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有人把你當風景

第2章:有人把你當風景

市中心醫院,最後見到孩童的女孩笑笑已經醒來,像受驚的鵪鶉縮在母親懷裏,面色肅穆的女警員再三詢問,女孩笑笑再三確認孩童跳下崖。

但女警員保持懷疑。

兇殺案發生,男方當場死亡,女方經過搶救無效也宣告死亡,一案兩命,這在甘寧市這座犯罪率低下的人文景觀古城來說,屬於特大案件,多方關注。

何況,當場緝拿歸案的兇手就是女孩笑笑父親。

這種關聯常人也會多想,更不論秉持懷疑一切態度辦案的警方。

天方破曉,一線光芒染紅天邊,崖頂寒霧如水般流淌,等到日出過半,氣溫迅速升高,寒霧流淌而回,漸漸露出索橋全貌,陽光照射在鐵索上,銹跡斑斑的鐵索只因表層覆蓋的薄霜寒光閃閃。

這個時候,幾位警員才得以靠近崖畔勘探現場,經過反覆勘探,最終定論,女孩笑笑所言屬實,被害人年僅六歲的孩子確實自行跳崖,與女孩笑笑無關。

緊張的搜救工作持續進行,幾艘漁船沿河撒網,入湖口河道打撈船在工作,新增一艘打撈船在周圍打撈。

然而一夜過去,直到現在,依舊沒有發現孩童身影。

他在哪?

年僅六歲,夜間墜崖,崖高百米,下方是濤濤河水,河水匯入大湖……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相信那叫甘一凡的孩童還能活下來。但死要見屍,也沒有人可以斷定他已經死去,最後只能被列入失蹤人口處理。

……

……

人們總是健忘的,隨着時間流逝,十多年過去了,當年莊裏的小孩已經長大成人,甘家莊也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旅遊區,莊裏農家樂生意紅紅火火,十多年前舊事幾乎沒有人再提起,或許莊裏人會在帶客上山觀景,經過北山腳下那棟二層樓的時候,偶爾會想起那位叫甘一凡的男孩。

每天凌晨天還沒亮,北山上就會匯聚大量遊客,都是等著看寒霧如潮水般退去奇景,然後,他們會在日出霧退之後,紛紛涌到山頂崖邊,感受那陽光照射下漸漸散去的那抹冰寒。

不少年來都是這樣,一批批遊客前來,一批批遊客離開,關於雲集島的神奇也在口口相傳中傳播開來,還有小視頻流出,更加引來大量遊客。

有句話說的好,你在看風景的時候,你自己也可能成為一道風景。

這句話用在這裏挺合適。

雲集島,經年霧氣環繞,對岸遊客在觀看奇景,島上也有一位少年在把他們當風景。

少年穿着一身建國前老樣軍服,也不知從哪裏撿來的,少了一截袖子,露出細細長長的小臂,其他地方還算完整,倒是乾淨。

臉上有淡淡的鬍鬚,頭髮很長,簡單扎在腦後,發梢垂到後腿。

他穿着一雙露出腳指頭的破舊解放鞋,站在離地六七米高的樹榦上,背着個竹簍,手裏拿着一部紅皮本的毛爺爺選集,嘴裏咬着根狗尾巴草,老舊武裝帶上還別着把彎刀。

「那些人到底在做什麼?天天在那大呼小叫的,沒事幹嗎?不用找吃的填飽肚子嗎?」

「咕嚕咕嚕……」

一陣呼嚕聲從身旁響起,聽着就像擼貓呼嚕聲,卻要大上許多。

少年拿起硬皮書本往身旁敲了一記,看似敲打在空處,卻發出一聲輕響,就像敲打在實物上發出的聲音。

「別吵吵,我在聽他們說話。」

咕嚕聲更大了。

少年有些無奈的模樣,「我又沒有說要離開你,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能上哪去,就是看看。」

咕嚕聲消失了,少年腳下的樹榦忽然劇烈晃動起來,他一個沒站穩掉下去,卻沒有摔落地面,而是懸浮半空,就像是落在一個看不見的物體上邊。

緊接着地面震動起來,一個個碩大的腳印在草叢灌木間出現,兩旁大樹探出的枝椏就像巨象經過那樣,紛紛往兩邊倒去。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看不聽總行了吧,生什麼氣啊,說陪着你就陪着你,陪你到老行了吧……」

隨着少年聲音遠去,那些被撞彎的樹枝回到原位輕輕搖動,地面青草紛紛彈起,被踩踏的灌木也在頑強直起腰來,一個個碩大的腳印隨之消失不見。

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位穿着老舊軍裝的少年就是十多年前跳崖的甘一凡。

只不過現在的他不記得兒時往事,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

他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頭怪獸的肚皮上,那個時候懵懂無知,不知道害怕,躺在毛茸茸的肚皮上只感到溫暖,等到他漸漸長大,與怪獸能進行簡單交流,他才知道是怪獸在湖裏撿到他,從此在孤島與怪獸相伴至今。

太陽由東往西去,將西邊雲朵染紅,最後跳到山那邊,看不見了,一輪彎月爬上來。

輕霧飄揚在洞明湖上,點點漁火游弋其中,北山那邊已經不見人影,雲集島濃霧重新將山頂覆蓋,所及之處,寒霜點點。

而完全籠罩在寒霧中的雲集島茂密叢林中,正發生一起對峙事件。

一塊染血的石頭滾落一旁,一隻肥碩野兔在地面抽搐,少年像一隻野獸般半蹲樹旁,手裏拿着彎刀,目光閃爍卻兇狠,盯着不遠處幾道游弋的獸影。

一匹兩匹三四匹……那是狼,渾身白毛,體格健壯,夜色下雙眼閃爍如鬼火。

「按照約定,誰打到的獵物歸誰,這隻兔子是我砸死的,你們不能來搶。」少年滿臉嚴肅,認認真真說道。

對面傳來一聲低吼,一匹白狼從灌木叢中呲牙走出,又是幾聲低吼。

少年表情專註,貌似聽得很認真,他說:「你說的有道理,但不算,以前我還小,吃的不多,現在我長大了,吃得多,狩獵區域就要擴大,這片林子從今往後屬於我,裏邊所有食物都屬於我。」

少年霸道宣言。

白狼不服,一聲低嚎,身後躥出幾匹狼,一起對少年呲牙咧嘴。

「不服是吧,我打到你們服氣。」少年冷笑,昂然不懼持刀上前,彎刀一指白狼,「小蟲,教訓它們。」

「吼!」

隨着一聲獸吼,少年身後狂風大作,一個碩大的怪獸腦袋從濃霧裏探了出來,大嘴一張……呸!

一口濃痰。

群狼夾着尾巴飛速逃離,少年摸摸後腦,指尖帶起一層粘液,突自不滿道:「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動不動吐痰,都濺到我身上了,又冷又噁心,你給我洗頭洗衣服啊?屢教不改不是好同志,罰你三天不能吃魚。」

拎起野兔找了個水潭,彎刀鋒利,手法純熟,三兩下將野兔收拾利索,拿大片樹葉一包扔進背簍里。

「我回去了,你也回去,明天別來找我,我去找你,換本書看。」

少年在密林中穿行,順手逮了條想要偷襲他的毒蛇,一刀跺下蛇頭吸血,奔行不遠又抓了只山雞,等回到一處防空洞模樣的洞口,背簍里已經裝滿野味。

他弓著身子鑽進黑漆漆的洞裏,七拐八拐來到一處乾燥空間,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月光從陳舊的小窗斜照進來,照在靠牆一張老舊的桌子上,少年打開抽屜,光明便從抽屜內亮起,照在少年的面孔上,那是一張蒼白還帶着幾分稚氣的清瘦面孔。

一顆圓滾滾的珠子放在牆上的凸起處,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不算明亮卻顯柔和的光線中,便能看見絲絲縷縷的霧氣被光線驅散。

房間不大,桌椅床三要件,還有個水桶,一條破毛巾搭在邊沿。

桌上幾本書,擺放整齊,靠牆放着一卷看上去像是古人使用的竹簡,也不知少年是從哪裏撿來的。

小窗下方是一張鋪着乾草的床,一塊方石壓在床頭……哦,那好像是一床被疊成方方正正的老式軍用薄被。

少年把毛爺爺選集放在桌面,彎刀掛在牆上,沒有馬上準備吃食,而是拎了個水桶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已是換了一身衣服,還是老樣軍服,兩隻衣袖是完整的,只不過缺了半截褲腿。

少年在桌旁坐下,打開竹簡觀看,他看得很仔細,貌似有些字不認識,看上去有些吃力的樣子。不一會兒,少年嘴裏念念有詞,滿臉堅毅往床上一坐,還盤起腿來,有模有樣的打坐姿勢。

「我就不信了,今天還點不起火來。」沒頭沒尾嘀咕一句,少年閉上雙眼。

不知過去多久,少年屈指一彈,眸子死死盯着指尖,嘴裏邊也不知在嘀咕什麼,然後就看見少年食指發紅,接着火星一閃……涼了。

少年又嘗試了好幾回,都沒有成功,他有些煩躁的來回走動,從門口背簍里拿出一管竹筒喝了幾口,又去翻看那捲竹簡,繼續嘗試。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少年一次次彈指發出的輕微響動。

終於,不知多少次嘗試之後,他的指尖出現一縷微弱火苗。

……

……

雲集島有個廢棄碼頭,當一縷晨光照進小屋,早起的少年高高興興出門往碼頭去,他今天要下水。

這邊山崖較低,離水面二三十米的樣子,一道石階直通崖下,石階盡頭就是廢棄碼頭。

少年進入密林打了幾隻野兔山雞裝滿背簍,打算帶去給怪獸,抵達崖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鍾以後,大概九點多的樣子。

往常這個時候,洞明湖水面靜悄悄的,看不見那些漁船,但今天少年剛來到這裏就看見一艘從未見過的遊艇泊在碼頭,從遊艇下來七八個人,其中六人身上穿着厚實防護服,戴着頭罩,背着氧氣瓶。

另有一位女性,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打扮時尚,長得也精緻。

這些人應該都是她帶來的,正在交代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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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有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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