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棄嬰潭

第一章 棄嬰潭

巴蜀一帶自古被稱為偏遠地區,因長年的內亂,那兒的百姓無法得到全面的發展,導致那兒的人文化水平普遍偏低,正因如此,當地人的封建思想十分保守,即使到了現代,部分貧困村莊仍保留一些迷信傳統。

我曾聽奶奶講過關於發生在她出生的村莊里的一件事。

那時,建國才幾年,國土根基尚且不穩,並未全面整治農村。

她們的村莊坐落于山坳下,地勢偏僻,當時村的南面十里地有一處水塘,名為「唐家堰塘」。但當地人卻稱為「棄嬰潭」,至於從何而來的,當地人諱忌頗深,較為普遍的說法。

據說村裏有一戶人家姓楊,大家都叫他小楊。他的妻子懷胎十月,即將臨盆,夫婦倆都很高興,男方思想保守,都認為要生男孩才能傳宗接代,於是都盼望生個白胖小子。

但天不如意,某晚深夜,小楊的妻子竟然提前臨盆,比預期還早了幾天,但他們卻並不高興,因為妻子誕下的是一名女嬰。夫婦倆看着染滿血跡的女嬰,又不禁看了看自家破茅草房,倆人都犯了難,如果再生一個,恐怕是……

何況外面都在查人,如果沒了孩子還可以說是流了,如果被查……夫婦倆這時有些躊躇。

後來兩人考慮再三,最終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扔了。

可是扔去哪兒呢?就近肯定不行,這倒讓小楊又有些愁苦,倆人看着熟睡中的嬰兒一時也拿不出什麼主意。

猛地,卧在床上的妻子想起了村裏老一輩常說的不準村民私去的水塘,叫住丈夫,提議扔進那塘子裏去。

小楊聽聞也想起了是有這麼個水塘,反正又沒人去。於是夫妻倆一拍成和再一合計,決定趁黑就干,免得到了白天再生事端。

於是,趁黑,丈夫便打着燈,抱了那女嬰往村外走去。妻子因為剛產子,身體欠佳,便在屋裏等著丈夫回來。

夜色慘淡,村外林子裏唯有一抹亮光獨行,小楊神色不安,女嬰仍閉着雙眼,很安靜。呼吸均勻,小楊心裏緩了一口氣,步伐變慢了許。

水塘處於村子的南面,高大的山體將南面擋住了,陽光射不進來,據村裏老一輩人講,此地陰氣很重,是聚陰之所,又稱為「盛陰之地」一般陽氣弱的人,不僅會被那裏的陰氣纏身,更有可能會惹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所以老一輩人都明令禁止自家小孩去那裏玩。

想到這,小楊的背脊不禁有些發涼,剛剛慢起來的步伐又加快了些。

夜色冷清,只是偶爾刮來一陣風,但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水塘的表面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得十分詭異。

小楊的心不禁提了提,他瞟了一眼女嬰,熟睡中的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將要被沉屍水底。

他將燈放在地上,騰出一隻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心想,馬上就可以解脫了吧,希望你來生不要再投胎到我們這一戶了。

可就在此時,一陣古怪的風突然吹來,小楊不禁哆嗦了一下。正感到奇怪,一道令人不舒適的眼光讓他渾身一震。

他正疑惑,往懷中看去,卻不經意間對上了懷中女嬰的視線,這一看,小楊不禁大叫出聲。女嬰不知何時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正目不轉睛盯着他。那道不舒服的注視正來自於她。

女嬰的眼睛睜的很大,瞳孔是淺灰色的,她突然張開了小嘴,發出的不是嬰兒特有的哭聲,而是一種尖細的女聲,並且她沖小楊惡狠狠的說道,「你是不是不要我?」

小楊嚇得腿一軟,跌倒在地,懷中的女嬰也被他扔進了水塘,激起了一片水浪。

深知自己撞了邪,小楊嘴裏咕嘟咕嘟的念著經,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已經是三更時分,把他妻子嚇了一跳。

妻子不禁有些遷怒於他,擔心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小楊開始衝進門,足足喝了幾大碗水,才緩了緩神,欲將剛才所經之事告知,但開口卻是顫抖的,哆嗦半天,才從嘴裏蹦出幾個字。

「媳婦!那……地方不幹……凈,我……看還是……在家設個壇拜拜?」

妻子一聽,頓時黑了臉,怒道:「拜鎚子!你個敗家子!怕什麼?你還不知道那水塘,甭管你扔啥子下去,即使是個人也浮不起來,怕啥?」

小楊剛想說什麼,可腦海中一想起那女嬰詭異的模樣又將話收了回來。

但小楊妻子卻揪住他耳朵想訓他一番,可因為她躺在床上,無法下地,小楊便藉機掙脫,縮在一旁,一邊揉自己的耳朵,一邊又小心的哄著妻子!心想等妻子氣消了再說。

但過了一段時間,也沒發生什麼大事,那事就被他擱在了一旁。

幾個月後,小楊從鄰村辦事回來,一回來便聽村裏人說,最近他媳婦老是鬱鬱寡歡。也不知是因為孩子的事,還是別的。

有幾個鬧事的人直接插話道,「誒!別這麼說!嫂子那是想哥了!哥一走就是幾個月,這嫂子能不想嗎?」

小楊嘿嘿一笑,聽得耳根泛紅,便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家中。

一開門,媳婦卻不在家中,他不禁嘀咕了一聲,「奇怪,剛剛明明聽他們說還在家啊!去哪兒了?」

這時忽聽得身後有響動,小楊神色一喜,還以為是妻子。

但轉過身,卻是一道尖細的聲音傳入他耳朵,「爸爸!你回來了!」他一下子沒站穩,癱軟在地,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個幾個月大的臉上帶着詭異笑容的女孩,她非但能直立行走,而且手裏還提着個麻布袋子,裏面鼓囊囊的。

他剛想跑,妻子的聲音卻從他上方傳來,「好啊!這麼久不見,就這麼怕我!你個啃瓦片的!」

小楊回過神睜開眼睛,卻不是女孩,而是妻子,她剛從外面回來,手裏拿着麻布袋子,正生氣的盯着他。

小楊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即站起來,來不及拍身上的灰就去哄妻子,心裏卻十分疑惑,難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看着小楊的心不在焉,這讓妻子更為生氣,轉過身就走。

自從小楊在家,妻子就時常變得憂鬱,有時坐在門口好幾次叫她都沒應。小楊不禁納悶,並且那個噩夢開始時不時纏着他。讓他也恍恍惚惚的。

在他的噩夢中每次都是一位女孩,手裏拿着麻布袋子,沖他喊著爸爸,然後猙獰著向他走來,每次他都在床上驚醒。滿頭大汗。

這次也一樣,他從夢中驚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看向一旁的妻子,正在熟睡中,不知怎的,妻子最近嗜睡嚴重,老容易犯困。他心裏越不踏實。

果真,一天傍晚,小楊在家裏等著妻子回來,可是天色漸晚,卻始終不見妻子的人影,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時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眼,他看見穿着衣服的妻子向南面走了去。他心下一緊,猶豫了半天,抓起一件外套就沖了出去。

妻子是走的,但小楊就是追不上,走着走着,就來到了那個水塘,小楊滿頭大汗,認為自己看花了眼。加之那晚的事,他更加不敢呆在這裏了。

可當他回過頭,卻嚇了一跳,只見妻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她穿着一件單薄的衣服,面色蒼白,身上都是水,乍一看,還以為是從水裏爬出來的。

小楊咽了一口水,頓時放下了心,拉過妻子的手就是一陣責怪,拉着她就想趕快離開此地。

不過平時都會回嘴的妻子一路上卻一直沉默不語,以往都會劈頭蓋臉的罵他一頓,小楊不禁納悶。

回頭看妻子,哪裏有什麼妻子的人影,他手裏拉着的也不是妻子的手,而是一節已經腐爛的嬰兒殘肢,他大叫一聲,向前跑去,卻差點掉進水塘,幸好即使止住了腳。

哪知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打轉,一直沒離開過。

他驚恐的回過頭,正是夢中不斷出現的場景,女孩提着麻布袋子,一搖一晃的朝他走來。

「爸爸!爸爸!爸爸!」

女孩張嘴喊到,嘴角卻不停流出水來,嘩嘩的,嘩嘩的。流到地上,小楊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女孩手裏的麻布袋子有些破爛,有什麼東西似要掙脫出來,麻布袋子逐漸滲出血來,一顆人頭猛的跳了出來,是妻子的頭顱,並且高度腐爛。

女孩臉色頓時猙獰起來,嘴裏發出一道尖細的聲音,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楊兩眼一黑,腳下踩空,落入水塘,周圍似有數百隻血手將他團團圍住,撕扯着他的衣服,水底下奇怪的東西涌動起來。在他落水的前一刻,恍惚中他似乎看見岸上妻子驚恐的神情。

小楊醒后,已經是半個月後了,他的一隻腳沒了,手斷了,整個人渾渾噩噩。

從村民口中得知,那天,他瘋瘋癲癲的朝水塘跑去,妻子去找他,他卻瘋了一般,大喊,別過來,然後跳了下去。妻子為了救他,自己跳了下去。他最後救了上來,但是面對着卻是被告知一屍兩命的妻子!

頓時他明白了,原來,他的妻子當時就懷有身孕,也許是想起了被扔的女嬰,又些愧疚。怕又是女孩。也不知如何開口,當日為了救他,就這麼……後來,小楊便失蹤了。

每過多久,村裏一位年長的老人站了出來,她說,小楊不是犯了瘋病,而是被嬰鬼蒙了眼。

嬰鬼喜陰,最愛呆在陰氣盛地,作弄他人,但很少有嬰鬼害人。村民有些害怕,便請了一位高人,高人圍着水塘轉了半天,只道一句,「此水面泛有黑氣,下面必有死物,需抽干水,曝晒50年,方可化解。」

村民照着高人的話做,直到水干,水底的場景便呈現了出來。

人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水底密密麻麻的鋪了一層屍骸,骨架小巧,似嬰兒的屍骸。

最為恐怖的應屬一種奇怪的生物,頭形嬰兒,嘴唇凸出,身如蜥蜴,長著嬰兒般大小的四肢。

此物一見陽光,身上就冒出白煙,並且痛苦的啼叫,猶如幾十個嬰兒啼哭般,令人頭皮發麻,村民們都愣在原地,一些膽小的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死物逐漸化為血水,融入地下。

而在白骨堆里,村民們發現了小楊,還有他的妻子,在他們中間是個小骨架,是個嬰兒的。

後來按照高人的指示,幾個膽大的村民將白骨燒了,並將骨灰埋入水塘底。自此,才算消停。

我去過那個村莊,水塘早已幹了,並且龜裂成一塊一塊的,而其他地方,水源頗為豐富。

我對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有些懷疑,但聽當地人講,剛開始那幾年,每年7月15日,也就是鬼節,去那個水塘邊,還能聽見嬰兒尖細的悲鳴聲,對此,我只能抱着半知半解的態度來述說。

「陳奇!開飯了!」,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我合上筆記,應聲道:「我就來!」

忘了說,我叫陳奇,是一名靈異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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