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圓的手術

「快！推到急診室去，馬上叫家屬過來醫院簽字。」

住院部房間里的醫生護士們又要開始和死神搶人。

高圓躺在病床上只能微側着頭關注著，那個剛來沒兩天的病友他還感覺挺聊的來的，沒想到早上還氣沖沖玩王者的人，到了下午人就要沒了。

等護士們推走病床后，兩人的病房又只剩高圓一個人了，感受着一下靜下來的房間，高圓只能苦笑的看着天花板。

房門這時被打開，聽着那熟悉的腳步聲高圓不用費勁回頭也知道是誰了。

「高圓你醒了？正好我今天煲了豬骨湯，我跟你說啊……」

高圓故意沒回頭理她，眼睛還是直盯着窗外的天空。

手上提着保溫桶的女孩子見高圓沒理她也沒在意，自顧自的把東西放下，熟練的把床搖起來后，把帶來的花插在窗枱的礦泉水瓶里。

高圓看着她擺弄花，咬了咬牙，故作冷漠的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再管我了嗎！你聾嗎？」

高圓看着陳怡林的背影顫抖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夠了，難道你想一輩子都替我這個廢人端屎端尿嗎？」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故意傷人的話，我的命是你救的，就算這輩子都照顧你，我也願意。」

陳怡林轉過身，眼神堅定的看着高圓。

高圓想努力的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可是卻依然感覺不到脖子以下的身體。

「從你把我從着火的車裏拉出來的時候我就確定了，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被爆炸的車炸成這樣，再說了，沒有你，我也已經死在那場車禍了。」

陳怡林邊柔聲訴說着邊抽了幾張紙巾溫柔的將高圓眼角的淚水擦去。

高圓強忍眼淚的撇過頭去。

「可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了，啊！你明白這種滋味嗎？我從15歲開始就去洗碗洗廁所，搬過磚，抗過水泥，好不容易存夠錢買房子。」高圓聲嘶力竭的哽咽道。

「結果呢？還以為能過上好日子了，一場意外直接把我打回原形，呵呵，我已經累了，我...我不想做個廢人啊！。」

看着高圓哭的像個小孩一樣，陳怡林背過身悄悄抹了抹淚花，雖然心裏又愧疚又難過，陳怡林還是坐到旁邊拉着他的手輕聲道。

「沒事的，我會陪着你的，不管你以後怎麼樣都一直陪着你。」

高圓淚流滿面的回過頭，紅着眼說道：「我求你了，你就讓我結束這種生活吧，我不想一輩子做個廢人，像我這種廢人舉目無親，不值得你這樣報答。」

這時房裏來了個醫生，把陳怡林叫了出去，陳怡林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看了高圓一眼，只能先跟醫生出去先。

「陳小姐，最近病人狀態越來越不好，他本來身體就有多處暗傷，在之前車禍爆炸的金屬物還有一些殘留在他心臟附近，以目前醫院的治療方案來看，手術取出殘留物的風險太大了，會造成身體負荷加重，嚴重的話甚至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陳怡林低着頭靜靜地聽着醫生的話，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醫生看着陳怡林的模樣，也是輕嘆一聲，他們兩個的事他也知道一點，都是可憐人，男的孤苦伶仃，女的還好一點，但也是個單親家庭，碰到這種意外事故，誰家裏也沒有礦，就算治好了，最好也是個高度癱瘓，往後的藥物和生活也是個大數目。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我會努力湊夠手術費用的，麻煩醫生你一定要治好高圓，我會做好他的思想工作的。」

陳怡林站起身，勉強笑了笑，對醫生表示了感謝就回病房去了。

「唉，年紀輕輕的女娃子也算有情有義了，換成別人早就跑了，只是造化弄人啊。」醫生看着陳怡林出去的背影暗暗想道。

回到病房門前，陳怡林強作精神，努力擠出嘴角的弧度，跨進門后大聲說道：「哎呀，忘了湯了，高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倒給你喝，聽別人說，病人就得多喝點這種骨頭湯的。」

高圓已經平靜下來了，只是看着陳怡林那故作誇張的樣子，心裏也猜出了幾分。

他自己的情況他最清楚，從車禍醒來之後身體的狀況慢慢變得越來越嚴重，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所以高圓才會慢慢變得絕望。

有時候高圓看着窗外那陰沉的天空就在想，自己還剩多少時間離開世界，人死了會不會就沒有感知了，如果是這樣就好了，他這一輩子太累了，不想還要再重來一次了。

「醫生跟你說什麼了？」高圓平靜看着陳怡林說道。

陳怡林倒湯的手停了一下，沒有回頭的故意輕鬆說道：「也沒什麼啦，只是過幾天要做手術而已。」

「是嗎，這樣也好，最起碼不用再受罪了，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費一輩子的時間。」

「.....高圓你在說什麼呢，手術一定會成功的，我想過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回我家。」陳怡林眼裏帶着一種名叫希望的光芒。

高圓沉默著聽到這話，：「何必呢，你長的也不差，就因為我救了你，你就要搭上一輩子嗎？不值得。」

「值得！你知道我困在着火的車裏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什麼？」

「那時的我以為我就要死了，那種絕望無助然後又被人救了回來的巨大喜悅你明白嗎？就在我已經放棄的時候，你來了。」陳怡林笑的眼睛都彎成月牙了。

愣了愣，高圓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陳怡林默默的喂高圓喝湯。

窗外那已經顯得昏暗的光芒斜斜的落在床尾，也許是快到秋天的季節了，窗外的樹葉也隨風飄散落地。

時間很快就來到高圓手術的日子，陳怡林也一早就過來為高圓準備着。

「沒事的，只是個小手術而已，你要相信自己，高圓，等你好了，我帶你回我家！」

陳怡林雙手緊握高圓的手，努力的給高圓打氣，隨後病床就推到了手術室裏面，陳怡林也被攔在門外。

躺在手術室的床上，高圓想了很多，雖然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但是真到了這裏來，自己還是會害怕。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手術失敗了，我也不用活的這麼累了，如果成功了，那自己也能變回正常人了，不管怎麼樣自己都可以接受。

「準備麻醉了，準備好了嗎？」

高圓歪頭看了旁邊的醫生一眼，眼神平靜的回了句好了。

可能，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看到的最後一幕了，不知道如果陳怡林那小美女知道了我手術失敗了會不會傷心呢，對了，我存的錢雖然做手術用了一半，但是剩下的陳怡林也應該夠在農村的家裏開間小店了。

陳怡林跟高圓認識的這麼多天時間裏，彼此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在聊天時也知道了她家裏還有個母親，夢想是在家裏開一家花店，應該，夠她生活的了，不然我如果死了，這錢還真沒人收了。

想到這，高圓苦澀的笑了笑，說到這，自己都28歲了，談過一個女朋友，也因為現實分了，朋友也沒有一個，那種客套一下的點頭之交倒是有幾個。

看着氧氣口罩戴在臉上，高圓也還是想着很多事情。

希望，死了以後，會看到我那從沒見過面的父母吧？那萬一認不出來怎麼辦？想到這，高圓又忍不住失望起來。

隨着麻醉氣體的釋放，高圓的意識漸漸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