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你還是放棄吧
冰錐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在了憐熙身前。
站在憐熙身旁的陸軒感覺自己的面前有一泓泉水，鍾雨宮的幾支冰錐眼前的景象晃動起來，就像將石塊丟進水潭中那般。
憐熙神色一寒，那些冰錐猝然之間碎裂成成千上萬的小冰塊。
冰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重塑為一支支更小的冰錐。
鍾雨宮露出了驚駭之色，但在她有任何反應之前，那些冰錐便劈頭蓋臉地朝她打去。
「老師，這樣會不會太過了……」陸軒有些擔心憐熙一時興起直接殺了鍾雨宮，「你要是不小心把她給弄死了……」
「放心，要是連這點小花樣都接不住，她還是趁早死了成為術士這條心吧！」
當鍾雨宮堪堪擋住最後幾根小冰錐后，她猛地跪倒在地，握著胸口痛苦地呻吟起來。
「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喘息半晌之後，鍾雨宮狼狽地站起來，她的襯衣因為巨大衝擊而崩開了幾處，馬尾辮也鬆散開了。
一抹鮮血掛在她的嘴角。
「我是個什麼玩意兒你不是很清楚嗎？」憐熙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幾分嘲諷，「第一次見面你就認出了我的身份，怎麼了？身為女術士居然對自己的第六感這麼不自信？」
「你……你為什麼要幫這樣一個無名之輩？」
「咳咳，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你要清除的是我小徒弟的記憶。」憐熙悠然說道，「你應該很清楚記憶清除術的負面影響吧？稍有不慎他下半輩子和痴獃兒沒有任何區別！」
陸軒不由得怒火中燒。
這該死的女人居然如此歹毒！
鍾雨宮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說道：「我這也是為了他好，如果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
「前提是他不是術士，如果我告訴你他的魔蘊至少有一百一十點，你會怎麼想呢？」
蔚藍色與墨黑對撞出無數火花。
鍾雨宮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的道歉我們接受了。」憐熙說道，「人你帶走，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過獎金要分我們一半，至於地上這堆東西，我全部都要留下。」
「不可能。」鍾雨宮搖搖頭，「這些東西都是魔法部藥品儲備局丟失的，它們都被記錄在案……」
「藥品儲備局可不會儲備這種東西，你是被騙了還是想騙人？！」憐熙笑道，「那我做個讓步吧，除了錢之外，藥水我們留下三分之二，至於怎麼和藥品儲備局解釋，那是你的問題了。」
鍾雨宮咬咬牙，轉頭看向陸軒，問道：「你家裏有瓶子嗎？拿幾個給我！」
陸軒猜到了她的想法，「噔噔」跑下來，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
他抱來了一大堆被清洗過的可樂瓶。
鍾雨宮將其中一瓶藥水拔掉瓶塞倒進了可樂瓶之中，而後猛力將藥瓶摔在地上。
「嘩啦」一聲，精緻厚實的藥瓶變成了碎玻璃。
「這些藥品在我與岑力搏鬥時被毀，如果需要的話，陸軒你要給我作證！」
鍾雨宮說完，將另一個藥瓶砸碎。
半小時后，主卧內已經遍地都是玻璃渣了。
「陸軒，你去樓下等我，我一會兒有話和你說。」鍾雨宮將注意力放回到岑力身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對你做什麼！」
陸軒心裏幾百個不願意。
這他娘就是個瘋女人，剛剛莫名其妙地暴起，差一點就把自己變成了沙雕！
「放心吧，她不敢對你做什麼。」
憐熙又開始為自己梳理毛髮，她彷彿看穿了陸軒的擔心。
「我已經記住了她的氣息，如果她對你不利，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然後把她生吞活剝。」
有憐熙這句話在，陸軒倒是多少放心了些。
於是，陸軒下了樓，而憐熙則回家去陪伴剛剛受到驚嚇的陸然。
六零一室的門在一聲悶響后關上了。
屋子裏只剩下鍾雨宮和剛剛清醒過來的岑力。
蘇醒之後的岑力見自己被扎條捆住，他不由地笑了起來。
「憑這種可笑的東西也想困住我？！」岑力準備施法脫身，「未免太天真了吧……」
他猛地發現自己無法驅動體內的法力，甚至無法感受它們的存在。
「天真的應該是你。」鍾雨宮冷笑道，「你以為我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就會到這裏來？仔細看看扎條和你的手腕之間有什麼東西吧！」
那是薄薄一片泛著微微綠光的金屬片。
「阻……阻魔金？！」
「還算你有點眼力勁，說吧，你想怎麼死？」
鍾雨宮冰冷的目光讓岑力打了個寒噤，他意識到眼前這女人不僅是說說而已——她真的會動手殺了自己。
地面上和藥瓶殘骸中那些尚未乾涸的各色藥水突然之間像受到什麼召喚一樣涌動起來。
它們匯聚在一起，緩緩從地面上升起到半空中，而後化為錐形，以極快的速度冷凍。
褐色半透明、帶着些許雜物的冰錐對準岑力的額頭飛了過去，但在即將刺中他時忽然一個急剎。
銳利的尖頭只是淺淺地刺破了皮膚。
「咱們做筆交易吧！」岑力不慌不忙地說道，「你現在是什麼實力？見習施法者？合格施法者？我有辦法讓你直接成為魔導士！」
「我不會和你沆瀣一氣，從裂隙的另一邊汲取魔力成為黑術士！」
「黑術士？！不不不，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因為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黑術士這種東西！」
岑力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多少有些瘮人。
「你在胡說什麼東西？！」鍾雨宮厲聲喝道，「你的蠱惑對我無效！」
「術士可從來沒有黑白之分，只有實力說話而已，你以為現在國際術士聯合會的那幫老傢伙是怎麼活到近兩百歲的年齡的？！有人叫過他們黑術士嗎？」
岑力並沒有理會鍾雨宮說了什麼，而是自顧自地說着自己想說的話。
鍾雨宮心中微微泛起了幾絲波瀾。
這岑力能在世上為禍多年，那「嗅覺」自然也是不得了的敏銳。
鍾雨宮這一點變化就被他捕獲了。
「術士的世界不同於凡人的世界，術士的世界是真正屬於強者的世界！別把那些俗套的、用來保護弱者的禮義廉恥、道德法律帶入到強者的世界！」他抓緊趁熱打鐵，「在術士的世界裏，只有強者才能發號施令，你明白嗎？」
「說完了嗎？」鍾雨宮忽然笑了，她語氣依舊冰冷，「你蠱惑人心的本事不過如此，說完就準備上路吧。」
岑力愣了愣，這個笑容讓他覺得很熟悉，但他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被鍾雨宮冰冷地打斷了。
「十一年前，你們在邊境密謀第一次裂隙事件的時候曾虐殺了一名機動特工隊上尉，因為他只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現在，十六年後，他的女兒會親手送你們下地獄，就從你開始吧。」
岑力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滅音！」
鍾雨宮臉上的微笑越發猙獰起來，她的右手緩緩攥緊，冰錐慢慢地刺進了岑力的頭顱之中。
劇烈的痛苦讓岑力張大嘴「慘叫」起來，但無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房間中除了骨頭破碎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帶着紅白混合物的冰錐穿出了岑力的頭顱，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額前有個血洞的岑力整張臉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嘴巴張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鍾雨宮長出了一口氣，她從衣袋中拿出手機，用顫抖的手撥出了一個號碼。
「包裹位置已發送。」
掛掉電話之後，鍾雨宮緩緩走下樓，等在單元樓門口的陸軒不情不願地迎了上去。
「剛剛的事情很抱歉，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做什麼。」鍾雨宮看着陸軒，眼神中滿是真誠，「等魔法部和國際術士聯盟驗明屍體正身、發放賞金之後，我只留下三分之一。」
「你……殺了他？」
鍾雨宮點點頭，說：「這就是術士的世界，弱肉強食，如果你真的打算報考奧術學院成為術士，最好現在就開始適應。」
說完，她忽然抓起了陸軒的手，說：「你和我的情況很像，如果我是你的話，如果我還有第二次機會的，我絕對不會選擇成為術士！」
「可是……」
「魔蘊高的人不只有術士這一條出路，你還可以選擇鍊金術士或製藥師這類毫無危險的職業！」
見陸軒愣在原地，鍾雨宮嘆了口氣，說：「也罷，現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無法勸你放棄成為術士，等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為什麼……不久之後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完，鍾雨宮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陸軒依舊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小姑娘懂得還挺多的。」憐熙不聲不響地跑到了陸軒身邊，「不過也只是略懂而已。」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有第二次機會的話，她不會選擇成為術士？」陸軒獃獃地看着鍾雨宮離開的背影，「她可是芝縣，甚至整個平南地區之光啊！」
「有些人絕對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光鮮亮麗，術士這一職業也是如此。」憐熙笑道，「行了，咱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