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真丞相也

雷緒，陳蘭本是袁術部將，後來袁術稱帝，上下離心。袁術兵敗投奔雷緒，陳蘭，二人拒絕收留袁術，成了盜賊。

二人屯兵在江淮之間，既種田守備，又出兵劫掠。使得江淮殘破不堪。曹操專心應對北方之事，沒空管這二人，便派遣劉馥為揚州刺史，劉馥就安撫這二人。

而揚州這地方，乃是孫家勢力與曹操勢力反覆爭奪之地，雙方都管不了這二人，這二人日子過的倒也是逍遙。

二人屯兵的地方，乃是廬江北方的天柱山，山綿延二十餘里，山高路遠。更何況江夏距離天柱山還有許多山路。

蔣琬奉命出使在前，連輦車也坐不得，只能坐上駑馬，帶着隨從翻山越嶺。

後方張飛率領二千精兵也艱難的行走在山路上，張老三不時下馬步行，將長矛當做拐杖步行。

一邊走一邊直罵娘，「真是窮山惡水。」

其實此地山路行軍，極為危險，大軍排列成長蛇，前後不得相救。需得精銳前往，否則極容易潰敗。

諸葛亮知道張飛驍勇，威震天下，其部又是精銳，才讓張飛作為後軍，以做蔣琬後盾，起到恐嚇作用。

蔣琬坐在馬上，冠有些戴歪了，汗流浹背，浸濕了衣衫，有些狼狽。「先生，前方就是天柱山範圍了。」隨從中有一位嚮導，指著前方說道。

蔣琬抬眼看去，便見到前方几座山頭上佈滿了山田，也似有人影在山上，不由點頭。

隨即蔣琬在隨從的攙扶下，翻身下馬，走着小山路，往上行去。過了不久，便遇到了一隊兵卒，兵卒弓上弦，刀出竅，厲聲問道：「你是何人，膽敢闖入天柱山。」

昔日馬良也曾經帶着張苞進入山區，剿滅了山賊。但那批山賊卻是烏合之眾，而眼前這批士卒，卻是精悍酷烈，乃是百戰之兵。

只需稍微整編，便可為精兵悍卒。

蔣琬見之不驚反喜，隨即拱手笑道：「我乃是諸葛江夏（諸葛亮）麾下長史蔣琬，奉命求見陳蘭，雷緒二位將軍。」

這幫兵卒多是文盲，但也知道對方說的乃是複姓諸葛的江夏太守，而江夏與廬江比鄰，因而不敢怠慢。那為首的兵卒，便刀入鞘，說道：「隨我來。」

而後蔣琬又翻身上馬，走了七八里的山路，來到了天柱山上。這一帶應該便是陳蘭，雷緒統治的中心了，山寨堅固，人眾眾多，山寨上立着「陳」，「雷」字旌旗。

兵卒引蔣琬進入軍寨內，寨內男女都是好奇張望。蔣琬微微昂首，觀看寨內男女，多半都是面黃骨瘦，便若有所思。

不久后，兵卒帶着蔣琬來到大寨，至於隨從人員，則留在寨外。進入大寨之後，蔣琬便見到了兩個漢子坐在北方位置。

這二人都是體魄強壯，面容衡闊，只是一個膚白，一個膚黑，都是正襟危坐，大馬金刀。

「江夏長史蔣琬，見過二位將軍，不知二位將軍哪一位是雷將軍，哪一位是陳將軍。」蔣琬舉止得體，從容行禮道。

「我是陳蘭。」膚黑的壯漢開口說道。

「我是雷緒。」膚白的壯漢開口說道。

然後雷緒，陳蘭都是說道：「蔣長史有禮。」然後也請蔣琬坐下。

「我們兄弟久在山中，只知道荊州有劉鎮南，江夏有黃江夏。卻不知道這位諸葛江夏，又是什麼來歷？」雷緒露出探究之色。

卻是兄弟二人忽然聽聞有個諸葛江夏麾下長史蔣琬來求見，便知道江夏那邊恐怕有所變故。

但是雷緒，陳蘭久在山中，與山外消息不甚通暢，都不知道這變故對他們是好是壞。而不管是好是壞，恐怕都影響到兄弟二人了，因為對方上門了啊。

江夏黃祖可是一次也沒有派人過來找過他們。

蔣琬聞言，便笑着說道：「劉鎮南已經病故，次子劉琮襲了荊州刺史。長子劉琦不服，投奔新野的漢壽侯關公，關公立劉琦為荊州刺史，至於諸葛江夏，單名亮，目前統帥安陸縣。」

雷緒，陳蘭露出了驚詫之色，想不到劉表竟然死了，荊州上演了奪嫡這樣的好戲。

那既然是明白了始末，便是對方的來意問題了。

二人對視一眼，雷緒出聲說道：「不知道這位諸葛江夏派遣蔣長史前來，是何意思。」

「卻是諸葛江夏所領之地不過是三縣，人口稀少，兵馬不足。見二位將軍屯兵在天柱山，便想請二位將軍率領部眾下山，老弱為民，強者為卒，二位將軍還是將軍。」蔣琬直爽拱手道。

雷緒，陳蘭對視了一眼，失笑不已。這江夏太守諸葛亮，還真是看不起我們，不過領了三縣縣城，人口兵馬恐怕都不足一萬，竟然想吞併我們。

換成黃祖還差不多。

雷緒失笑的同時，也搖頭對蔣琬說道：「諸葛江夏的好意我們兄弟心領了，只是我們兄弟在山上自在逍遙，卻是不樂下山為將，受人管束。」

「我兄長言之有理。」陳蘭在旁也笑着說道。

這二人先是做袁術部將，後來率領部眾劫掠，也算是做了山賊了，但為人倒也是愛笑，不是暴虐之人。

蔣琬不慌不忙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反之亦然。自董卓之後，天下群雄並起，而今還剩下幾個？中原河北者，呂布，袁紹，李傕，郭汜等人已經被曹操所滅，孫策剿滅各郡縣，孫氏雄踞江東。而現在曹操一統北方，實力雄厚，難道會坐視南方諸侯？大軍必然南下，若是南下，二位將軍如何抵擋？」

「這。」雷緒，陳蘭心中當然不服，但卻一時間無言以對。

蔣琬見此更笑道：「不說曹操。江東孫權繼承父兄基業，對內剿滅山越，對外討伐黃祖，他沒有染指江淮，與曹操隔江淮對峙之心？？若兵峰南來，二位將軍如何抵擋？所謂天下大事，強並弱而已。若二位將軍有強者之心，縱橫志氣，與群雄並爭天下，當我沒說。若二位將軍沒有，難道不對此覺得憂慮嗎？」

雷緒，陳蘭二人又對視了一眼，不得不對蔣琬的口舌表示厲害。

這仔細一想，極有道理。

曹操掃平北方，，呂布，袁紹，李傕郭汜等人都被消滅了，還會怕我們這小不點？不需要曹操動用大兵，派遣一上將前來，他們兩兄弟便要糟糕了。

孫權也是同樣的道理。

至於縱橫天下，兩兄弟卻是沒想過，只是想着呆在山上，多呆一天是一天，畢竟山外太亂了，沒準一不留神便會被殺。

不過顯然現在是呆不住了，孫權，曹操的人還沒有來，左將軍，漢壽侯關羽的人倒是來了。

關羽二人還是知道的，畢竟關羽繼承新野已經多年了。

雷緒，陳蘭心裏頭是贊同蔣琬說的話的，知道天下大勢，不為君，便為臣，是時候選擇一人了。

不說建功立業，乃是局勢使然。

但是選擇誰是他們的權利。這個可沒有先來先得的說法。因而雷緒好整以暇道：「先生之言，極有道理。但是那左將軍，漢壽侯又是何等樣人？據我所知，漢壽侯在新野有二三十萬人，其子關平在房陵有二三十萬人，新得江夏，恐怕也就七八萬人。最多也就有六七十萬之眾，帶甲五六萬。不說那曹操之強，便是江東孫權也有百萬之眾，帶甲十萬。我們兄弟為何不投奔二人，而投奔漢壽侯呢？」

「二位將軍卻是消息閉塞，我家小君侯已經率兵攻入漢中，為漢中太守，楊武將軍。漢壽侯家，也有百萬之眾。」蔣琬聞言笑道。

「竟有此事？？？？那張魯雄踞漢中十餘年，竟然被關平攻破？」雷緒，陳蘭也是色變。

須知道人的名，樹的影。張魯雖然在諸侯，如曹操，孫權等人中，名聲不高，但畢竟是雄踞一方十幾年的大諸侯，他的覆滅，對於普通人如陳蘭，雷緒來說，着實是震撼的。

關羽之子關平。

果然不愧是虎父無犬子。

雷緒，陳蘭心中嘆服。

「再則，就算要投人。也要看形勢。漢壽侯威震天下，萬人之敵。」蔣琬豎起大拇指，贊了一聲。然後起身走了幾步，笑道：「關楊武明府，善於統御麾下，能讓麾下儘力。父子皆是豪雄。關家草創，人馬不足。聞得二位將軍來投奔，必定厚厚回報二位將軍。而曹氏，孫氏已是雄壯如牛，麾下大臣將軍犬牙交錯，二位將軍投奔，猶如加一塊磚，添一片瓦而已，何益？如何能受到重視？再則，關氏雖然草創，但我關楊武已經入了漢中，巴蜀劉璋儒弱，取之何難？荊州劉氏與孫權有仇，關氏在北，孫氏在東，南北夾擊，取而分之何難？取荊州北方，連接益州，關氏真天下一雄也。」

這口才好，大餅畫的好。

更妙的是，這大餅有極大的可能做成。而雷緒，陳蘭既是心動，而且二人的日子卻也不好過。

蔣琬入得大寨，見寨子內的民眾骨瘦如柴，這便是難處。隨着曹操，孫權的擴張，江淮間的城池已經越來越堅固，兵力越來越多。

二人本是一邊種山田，一邊劫掠才能度日。而不能劫掠，只種山田，日子當然越來越難過。

而安陸一帶確實人口稀少，他們五六萬人馬下山，便可以得到妥善安置，也對得起跟了他們多年的部下。

而二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山賊，劫掠了不少糧食，更多金銀。糧食都消耗完了，金銀庫存卻是許多。

下山也不愁富貴。

關家在上升期，若是運氣好建立功勛，到時候也不是不能拜將封侯。

這仔細一盤算，下山的好處簡直是天大。

但是此事必定是茲事體大，二人不敢立刻答應，所以雷緒對蔣琬說道：「此事甚大，請先生稍等，容我們兄弟商議商議。」

「二位自便。」蔣琬從容說道。隨即雷緒，陳蘭二人便除了大帳去外商議去了，不久后二人走了進來，齊齊對蔣琬躬身行禮道：「我二人願追隨漢壽侯，為漢壽侯效力。」

「二位將軍快快請起，之後我們便是同僚，共鎮江夏，共同勠力，報效漢壽侯。」蔣琬上前一步，扶起雷緒，陳蘭二人。笑容滿面，正待說什麼。這時候，有一位兵卒慌忙沖入帳內，說道：「將軍，有大軍從東方殺來。」

陳蘭，雷緒愕然，然後看向蔣琬，蔣琬從容笑道：「乃是我張飛張將軍也。」

陳蘭，雷緒二人這才明白，這蔣琬不僅帶來了禮儀，還帶來了刀劍，若是不能談妥，怕是要與那張飛干一架了。

而張飛威震天下，乃萬人敵。二人縱然是扼守山寨，也是不想與張飛對上的。

總而言之，雷緒，陳蘭已經答應下山，張飛來犯這個消息不算事。蔣琬派人去告訴張飛消息，張老三不由又罵娘。

將長矛一扔，雙手反叉腰，怒聲道：「這兩個草包，就這麼投降了，真是晦氣，白跑一趟。」

且不提張老三這個戰爭狂人的不爽，蔣琬幫着雷緒，陳蘭主持工作，將天柱山上的五六萬人口，隨同兵丁一起，從山路遷徙至安陸。

諸葛亮聞得消息，自然是欣喜。於是帶着安陸縣的官屬，出城迎接陳蘭，雷緒，一番談論后，承諾供給大宅，田畝，財貨。

之後諸葛亮又拉着蔣琬的手說道：「公琰，真乃大才也。」

爾後諸葛亮便與蔣琬，張飛一起建造安陸新城，又安撫民眾，授予荒田，忙的腳不沾地。

諸葛亮又請示關羽，任命雷緒，陳蘭二人為校尉，各領兵二三千人。

不久后，從新野下來關羽的任命，命諸葛亮為軍師中郎將，都督丁奉，陳蘭，雷緒，統江夏軍事。

又因為諸葛亮身上江夏郡守的身份，諸葛亮便成了關家勢力之中，唯一集結軍政大權的臣屬。

與此同時，諸葛亮在江夏勸民種田，行仁政，用嚴法，又向荊州招募那些對蔡瑁，張允不滿，對劉琦有同情，或是與諸葛亮自己有交情的人家。

使得安陸人口大增。

也使得諸葛亮佔據的江夏部分，與黃祖佔據的江夏部分，開始勢均力敵，分庭抗禮。卧龍孔明，因此名聲大噪。

正所謂卧龍，鳳雛得一人可安天下，絕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