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探門人

第二十九章 探門人

何謂探門,探門為主,鬼術為輔。搭橋引線,探路黃泉。借鬼之眼,行人之事,禍福相生,命歸他路。

這便是八門鬼術其一「摸黑」。過陰(摸嚇)便是由此演變而來,但摸黑較之過陰,這裏面的門道才是深不可測,那裏不過承皮毛而已。

過陰下黃泉,只是走一遭,探明鬼怪來源,而摸黑就不同了,更深一層解釋就是不僅要知道鬼怪來源,還要驅使它們。也就是「借鬼。」

所謂借鬼,本就是有勃常理,鬼乃靈之精神,擅自驅鬼行事,自身也會受到一定傷害。但究竟是什麼傷害,恐怕只有他們自己了解,所以這可能也是探門人這一職業最大的缺陷。古往今來,門系自然沒落。

探門人一職,讓後來人望而卻步,幾乎沒人再深究此術,而在這個時候,過陰便誕生了。

說到底,八門鬼術,八門不歸一,不是渾然一體,就是盤踞四方。而黑麥所掌之術-卜算,也是八門其一,與探門並列。

探門探生死源頭,卜算算過往煙雲。兩者不是一體,但卻各自為林。

為今之計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隨着谷羅羅的講解,庄沁已經準備就緒。

我見庄沁取下小人身上的紅線,心裏好奇的看着她將紅線綁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

我深呼吸一口氣,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只見她緩慢閉上眼睛,既不念詞,也不拍桌,片刻以後,就在我聚精會神的盯着她時,忽的,她睜開雙眸,薄唇微張,「鬼娃!」

「啊?」半天就聽見她說了一句,我納悶的看了大家一眼。多多少少還是帶點疑惑,看見他們沉思下來,我撇嘴疑問道:「就這樣?這麼潦草?」

庄沁站起來解開手指上纏着的紅線,動了動手指關節,我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她很快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那拳頭直奔我腦門,我哎呦一聲,吃痛的蹲了下來。抬起頭便看見她呼出一口氣,惱怒道:「不然?你還想怎樣?」

這一拳下來,大家也早已習慣,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倒只有谷羅羅在捂嘴偷笑,不過見我這番模樣,最後她還是好心的解釋道:「黃泉探事,旁人無感,只有本尊知道,在她閉眼的那刻,對我們來說,不過片刻,但對於他們來說就彷彿經過幾個小時甚至幾天。其危險程度……」谷羅羅無奈的撅嘴,小手指了指她的脖子。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不以為然的看去,卻大驚失駭。庄沁白皙的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印有一個巴掌大的紅色掌印。就好像被某人狠狠的掐住一樣。這時我才注意到她鼻尖上細密的汗珠,想來剛才的術肯定不好受。

不過被谷羅羅這麼一指,大家將目光投向她。自己反而不好意思的抿抿嘴,作勢咳了一下。

記得上次在羅橋村的時候,她被那怪物甩了出去,即使膝蓋蹭破了皮,也哼也沒哼一聲。

這次倒讓我對庄沁這女人有了一種別的看法。這哪是暴力女,只不過是愛逞強罷了。

就在大家沉默不語的時候,姜宇問話了。

」這就是傷害?」姜宇露出一抹怪異的目光看着庄沁脖子上的掌印。

她苦笑道:「差不多吧……」隨即收起了這副樣子,「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她將手放到桌上,叩響桌面,鄭重而嚴肅的對大家說道。

「鬼娃,一切都來自那傢伙。它也是我所驅之鬼,透過我的精神,我發現了它的一些秘密。也許對僵化有進一步了解。」說罷,便看向我。我心領神會,拿出那枚紐扣放到桌上。

絲絲黑色的霧氣升起,在季無尺看來,對那傢伙,他還是不放心,剛剛放下的右手,又再次握向腰間,警惕調動着全身的細胞。見他如此緊張,我拍了拍他肩膀,「放寬心啦!咱們人多,還怕這個小鬼不曾?」

他抖了抖肩膀,「好意我心領了!至於怎麼做,是我的事……」

如果稍有差錯,必定滅了這小鬼!

談話間,一團抱成球的黑色小傢伙出現了。這小傢伙展開四肢,緩緩的伸了個懶腰,那小模樣還真有點可愛,不過它卻忽的發現周圍人都在看着它。

小東西驚了一跳,再次縮入扣子中,只剩下半個腦袋,擔驚受怕的看着我們。

「丫丫!好可愛的小東西!」谷羅羅雙手捂住臉,好奇的打量面前的小玩意。大家在打量他時,他也在看着我們。不經意間與我的視線對上,小東西竟然笑了。

扣子在桌子上往前跳了跳,看這架勢是沖我來的。見它滿臉堆笑,我渾身雞皮疙瘩的冒出來了。想起那晚它在我床前的樣子,我實在接受不了。

「陳奇?它好像對你比較親熱?」季無尺打量了我一下。

「亂說,小胳膊小腿的,有什麼可親熱的?」我瞪了一眼季無尺,這嘴這時候還不安分。

「估計你跟它接觸過幾次,所以不太怕你。」庄沁敷衍幾句,再次說道:「這小鬼帶我看了一樣東西,印象中一件最特別的記憶。」

「陳奇的血!」

「血?我特么血招你惹你啦?」聽見庄沁的話,我就滿臉不高興。被季無尺這傢伙割一刀的事還沒完呢,這時候又提起我的血。

我伸出手,那道血痕還沒來得及包紮,還在往外緩緩滲著血,不過也只是少量。在我打量時,這小玩意竟然朝我飛了過來。

還好季無尺反應快,匕首一揮,將它彈開在地上。谷羅羅從包里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撿起地上的紐扣就裝了進去。

「丫丫!這小鬼一點也不老實。」谷羅羅撅撅嘴,收起瓶子。

「怎麼回事?」姜宇被剛才一幕怔住,「我記得,剛才在廢工廠的時候那些東西似乎很怕陳奇的血。怎麼這隻……」

「這也是我要提的,我開始還打算保密的,但現在……」庄沁嘆口氣。那天我聽到了庄沁的話,如今她主動提起,我怎麼不感到好奇。

「陳奇的血,目前為止,是能夠招陰。既是邪物的滋養,也是驅邪的利刃。」這兩者明顯不可能集與一身的東西。全都出現在陳奇的身上。至於如何利用,尚不清楚,我和顧叔研究時就發現了。

「唯一可行,探門!探其門道,方知其路。」谷羅羅接下庄沁的話說道。也就是說我的血里可能有線索?

真的假的?

庄沁的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讀,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生在這世上,有些事,看得多,自然了解。

而我們所處的地方不過世界的邊角,在另一個地方。有着另一群人,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導,我們被影響的不過偏角一隅。

怪事有,但不多,如今似乎世界正在悄然發生變化。是錯覺,還是……真有某種未知力量的逼近,也許只是我個人的遐想。

我獨自躺在大樓的底層,晚上的風很舒服,但我的心情卻是煩燥的。聽庄沁言,除了探門,別無他法。顧叔的情況不能再拖了,長此以往,也不知道哪個時候就會變成一堆白骨,甚至也許更糟糕。

但一旦做好決定,這可能是一個玩命的舉動。現在讓我做好準備,明晚前必須有個答覆。

老顧雖跟我接觸不多,但畢竟也是零組的一份子。經歷了一系列的事,

「怎麼?還在這思考人生?」季無尺這無賴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了,學我一樣,躺在地上。

「咋了?看我笑話!還是說……」

「漠然……」季無尺打斷我的話。不知道這傢伙葫蘆里賣得什麼葯。「你給我第一眼的印象。」

「第一眼?我媽中蠱的時候?」我撐起身子,見他沉默,我就再次躺下。雙手擱腦後墊著。

「不知道,一種感覺,對人命的看法,你想得與別人不同……」他側過臉看着我。「你雖然看着伯母的情況很緊張,可那緊張不像是對伯母的,更像自己表現出來的。」

「廢話!不是我自己表現出緊張,難道還是你嗎?」我回懟一句。

「嗯……貼切形容更像是旁人。但又好像不是……反正是一種說不出的怪異……說真的有時候我都覺得你不真實……你一點也不像一個辦案人,沒有執著於破案的決心與熱情,更執著於好奇案子背後的故事。不像事中人,更像旁觀者,敘述者,沒有一點共情能力。」

我怪異的看了這無賴一樣,沒想到平時弔兒郎當的無賴說起大道理來卻毫不含糊。這麼一想,好像在我們之中,只有他將人命看得格外重。

缺齒屍袍,趕屍界的傳奇。比起他的師兄夜瀟瀟和師弟卓塔羅,心思可細膩多了。

「盡說些大道理?怎麼不說說自己?」我看着上空,「你說話刻薄難聽,不是你情商低,就是太愚鈍的表現。」

「呵……這也叫大道理?」

「開玩笑,我又沒打算說什麼大道理出來,只是實事求是罷了!」我撇嘴。

「啊啊……我的天,這把玩得也太大了……」我不禁長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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