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無敵的臭老爸

當關平向甘夫人告罪，匆匆來到了關家府邸的時候，便見到張允黑著一張臉，從門內走了出來。

關平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不妙。

「張先生。」關平稍稍呼吸了一口氣，沖着拱手作揖道。

張允看了一眼關平，勉強拱手還禮，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關平立在門外，看着張允乘上牛車，在隨從的簇擁下緩緩離去。

關平嘆了一口氣，知道這位一定是在自己臭老爸的左右勾拳之下，鼻青臉腫。

關平對於張允的來意，當然也能猜測出來。

香餑餑嘛。

關平知道自己這位父親，已經成了許多大人物們眼中可以拉攏的對象，需要給出笑臉相迎的人。

備備和臭老爸坐在同樣一個位置上，卻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這便也是備備與臭老爸在世人眼中的立場，能力的不同。

備備已亡，痛徹心扉，卻無可奈何。

奶死了，奶的太多奶死了。

毒奶。

現在擺在關平面前的蜀漢的路已經斷絕了，剩下的路已經不多了，關平其實知道什麼路最好，但很可惜，現在能做主的卻是那個臭老爸。

關平覺得，臭老爸應該是不會聽取他的意見的。

但儘管如此，關平還是決定要努力一下。

關平嘆了一口氣，轉身進入了自家宅邸，宅邸內不少老卒也在抹淚哭泣，關平又嘆了一口氣，備備死的冤哪。

關平來到書房，便見到臭老爸跪坐在主位上，手按劍柄，彷彿是一尊神。

或者說，關羽便是一尊神，一尊戰神。

關平對於自己這位臭老爸，一直都有些慫。更何況此刻又是不同，關平看着臭老爸那冷硬的容顏，彷彿是與平日一般無二，但是關平知道，那一張冷硬的臉之下，埋藏着一顆傷心欲絕的心。

關平小心來到了關羽的身前，拱手作揖道：「父親。」

關羽微微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兒子，冷聲說道：「什麼事？」

關平很無奈，你這嚴父的形象能不能改一改？

這人設實在是不好接受啊。

「那張允與您說了什麼？」關平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允傳來了劉表的話。」關羽仍舊面無表情。

「什麼話？」關平繼續小心翼翼的問道。

「劉表願意上表天子，保我做左將軍，並供給錢糧輜重，數目不菲。」關羽又說道。

關平點了點頭，不出意料之外啊。「那父親您是怎麼回答的？」關平又問道。

「不需要劉表多管閑事。」關羽冷硬道。

關平用手撫額，這也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關平於是又問道：「父親既然謝絕了劉表的好意，那是要投靠曹操嗎？」

關羽看了一眼關平，心中不由浮現出了一段畫面。在劉備臨死之前，他與劉備還有一次見面。

當時劉備已經是彌留之際，劉備拉着關羽的手，說道：「平兒雖然有時候很讓人頭疼，但關鍵時刻鬼點子很多。這左將軍的位置不好坐，我坐着也是如坐針氈。二弟你剛烈驕矜，恐怕比我更難做。若是有什麼猶豫不決的事情，可問平兒。」

關羽當然知道大哥很看重自家兒子，但沒想到居然這麼看重。仔細看了一眼兒子之後，關羽才說道：「你大伯死於李典之手，我豈可投靠曹操？」

關羽的這番回答，也沒有出乎關平的意料之外。不靠劉表，不恃曹操，當然孫權更不可能。

關羽只剩下一條路，自立。

這也是最難的路。

而且關羽本人沒有遠大的志向，沒有雄心壯志。

「臭老爸恐怕只是執著的想要守着新野，守着備備留下來的基業，然後為備備報仇雪恨吧？雖然情深義重，但格局實在太小了。」

關平心裏頭無奈的緊。

關平當然不想走這條路，這條路可是地獄難度的。關平想走降曹路線。

關平想了想后，說道：「父親。曹操人傑，又勝袁紹，天下群雄難以與之爭鋒。父親您曾經為曹操效命，曹操非常欣賞父親。何不投奔曹操，恃曹操之力，南下討伐劉表，建功立業，博個萬戶侯？」

關平說完后怕關羽發怒，便一溜煙的說道：「大伯臨死之前也說過了，他是漢室宗親，不可降曹。但您不一樣，您沒有那麼沉重的包袱。而大伯臨死前話里話外，其實也是贊成您降曹的。」

關平也沒有遠大的志向，只是想做個二世祖。而現在劉備已經死了，蜀漢路線已經斷絕，退而求其次投降曹操也未嘗不可。

反正不可幫劉表那冢中枯骨就是了。

未來臭老爸在外征戰建功立業，我與曹丕搞好關係，也可以成為很不錯的二世祖。

在關平看來，這是在劉備死後，最佳的路線了。

「你若再說降曹，我便將你吊在樑上，抽你五十鞭子。」關羽冷聲說道。

關平縮了縮脖子，嘀咕了一聲。

「你牛叉，你牛叉行不行。老爸就可以很了不起了嗎？就可以隨便抽打兒子了嗎？哼。」

關平實在是沒辦法，只能怏怏走了。關羽在關平走後在書房坐了片刻，便回去了卧房。

卧房相連的小廳內，劉氏帶着關興一起坐着，母子二人也是一身素白。

「夫君。」劉氏眼眶微紅，望向關羽欲言又止。

「我想靜靜。」關羽說道。

「哎。」劉氏終究沒有說話，帶着關興一起下去了。關羽來到了卧房內，然後一把撲倒在了床上，將被子放在自己頭上，然後放聲大哭。

誰說關羽不是性情中人？他只對士大夫，文官傲慢無禮，與軍中諸將關係都不錯，日常厚養卒伍，深得軍心。

關羽在關平面前是嚴父，所以儘管很欣賞自己兒子，很疼愛自己兒子，卻從未表現出來過。

關羽人前是無敵的將軍，所以縱然是結義大哥劉備死了，卻仍然是冷麵不曾哭過。

躲在沒有人的卧房內，矇著被子，關羽這才放聲痛哭。

情深義重。

..................

宛城。

新野全城犒素，哭聲不絕。宛城城內卻也是愁雲慘淡，卻是夏侯惇，李典，于禁雖然莫名其妙的殺了劉備，卻也是折損了過半人馬。

二萬精兵出征，便只剩下了一萬左右士卒返回。

不少士卒還受了傷。

昔日一起歡笑的袍澤兄弟，或成了枯骨，或不知所蹤。曹軍士氣，自然是不高。

宛城四座城門內建有四座大營，其中南營是夏侯惇親自鎮守的。夏侯惇回軍宛城之後，便來到了南營修整。

此刻，夏侯惇正在傷兵帳篷內。這頂帳篷內，重傷的士卒足有上百人。一部分是戰場上就重傷的，一部分則是傷口惡化，眼看就要不治的。

反而是輕傷的士卒，現在已經都好的差不多了，活蹦亂跳。

「將軍，我不行了，請將軍給我一個痛快吧。」一名士卒失去了右腳，這右腳還不是在戰場上失去的，而是回來后傷口惡化，沒辦法被切掉的。但被切掉右腿之後，這士卒很是虛弱，還很痛苦，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也不想活了，只想一死了之。

「啪！」夏侯惇打了這士卒一個巴掌，強硬回答道：「想想家中的妻兒吧。若失了丈夫，父親，他們該多艱難？」

「有將軍照顧，我並沒有不放心的。」士卒挨了一個巴掌，卻露出了笑容。

夏侯惇忍不住落淚，既是感動，又是羞愧難當。只是臨走之前，夏侯惇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盡量救活每一個士卒。

夏侯惇出了傷兵帳篷，便有一位小吏匆匆而來，稟報道：「將軍，曹公派遣了滿寵過來慰勞將軍。」

「輕敵冒進，吃了敗仗，有什麼好慰勞的？」夏侯惇更是羞愧難當，但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回到了將軍府內大堂見滿寵。

不僅滿寵在，于禁，李典也在。

夏侯惇與滿寵見禮之後，來到了主位上跪坐下來。

滿寵其貌不揚，但精氣神很足，尤其是一雙眼睛透著精明之色，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恭喜將軍射殺了劉備，凱旋而歸。」待夏侯惇坐好之後，滿寵笑着拱手恭喜道。

「大軍戰敗，若不是僥倖，恐怕未必回得來。我正打算自縛雙手，囚車前往許都，向明公請罪。」

夏侯惇苦笑了一聲，搖頭說道。

「將軍言重了，劉備是明公的心腹之患。不管過程如何，將軍能與李典，于禁二位將軍并力，殺了劉備，這便是大功一件。本來明公是打算大肆操辦，宣揚三位將軍的功業。但因為關羽，所以才派遣了我過來，口頭慰勞一番，還請將軍不要介意。」

滿寵搖搖頭，很是認真的說道。

夏侯惇繼續苦笑，反正他不覺得這是什麼戰功，這是戰敗啊。

李典心中一動，拱手問滿寵道：「伯寧，明公是打算招攬關羽嗎？」

滿寵點了點頭，說道：「若非考慮到關羽的心情，這等大功，早就大肆操辦了。」

「這一次我帶來了天子冊封關羽為左將軍的詔書，並有徐晃，張遼二位將軍的親筆書信。誠意十足，就是不知關羽會不會接納這份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