又反覆聽到「李管家」這幾個字,氣不打一處來。他徹底冷下臉,沉聲道:
「老李是想幹什麼,怎麼犯了左氏的大忌!他也算是左氏的老人了,怎麼忘了為左氏工作,絕對不能幫外人求情說話的規矩?到底誰才是他的主人,是溫氏給他發工資,還是我左愈?」
這樣的話用來說李管家這種在左氏有地位的老人,實在很重。由此可見,李管家這一回是真的惹惱了左愈,而左愈也是真的不想再和溫霏恢復婚約,讓溫霏做回墨墨的「養母」。
「你立刻打電話告訴老李,我不會回去,還有,這是我的命令,和溫氏有關的一切事,他都不許再摻和。」
左愈冷笑着,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這個慣於施號發令的男人,殺伐果斷,做決策的魄力袁飛普通人可以想像:
「搞定完老李,你,立刻打電話給溫崇良。
我左愈向來說一不二,墨墨撫養權的事已經一錘定音。他溫崇良代表溫氏放棄了墨墨的撫養權,左氏對溫氏的投資繼續進行,如今溫氏拿到了新一輪運作的錢,又想反悔,是要跟我左愈玩什麼計謀?
告訴溫崇良,如果溫氏要作妖,我奉陪,但這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如果溫氏還想好好過日子,那他就出面解決自己家人的心理問題,讓她們從左氏的老宅離開。」
宋助理平靜地應下,正要離開,又聽左愈補上充滿殺意的一句:
「只警告溫崇良一次,如果他不讓溫氏乖乖聽話,遵守合約,左氏就會永遠終止對溫氏的投資,並且會對溫氏進行制裁。」
應了一聲,但宋助理並沒有離開,仍舊站在原地。
左愈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
「怎麼,你覺得我對溫氏的警告太重了?」
聞言,宋助理立刻搖頭,又飛快地偷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左愈道:
「溫夫人這次帶着溫霏小姐來左宅,除了想見小少爺一面之外,她們說還有一件事要和總裁您談。」
宋助理的這一眼,顯然不只是為了看我,也是為了暗示左愈這件要談的事有關我。
這一次,左愈沒有像之前一樣果斷地出聲拒絕回去。
左愈修長的手指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他無聲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對望着他的墨墨柔聲道:
「墨墨,抱歉,爹地原本說好今晚一直陪你,但現在要爽約了。」
墨墨噘著嘴,臉上滿溢着不舍的留戀,他的腿晃了又晃,小臉也令人心疼地皺巴了起來,但卻沒有像普通的孩子一樣用哭鬧錶示自己的不滿,而是強忍着抬起頭道:
「爹地,你去吧,墨墨沒事。」
這麼懂事的寶貝,怎麼能讓人不疼愛?除了像溫夫人和溫霏那樣不可理喻性格扭曲的人。
從頭到尾,她們都只是把墨墨當成一個不受歡迎的「孽種」,當成她們奪得左愈青睞的工具。如今,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們還不肯放手。
左愈伸手摸了摸墨墨的臉,溫柔的笑在他臉上,就像要融化的初春暖陽:
「墨墨,下一次,爹地把這個晚上給你補回來。爹地說話算數,我們拉鈎鈎好不好?墨墨還要什麼額外的補償,也可以和爹地說。墨墨喜歡什麼玩具,爹地都可以送給你。」
以左氏的財力,如果左愈是寵娃狂魔,那墨墨簡直都能被他寵上天。
墨墨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大聲道:
「我才不要玩具。我要的額外補償,就是爹地能和溫瀟阿姨約會一次!」
說完,他又生怕別人誤會似的補充:
「必須是兩個人孤男寡女,手牽手的那種!」
這個要求出其不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左愈難得的愣怔,過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輕笑出聲,摸着墨墨的腦袋,笑道:
「好,只要是墨墨提出的要求,爹地都答應。」
我在一旁聽着,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墨墨真是我的活寶,他總是能帶給我不同尋常的驚喜,讓我晦暗一片的人生被照亮。
「溫瀟,我要回左宅一趟,你帶着墨墨,在這裏吃完晚餐,然後就也回來吧。」
左愈站起身,從餐廳的侍者手裏接過西裝外套,瀟灑地披上,皺着眉囑咐我道:
「夜太晚,外面不安全,早點回家。」
他自然而然的口吻,讓我幾乎產生了錯覺,就好像,我和他是已經形成默契的夫妻,彼此完全交付了身心,有着未經玷污的愛和毫無保留的信任。
要先一步回家的丈夫擔心妻子晚歸,所以情意綿綿地叮囑一句,而感受到溫暖關懷的妻子也應該微笑着回應,說一句我會早點回來。
那一句看似不經意的早點回家,更是寄託著無數情緒。
但事實卻是如此殘忍。
我和左愈不是夫妻,曾經定下的三個月婚期,就是一場人盡皆知的笑話,是對我單方面的折辱遊戲。
左宅,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那裏曾是禁錮我的牢房,是我的噩夢,是痛苦的回憶,是午夜輾轉時落下的淚——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是我夢寐以求的溫暖的家?
左愈,他的殘忍,就在於他的反覆玩弄。
最誅心的話,有時候不是指著鼻子的叫罵,而是他看似溫柔體貼,實則卻將真心隱匿於黑暗中的謊言。
「我知道。」
垂下眼,我扯出得體的笑:
「我會帶着墨墨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