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驚夢夜談

七十章:驚夢夜談

季玖左手覆在嘴邊,壓低頭顱,盡量不讓對坐的村上一尾看清他的神色。

少年聲音顫抖的問道「那……我真的是被丟在我爹門前的棄嬰?」

村上一尾點頭,沒說話。

「我爹是否知曉這件事的原委?」季玖問完,抬手不輕不重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對着村上一尾疑惑的眼神,輕笑道「爹爹知曉不知曉都不重要,瞧我問的是什麼混賬問題……」

那個身姿雄壯卻會繡花針線活的男人,是季玖兒時的暗室明燈,照亮的不僅僅是他的童年,更是一生。季玖可以懷疑所有人,最不該懷疑的一是爹爹,二是師父。

村上一尾由衷的說道「季玖,你很不一樣,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後者沒在意這句話,既然曉得村上一尾來者非惡,季玖便可以開門見山的問了。

「前輩特意來尋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村上一尾啞然,被季玖的開門見山突然噎住了,他捋順思路如實說道「你母親在世的時候同我是舊相識,我和她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我來也不過是想看看她的孩子怎麼樣了。」

季玖何等聰慧,從村上一尾的語氣中能聽出他對自己娘親特殊的情感,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很熟悉,就是蕭厭生看自己的眼神。自己的娘親竟然同時俘獲了兩位宗師高手的,那自己的爹爹得是何等優秀?」

「學過詩詞嗎?」

季玖點了點頭,說道「在青山鎮時,師娘每日都要教我詩文,大多是季大詩人所寫的詩詞和釋文。」

村上一尾眉眼多了些別的情感,說道「季明鐸的詩很不錯,你最喜歡那一句?」

難以想像,一位宗師境界的高手會像一位長輩似的同自己聊天,季玖稍加思索說道「自南而北望,雄關浩蕩風起隴。快哉,快哉,男兒何曾了豪情?」

「志在沙場?」

「算不上,只是這一路看到一些人因為南北戰事失去了很多,我就想着沒準我能幫那些還未失去的人。師父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所以我想我也能為南國做些什麼,盡我所能。」

村上一尾沒多問半句話,他伸手拍了拍腰間的刀鞘,問道「學刀嗎?」

季玖雙唇微抿,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我連師父教我的東西還沒學明白,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村上一尾沒有多勸,起身指著遠處的樹林說道「學不學的先看看再決定,對你日後境界突破也有很大的幫助。」

二人移步至破廟不遠處的樹林空地,臨走時季玖還特意看了一眼李常念等人,睡得很熟,剛才二人談話半天似乎都沒有擾到他們的清夢。

「我給他們施以一些小手段,再大的動靜也吵不到他們。」

季玖躲得很遠,幾乎是大半個身形都躲在了樹后只探出一個頭,村上一尾好笑的問道「你躲那麼遠,看得清?」

「您放心好了,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就是眼神很好。」

村上一尾輕笑,右手摸上刀鞘,身姿微微下躬,形如狼,狀似弓。

刀未出鞘,其整個人都被一股若隱若現的紅氣繚繞,隱隱凝聚化為一條靜待時機的孤狼。

拔刀落刃,乾脆利索。

正對着村上一尾的百米樹林轟然倒塌,三道可怖的爪痕憑空出現,長約百米,深入數丈。

村上一尾腳下升騰起縷縷白氣,花俏的划刃收刀,他看向驚的合不攏嘴的季玖,問道「從這一刀看出了什麼?」

「破釜沉舟,這一刀捨棄了所有的防禦姿態,只攻不防,兇狠異常。」

「居合斬的本意就是放下一切,純粹的出刀才最為強大,可惜的是這世間只有一把太刀,等有機會我找人鍛一把送給你。」

看着村上一尾自說自話,季玖聲如蠅嚀「前輩,我還沒說要學……」

「可是你看了啊,看到了就得學。」村上一尾挑眉,語氣有濃濃的威脅「怎麼,你不願意學?」

季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學……我一定好好學。」

村上一尾將手中的妖刀村正丟給季玖,後者伸手接過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厚重感,不同於三尺青鋒的飄逸,這把樣式模樣前所未見的刀,有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種刀叫太刀,源自於我的家鄉扶桑,模仿我剛才的出刀手法砍向我。」村上一尾雙手負后,語氣淡然道。

季玖屏息凝神,將刀放在腰間,腳下閃耀起白晝雷光。

拔刀砍向村上一尾,這一刀沒有絲毫的停滯猶豫,完完全全是奔着他的頭顱劈去的。

後者笑着抬手用手指夾住了刀尖,隨後說道「動作走形嚴重,你的腿……」

天明艷陽懸,李常念醒來時看到對面頂着黑眼圈的季玖,皺着眉頭問道「怎麼,昨晚上沒睡好?」

沒睡好?那是壓根兒沒睡啊。

季玖總不見得如實說吧,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示意前者不要擔心。

李常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神清氣爽的說道「不知為何昨晚睡得熟極了,難得睡了個好覺。」

季玖昏昏欲睡,無力應答。

村上一尾挑簾走進一家小酒館,對坐在一位穿着破爛,模樣出塵清逸的男子的桌旁。

一鳶染饒有興緻的問道「怎麼樣?」

「能用這麼短的時間掌握太刀的基本用法,居合斬也用的有模有樣,你說的沒錯他是個練武天才。」村上一尾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便被辣的不行。

「你這酒量還是別喝的好,我可不想扛着一個男人,會被別人誤會成龍陽之好,斷袖之癖的。」

村上一尾瞥了他一眼不去跟他說話,而是自顧自的說到「他似乎對他的身世很在意,而且他也打定了助南國的主意,一旦知道真相,會不會……」

一鳶染打斷道「他有權利知道,哪怕他真的自暴自棄,他也是我一鳶染的徒弟不需要你插手,也不需要別人插手。我同意你教他刀法是因為我覺得你一個異鄉人,應該很希望它傳承下去;還有一點就是它很有意思,我不想它失傳,僅此而已。」

村上一尾低垂眼瞼,悠悠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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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天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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