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逼迫
回來之前,魏櫻已經預料到魏氏內部的情況,但她沒想過竟已是到了此等惡劣的地步。
魏喬是封閉的人,且已然是遊走在魏氏的邊緣。連他都能聽聞到關於長老們對立儲之事的態度,足以說明,此下魏氏府院之內,究竟是如何的排擠她這個驪山之主。
「近水樓台先得月,我不在魏氏,倒是失了先機。」魏櫻淡淡道。
跟在她身旁的蘇環走上前幾步,露出兇狠目光:「魏閣主,既然你已經不能近水樓台,那就先下手為強吧。」
「是要下手的,只是,到底要該找誰下手,才最為直接?是二長老嗎?」魏櫻知道,魏氏幾位長老之中,大長老是最平和,不參與任何爭鬥,而二長老與大長老正好相反,是最為陰險毒辣之人。
「不行,現在要是下手了,只怕是要落人口實,讓父親為難。」魏櫻心中有怒氣,思緒便是衝動了一些。
不過,她的理智是彪悍的,很快就把那衝動情緒淡化。
深呼一口氣,她道:「先回我們的庭院吧,靜觀其變,我倒是要看看,我若不離開魏府,非要爭上一爭,那幾個老不死的是否真敢對我動手!」
想得如此,魏櫻有一次嘆出氣息,她對此時的魏氏內部情況感到失望。
然,她的失望情緒來的太早,更讓她失望的事情發生了第二天。
魏櫻正在庭院中吃着午飯,突然,守衛在庭院門前的護衛疾步來到魏櫻身前。
「閣主,外面有一名侍從要見你。」護衛道。
「侍從?」魏櫻立即猜想到侍從的身份,趕忙站起身,走出庭院。
她預感事態不對,來到庭院門口時,只看護衛們蹲在地上,圍着一名躺在地上,已是斷了氣息的侍從。
蘇環上前一看,皺了皺眉:「是你三哥院裏的侍從。」
「死了?」魏櫻能感知到侍從的氣息已經消失,她只是想再做確認。
蘇環點頭。
護衛們拱手彙報道:「閣主,剛剛這侍從跑了,面色蒼白,沒說兩句話就突然倒下…」
「他說了什麼?」
「他,他說的不清楚,只說了救什麼什麼。」護衛也是為難。
侍從來到庭院門口時,已如一具行屍走肉,完全沒了人的模樣。
他說話很僵硬,除了一個「救」字能讓人聽清楚之外,其他的話都是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魏櫻皺着眉頭,立即看向了蘇環。
蘇環也無須等待魏櫻發號命令,直接飛步而起,躍上屋檐,直奔魏喬的庭院。
庭院內一片狼藉。
昨日夜裏魏櫻和蘇環來此之時,庭院雖說簡陋,卻也整潔,但此時,簡直就像是堆放棄物之地,凌
亂不堪。
而在這凌亂之中,一面倒塌的木門下露出一隻手臂。
蘇環趕忙將木門掀開,只看奄奄一息的魏喬瞪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若非他還有一口氣,蘇環定是要以為他是死不瞑目。
蘇環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凝聚武氣,注入魏喬的身軀之中。
他的元神已是被撕裂,武氣的注入只能暫時吊住他的性命,並不能真正的讓他活過來。
「該死!」蘇環實在難以想像。
此處可是魏府之內,魏喬也是魏氏的嫡系親族,竟是會遭到如此的迫害,而且還沒有人來救。
要不是那侍從拼着最後一口氣來到魏櫻的府院通報,此時魏喬只怕是要徹底僵了。
「手足相殘,親族相殺…」蘇環暗暗言說着,不由咬緊了牙。
先前在昌州,她也經歷過一次族內權斗,那是她的哥哥蘇虎為了保住蘇家,不惜拋棄她。
幸虧那時有秦麟在,最終是不僅救了蘇環,還推翻了蘇虎的家主之位,讓蘇環成為蘇家之主。
「那時候,大哥也不過是站在保護蘇家的立場上行事,而你們魏氏的人,卻各個都在為自己謀划,甚至不惜賠上家族的安定。」
蘇環覺得可恨。
而此時,魏櫻和護衛們趕到了庭院。
魏櫻足夠聰明,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劫,但無論如何,她都沒有預想過,如今的魏氏已經可以這麼荒
秦,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魏府之中對魏氏嫡子下毒手。
她來到魏喬身前,蹲下身子,抱着魏喬。
「三哥,我連累你了,我連累你了。」魏櫻眼眶裏打轉着淚水。
她趕緊讓護衛將丹藥取出,塞進魏喬的嘴裏。
驪山是藥材王國,魏櫻猜想過此次回來難免是要有傷亡,所以備了丹藥。但她確實沒想過,第一次服下丹藥的人,竟是魏喬。
「殺,殺了他們。」魏櫻狠狠的對蘇環說道。
蘇環嘆一口氣,「此事,定要有一個說法。」
「用他們的向上人頭來做說法。」魏櫻殺心衝天而起。
蘇環看向魏櫻:「你的父親,也該對魏喬遇害的事情,給出說法。」
「我去找他。」魏櫻轉身。
可沒走出幾步,她又回來,吩咐著在場的護衛們:「照顧好我三哥,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閣主放心。」護衛們拱手。
蘇環看着魏櫻離開,不由得感到一絲傷感。
因為她實在沒有見過此時這般無助和失控的魏櫻。也許,有時候理智未必都是對了。魏櫻就是太過理智,凡事都想着尋找到關鍵點,博弈那最重要的一環。
但事實上,此刻衝動些也無妨。
因為,蘇環及驪山的護衛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還有此時駐守在魏府之外的四萬驪山兵團,也都早好了包圍魏府的準備。
即便,這是個陷阱。
就像魏櫻心中所顧慮的一樣,這其實就是一個陷阱,一個逼迫魏櫻忤逆魏參,背叛魏氏的陷阱。
魏櫻疾步來到魏盛樓,她身後跟着一百名護衛,氣勢洶洶。
守在魏盛樓外的魏氏護衛見此,感到事態不妙,趕忙上前攔住。
「魏閣主,您這是?」護衛們緊張。
「我要見我父親。」魏櫻腳步不停的朝前。
護衛還想攔,卻被驪山護衛直接推開。
此時在魏盛樓上,魏參站在窗戶前,眼看着魏櫻帶兵闖進魏盛樓。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而站在他身後的幾位長老露出得意的模樣,言說道:「州主大人,您也看見了,魏櫻早已不把我們魏氏放在眼裏。」
「你們幾個老東西可真是夠狠毒。」魏參惱火:「為了逼迫魏櫻,竟是對魏喬下如此毒手!」
「我們不過是想試一試魏櫻的心境,倘若經此事,她能不動聲色,那我們或許就能認同她這個儲君,可事實證明,我們魏氏已經駕馭不了她這位驪山之主,她若繼承主位,將來只怕是要讓我們魏氏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呵呵,萬劫不復,好一句萬劫不復,長老,只怕我魏氏還沒有萬劫不復,您就要先下地獄了!」魏參拂袖,走到寬大的書桌前。
隨即聽得書房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長老們無懼,一個個轉過視線,盯着楠木大門,眼看着魏櫻粗魯的推門而進。
魏櫻見到幾名長老,殺氣更為濃烈。
她直言道:「想逼迫我動手,直接沖我來就好,何必要傷及無辜。」
這話,她是沖着魏參說的。
魏參不語。
魏櫻繼續道:「父親,您是一州之主,是西大陸的王,可您現在在做什麼?您在受人擺佈,您已經變成了這幾個老不死的東西手裏的傀儡!」
「放肆!」魏參怒言。
「我是放肆了。」魏櫻承認,轉過視線盯向幾位長老,而後問向魏參:「那他們呢?他們公然對三哥下毒手,三哥可能父親的親兒子,即便他因斷了手臂,修為停滯,但他終歸是流淌着我們魏氏血液的嫡系親族。」
長老們聽此,幽幽道:「櫻兒,魏喬是親族不假,可他沒有為我們魏氏着想,反而是在分離我們魏氏內部的相融。」
「放屁!」魏櫻道:「三哥已是被你們冷落成什麼樣了?他還有資本分離你們?」
「你昨日去了他的庭院,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長老們對魏櫻的憤怒不以為然,反而是發出質問聲調,說道:「他是不是跟你說,我們要立永兒為儲,你若不答應,我們就會殺了你?」
「你們的斥候就在外面聽着,明知故問。」魏櫻冷著臉。
長老們笑起聲:「你看,他都已經這樣分離我們了,說我們會殺你,如此歹心之人,縱然他身體里流着的是我們魏氏的血液,他也已然是我們魏氏的叛徒。」
「你們…」魏櫻不由的攥緊了拳頭。
長老繼續道:「既然是叛徒,就該死,櫻兒,你是好樣的,可別被魏喬蠱惑了,傷了我們族內的和氣。」
「呵呵,哈哈…」
魏櫻也是服氣了。
她自詡自己也是聰明人,卻沒想過,原來家族裏的這幾個老東西算計的這麼狠。幾句話出來,竟是把她說的無言以對。
她苦笑了幾聲,目光再回到魏參的身上。
「父親,您覺得,我們魏氏族內,還有『和氣』二字嗎?」魏櫻問。
魏參無奈,言道:「櫻兒,此事到此為止吧,你先回庭院,魏喬的傷勢,爹爹會派醫師去照料。」
「不必了,我驪山乃是藥材王國,哪怕三哥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我也能把三哥救活!」
說罷,魏櫻轉身,面朝著幾位長老。
她的模樣明明是秀氣純凈,可臉上的猙獰卻佔據了全部。
原本,她還指望着魏參能給出一個正確的態度,但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魏參左右不了幾位長老,魏氏內部的局面,已然是被幾位長老所控制。
既然如此,魏櫻也就沒必要遲疑,更無須再有顧慮。反正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一次回西錦州,是要掀起一波浪濤,避無可避的一波浪濤。
她怒言對幾名長老說道:「三哥我會救活,但你們幾個,只有下地獄的份。」
說完,不等幾位長老再做反應,魏櫻已是邁步走出了書房。
她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
這就是宣戰。
她以驪山之主的身份,向魏氏腐朽帝國宣戰。
幾位長老一直不怵魏櫻,對魏櫻的憤怒也表示著不以為然的態度,所以,即便眼下魏櫻宣戰,他們也是毫無顧忌,一個個仍然是露出得意的模樣。
頑固的思想,根深蒂固的統治階層主義。
魏氏在西大陸的統治周期確實太長太長,以至於,沒有哪一個魏氏之人會認為世間有人能威脅到他們的統治。
然而這一次,他們疏漏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即便世間沒有人能威脅魏氏統治,但魏櫻是魏氏本族,她所擁有的力量,已然超越了長老們的想像。
僅僅半天的時間,在夕陽映紅天際的時刻,魏氏府院內一連響起數道慘叫聲,徹底撕碎了魏氏自以為是的威儀。
五隻手臂被丟在魏盛樓前。
五個斷了臂膀的人兒,被強迫的跪在魏盛樓前。
這五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五位長老的兒子,除了三長老的長子已經過世,次子被砍手之外,其餘的四位長老,皆是長子被砍斷手臂。
此一慘烈的代價,還僅僅只是魏櫻給五位長老的警告而已。
負責將斷手和斷臂之人送到魏盛樓的是蘇環,她冷著臉,面對包圍而來的魏府弟子和護衛,她只有嘲諷的情緒在心中暗暗撥動。
「別白費力氣,殺你們,我只需動動小手指即可。」蘇環說着,目光看向魏盛樓三層:「還請,魏
州主出來說話。」
魏參站在窗戶前,他與蘇環四目相對,但兩個人的心情截然相反。
一個是來討債的,一個是欠債的。
魏參怎麼想也沒有想過,魏櫻居然真的動手了。
五位長老此時就站在魏參身後,他們都是混經世事的老油條,知道撒潑打滾沒有意義,兒子的手臂已經被砍斷,再也不可能接回去。
所以他們選擇很理智的沉下怒氣,只與魏參道:「州主大人,魏櫻公然對無辜的魏氏親族下手,如此行跡,實乃我魏氏之敵,州主大人,還望您下令緝拿魏櫻!」
「呵呵,呵呵…」魏參冷笑。
他轉過身,面對着幾位長老:「好啊,我下令緝拿她,但問題是,拿得住嗎?如果拿不住,那我這道命令的意義何在?除了自取其辱之外,還有別的用處嗎?」
「難道州主要放任不管?」長老們肅目。
魏參搖搖頭:「不,我當然要管,這不,樓下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叫囂著要我親自下去說話,那我也只能先下去,看看她到底是要說什麼。」
魏參內心對魏櫻的發難自然是憤怒的,但在五位長老面前,他要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
傻子都知道,五位長老想要的,就是魏參對魏櫻的憤怒。
越是如此,魏參越是不肯流露怒意,保持着一種平淡,走出了魏盛樓。
蘇環冷眼看着魏參。
「如果州主大人不願給魏喬公子一個交代,那麼,閣主大人已是發話,將讓魏氏雞犬不寧。」
「她要的,僅僅只是讓我魏氏雞犬不寧?」魏參問。
「當然,州主大人願意為魏氏大業着想,那就立閣主大人為魏氏之儲,不過,閣主大人也已是想明白,知道州主大人已無心重振魏氏雄風,所以,她也不奢望,她現在只要州主大人給魏喬公子一個交代。」
「呵呵,好,不愧是我的女兒。」魏參竟是欣慰的笑了。
他轉過身,看向魏盛樓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