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人販子

松山鎮，一個在建國后建立的小城鎮。

位處於加格達奇的東南面，嫩江的西北方向。在江的另一面，就是內蒙的地界兒。

面積不到三百平方公里，人口只有不到兩萬人。

去除掉外出打工的人數，可能連一半都剩不下。

整個鎮子，由一條寬闊的主路一分為二。東區里有一座小學，但李攸從北京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倒閉了。

西區，大部分都是住宅區。緊靠山腳，挨着他們家不到三百米的地方，有一個伐木場。不過在九幾年的時候，就已經停止運營了。

伐木場的關門大吉，讓鎮上不少人都失去了工作。

為了謀生，不少人都離開了這裏，去相鄰的鎮子裏新建的化工廠，或者是加市的煉焦廠工作。

自然也包括李攸的父母。

這個城市，就好像在一夜間沒落了一般，沒有一點生機。

繞過伐木場，有一條通往李攸爺爺奶奶家的山路，如今可能早已被雜草覆蓋了。

而這個伐木場，在李攸的兒時給他帶來了不少歡樂。

狗子和肥龍，就是他在伐木場里偶然認識的。

「你又想到什麼了？」二丫眨着眼睛問李攸。

被她這麼一問，李攸才算從回憶里掙脫出來，輕嘆一聲說：「沒啥，就是想到小時候了。走吧，也不知道家有沒有人。」

李攸家的樓，已經有了年頭了，從單元門上褪色的門鈴按鈕就可以看得出來。

輕輕一拽，門分左右，瞧了一眼鎖眼裏，已經堆積了無數的泥土。李攸心說，這鎖頭還跟原來的一樣，壞了好幾年了。

就是不知道，五樓的住戶是不是跟原來的一樣。

大步邁上樓梯，李攸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就好像趕赴戰場一般。

如果開門的是自己怎麼辦？如果，門後面住着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又要如何？

直到三人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的時候，李攸都沒有鼓起勇氣面對即將可能看到的人或物。

二丫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沒等其動作，直接在門上「砰砰砰」連敲了三下。

「你......」，李攸話還沒說完，門就突然被打開了。

門後站着的，是李小花。

只不過，現在的她，跟李攸印象中的李小花，截然不同。

沒有煙熏妝，沒有嚼口香糖，也沒有那副什麼也不在乎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喜悅的驚訝，和清純的面孔。

「哥，你終於回來了！」李小花話音未落，就已經擁進了李攸的懷抱之中，接着傳出了陣陣的啜泣聲兒。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李攸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欣然接受。

在他低頭打算醞釀眼淚的時候，從主卧里走出來了一個鬢髮斑白的中年人。

「回來了。」

李攸的父親，那個曾經讓他恨的壓根兒痒痒的男人。

不過，現在看到他那張慈祥的臉，李攸無論如何也生不起來氣。對着他點點頭后，跟眾人走進了屋。

「你是......嘉嘉姐？」李小花看着二丫道。

「嗯，你是小花吧，我還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還這麼高。」二丫說着話，用手在空中比量了一下。

李小花也是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然後抬頭看着老吳說：「這位是？」

「他是我同事，同事。」李攸說完后，把二人讓到了沙發上，下意識地走到冰箱跟前，從裏面拿出了茶葉。

李小花好奇地說：「哥，你怎麼知道茶葉在那兒？」

「這不是我放......」，李攸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急忙改口道：「猜的，猜的。」

「哦」，李小花還是顯得有點疑惑，但還是飛快地從李攸手裏奪回了茶葉，徑自走進了廚房。

沙發上端坐着的四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凝結著一股尷尬的氣息。

「茶來了，客官，還有什麼吩咐的么？」

李攸瞧著調皮的李小花，不自覺地笑了出來，趕緊說道：「還是這麼古靈精怪的。」

被哥哥這麼一說，李小花依舊是吐吐舌頭，然後直接坐到了李攸的身邊，還將小腦袋倚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沉默許久的父親，這時候也端起了茶杯，招呼著二丫和老吳喝茶。

「裏面怎麼樣，沒人欺負你吧。」

裏面？李攸一聽父親這話，頓時犯起了迷糊。

李小花則是神神秘秘地眯起眼睛，看着他說：「你沒在裏面亂撿肥皂吧？」

撿肥皂？完了，看來還真被自己猜中了，他們一定是以為我進了監獄。

或者說，這個世界裏的李攸，進了監獄。

「你們這是啥意思？」李攸故作不解道。

李小花聽到他這話，頓時皺起了眉毛，然後伸出小手放在李攸額頭處，嘀咕道：「你是不是生病了？燒糊塗了？」

「別鬧，我真不知道你們啥意思？」

跟李攸對視了一會兒，李小花看他不像是裝出來的，急忙走進了小屋，四處翻找着什麼。

身旁的父親這時候說道：「抽工夫去醫院看看你媽，自打你出事兒之後，你媽的心臟病就經常犯，昨個聽說你要回來了，一激動又進醫院了。」

「啥？我媽有心臟病？」

在李攸大腦混亂之際，李小花拿着一張報紙走了過來，接着扔到了李攸懷裏。

「人販子現已伏法，失蹤嬰兒尚未找到？」

李攸讀完這一句之後，急忙往下看去。等看完所有的內容之後，再加上配圖，他的眼珠子，已經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二丫和老吳看他的表情誇張，急忙問他怎麼回事。

「我......我是人販子。」

此話一出，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靜到連冰箱壓縮機工作的聲音，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父親長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孩子，我們都相信不是你乾的。就怪你爹我沒能耐，讓你白坐了這麼幾年牢。」

「我坐了幾年牢？」

李小花接過他的話，皺着眉毛說：「哥，你咋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呢？自己坐幾年牢都不記得了？還有，裏面讓留這麼長的頭髮么？」

在門開之前，李攸曾經想過無數個方法，來窺探這個家庭。

可當眼前的李小花抱住自己的時候，他卻把這些都給忘記了。

見自己快要暴露了，李攸急忙給二丫和老吳使了個顏色，然後道：「其實，我在牢裏被人給打失憶了，你們知道人販子多可恨吧。」

老吳反應也挺快，急忙道：「對對對，我其實是李攸的醫生，你看他現在傻不愣登內樣兒，都是裏面那些犯人給揍的！」

李攸暗挑大拇哥，心說好樣的。

而二丫更是聰明，急忙岔開話題問李小花，當年的事發經過等等。

李小花也是不厭其煩地說了起來，說是醫院剛安好監控之後，經常能看到一個穿着黑帽衫的年輕人，經常出入產房。

丟孩子的事兒，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隨即值班人員二話不說就報了警，接到報案后，派出所第一時間對李攸其進行跟蹤、蹲點。

於零九年將其抓捕了起來，簡單的盤查和詢問之後，得知此人就是李攸，本地人。

而那時的李攸神情恍惚，言語支吾，更是一問三不知。

辦案人員也沒有辦法，隨即將其押送至省里，進行深度調查。

一查，就是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