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花開兩朵。

廣袤的華夏大地上，多的是崇山峻岭。在西南部地區當是大巴山，秦嶺為翹楚，但是崇山峻岭，也多出山民。

這些山民世代在山中活動，保持着遠古的文明風俗。

當然隨着漢人活動，因為躲避戰亂而上山的漢人也不少，而且風俗漸漸改變。比如說江東的山越人，其實有不少就是漢人上山，也稱山越。

這房陵西部，大巴山東部山區中，生存着無數山民，多少則不可統計，有的山區，真的是高山險峻，便是連最強壯的山民，要走出來走進去都是極為困難的。

隨着這一次房陵官府的活動，七八萬山民在春耕之前，拖家帶口，牽着耕牛，帶着土狗，輜重下山去了。

這大巴山的人煙一下子少了許多，但也還剩下許多。

拒絕了馬良，帶着馬良贈給的曲轅犁的馬濤所部，便是房陵西部山區之中，留守族群中最大的一支了。

這支族群其實比較分散，寨子村落綿延許多山頭，人口足有一萬二千多人。其中人數最多的是馬姓（音譯）。

巴人也是有姓氏的，族群一般以姓氏為紐帶，而且沒有漢人的規矩，只要血脈不是太近，同姓可以結婚。

不過這個馬姓部落也不純粹，因為族群中也有不少夷人，羌人，漢人，乃是雜居部落。

馬濤為首領，稱作渠帥。

這樣的人當然是有特權的，這也是馬濤不願意下山的原因之一。

馬濤經過跋山涉水之後，終於回到了深山之中的族群聚集地，這是一座山寨，但沒有圍欄，只有在一些緊要地方，設置有瞭望塔。

其實這也足夠了，在深山之中立着的山寨，大山便是最好的圍欄，只需要守着可以上下山的道路，便可以防守住山寨了。

「大帥回來了。」

此刻還沒有到春耕的時候，山民們多半都無所事事。隨着馬濤帶人回來，歡呼聲響起。

馬濤笑着回應了一下，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座純木製造的房子，入門后是大廳，大廳內放着吊著鐵鍋的土灶台。

馬濤來到了大廳之後，脫掉了鞋子，然後盤腿坐下。對隨從人員中的兩個人說道：「去將馬袖，馬生......。叫來。」

馬濤說了一大串馬姓族人，都是族群之中的權貴。而後馬濤又說道：「去將鐵匠金貴，木匠吳林叫來。」

這兩個隨從應聲而去，不久后，呼啦啦的來了一群人，都是盤腿坐下。其中兩個是漢人，一個便是鐵匠金貴，一個便是木匠吳林。

巴人之中當然也有鐵匠和木匠，但技術都不太好，在這片山區內最好的工匠，都是漢人。

而事實上古代巴國人，基本都是在使用青銅器。

巴人是古代巴國人的遺留，極少與外界交流，當然極少有優秀的鐵匠。

巴人更擅長種田，狩獵，翻山越嶺。

馬濤見該來的人都來了，便取出了一旁的曲轅犁放在了眾人當中，說道：「這是好東西，漢人官府改進的犁，我親自試過，比我們的犁省下很多力氣。金貴，吳林你們兩個帶下去思索一下，看能否仿照出來。」

「是。」

金貴，吳林乃是巴人部落中的漢人，只是因為有技術才有一點地位，在巴人權貴面前，卻也是小聲下氣，不敢多問，應聲抱着犁下去了。

巴人的權貴們聞言都比較興奮，這節省力氣，就可以開墾更多的田地，生活自然會比去年好很多。

興奮之後，有個巴人權貴問道：「大帥，這一次漢人的房陵郡長史召見你們過去，就為了這件事情嗎？漢人能這麼好？把犁送給我們？」

「當然不可能有這麼好，他們是打算收編我們。」馬濤聞言冷笑了一聲，將事情大概說了一下，最終嘲笑道：「那六部首領居然願意下山。那幫漢人官員是好相處的嗎？那些山民下山的下場還不好說，我看那些首領下山，不久就要身首異處。」

留戀自己的權勢是馬濤拒絕了馬良的原因之一。

而擔心自己的安全，則是主要原因。

雖然說馬良給出的條件極為豐厚，馬濤也是心動，但如果下山被人給殺了，那就太不值得了。

「大帥說的是，漢人的話不能相信。若是我們乖乖下山，肯定要被殺的。」

「大帥英明。」

權貴之中有人確實疑心病重，但也有人迎合馬濤，便紛紛說道。

馬濤露出了得意之色，這是一種看穿了漢人陰謀的得意。隨即馬濤說道：「這其實也是一個機會。這大巴山雖然廣袤，但適合種植的地方也少。那六部首領率領所部下山去了，留下許多山田，山寨。我們又有了這新犁，讓我們的女人多生崽子，崽子再生崽子，要不了幾十年，這片山區都是我們的。到時候，我們甚至有能力下山搶佔漢人的城池。」

土地是重要的生產資源，哪怕是山地。

這個時候六部的首領也如馬濤一樣，剛剛回到山中，準備遷徙下山，馬濤便已經盯上了空出來的山地了。

若按照馬濤的這個計劃走，沒準幾十年後在這裏還真有可能出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巴王。

不過關平，馬良都是無能之輩嗎？

馬濤自我感覺良好，他麾下的巴人權貴們也都感覺良好。

紛紛表示贊同，一個個摩拳擦掌，打算回去之後，就努力操練自己的娘們，多生崽子，多佔領山地。

很快春耕時間就到了，馬濤所部的工匠金貴，吳林也早就仿照出了曲轅犁，並賣給了所部山民。

這曲轅犁，房陵官府是以成本價賣給麾下民眾。

而馬濤所部的曲轅犁，卻是馬濤以高價賣給麾下民眾，着實是賺了一筆錢。

而不管怎麼樣，這曲轅犁確實是好用。山民們拿着曲轅犁，拉出了自家的耕牛，飛快的在山上耕田。

所有人都對未來十分的期待，有了這犁，就可以多開墾田畝了，明年的生活會更好，並越來越好。

那些下山的山民，簡直是蠢透了。

居然相信官府的話，下山之後肯定要被盤剝的。

卻是馬濤散佈了謠言，說是官府是利誘山民下山，肯定要收取重稅。以此蠱惑部族，堅持留守山中。

總而言之，山上好，山民好，山上是天堂。

山下差，平民被盤剝，山下是煉獄。

而下山的六部山民首領，以及部族中的權貴生活到底怎麼樣呢？

關平給妥善安置了，首領每人二進宅子一座，權貴一進宅子一座，將房陵城內一個區域給改建了，將這些人集中在一起安置。

不管是漢人，巴人，夷人。

還按照約定，賜給了錢幣，財帛，美女。

他們不僅沒有死，而且還能互相串個門。

當然漢人還是漢人親近，反之也是一樣。漢人的三個山民首領，經常聚集在一起小酌。

這日下午。陳舟，宋廣，趙非三人便在陳舟家中的大堂內一起飲酒。

這三個山民首領在山上也只是山民，住着山寨里的房子，小不說，也很撿漏。這二進的大宅子，大堂很大，傢具齊備。

三個土鱉各坐在案后，還沒習慣跪坐，以盤坐為主。酒是糜氏酒，關平賜下的，每人兩壇。

菜是臘肉，還有鹹菜。

「真是好酒啊。若非關太守厚恩，我們哪能過上現在舒坦日子。現在是春耕時候啊，便是我們這些首領，也得去山間耕田的。現在酒喝着，肉吃着，等到了晚上還有十個美女伺候，真是舒心啊。」

陳舟感懷道。

「不僅如此啊，還有這大宅子住的真是舒坦。我們在山上的寨子，遇到雨天還要漏雨。在山上穿着的是麻布，現在都穿上絹布做的衣裳了，更別說十個美女了，那真是水靈。」

趙非也是感懷道。

這二人一臉的愜意，小口飲酒，小口吃菜，十分舒爽。但是宋廣卻是有些鬱郁，只是喝悶酒。

「宋廣，你怎麼好像不高興啊？」陳舟有些奇怪的問道。

「家有悍妻，太守大人賜下的十個美女，被我妻送人了。」宋廣鬱悶道。

「哈哈哈哈。」陳舟，趙非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這世界上最難的，便是這種事情了。得了美女，卻是看的見樓不著，眼睜睜的看美女被老婆送走了。

哈哈。

真是值得同情，值得同情啊。

此事是個小插曲，宋廣雖然鬱悶，但也不至於要死要活。而作為三人之中唯一會讀書識字的人，他有自己的野心。

「人生在世，不進則退。我們因為是首領，引領山民下山有功，得了賞賜。但是久而久之，也就那樣了。我打算聘請蒙師，教授我家幾個孩子讀書識字，待長大后尋訪名師，以後有機會可以做官。」

宋廣說道。

陳舟，趙非二人對視了一眼，陳舟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不錯，只有讀書識字才有前途。我們一起在山上做首領，下山後是同縣鄰居，天然就該守望相助，可以一起聘請蒙師，未來如果家族中出了有學問的人，也可以互相幫助謀個一官半職。」

「好。」趙非也點頭說道。

宋廣露出了笑容，三個人便就此決定了。

這便是留在山上與下山的人的區別了。

到底誰才是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