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一十九、麗妃：至此，只為一人而活

咚咚咚

心臟的跳動聲越來越強勁，彷彿大鼓洪鐘般，震得嬴政耳膜發疼。

只是嬴政卻沒有皺一下眉頭，更沒有先跑遠點的念頭，目不轉睛的看着萬象羅盤虛影上的血紅色水團。

漸漸的，水池中的水盡數沒入那個水團中，萬象羅盤虛影便托著那個水團落在空蕩蕩的水池裏，不多時，萬象羅盤虛影散去，虛影上的水團變成了一個橢圓形暗紅色的蛋狀物，強勁到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也慢慢低落下去。

「怎麼樣了？怎麼沒有聲音了呢？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嬴政站在水池邊神色焦慮，卻不敢下去一探究竟，深怕自己莽撞打擾了麗妃的復活，一顆心急的像熱鍋里的螞蟻一樣。

然而就在此時嬴政突然感覺眼前亮堂了起來，不是錯覺而是眼前這麼明亮了起來。

抬頭一望，之前在頭頂飄浮的萬象羅盤已經不見了蹤跡，頓時喜笑顏開。

「先生收回了法寶，那麼應該已經成功了！」

嬴政二話不說跳進乾涸的水池中，只是走近那個暗紅色的大蛋，又突然沒有了碰觸它的勇氣。

復活一個亡者自古以來都只是虛妄之言，哪怕對毒島楓很信任，哪怕毒島楓言辭鑿鑿，嬴政自己也沒有多大信心。

因此，如今已到最後關頭，只需伸手就能揭開最後的答案，一向乾脆利落的嬴政此時卻遲疑了，害怕自己滿腔希望轉頭成空。

不過嬴政不動，那個暗紅色的大蛋卻自己動了，只聽咔嚓一聲，大蛋表面露出一絲裂縫，裂縫上下延伸，一聲脆響之後裂成兩半向兩邊倒去。

麗妃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輕啟朱唇:「陛下？」

「麗妃！」嬴政眼睛濕潤了，這個聲音好久都沒有聽到了。

「陛下，您為何在此？」麗妃愣了，伸手撫摸著嬴政的面龐:「難道已經過去很久了嗎，陛下你也來到了陰間？」

嬴政微微一笑，解下了自己的衣袍給麗妃披上，寬大的衣袍包在麗妃身上長了不少。

「愛妃說笑了，寡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來的！」

麗妃此時玉臉一紅，現在還是白天，剛剛她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無片縷，讓麵皮薄的她一時間都羞死了，把頭埋進嬴政懷裏，一邊支起耳朵聆聽嬴政說起她復活的起因經過，當然，為保存她心臟生機的那一段略了過去，沒有讓她知道付出的代價具體有多大。

「先生真乃神人也，只餘一顆心臟就能重塑肉身起死回生！」

這一刻，麗妃不由得為毒島楓的能力所折服，所謂的仙神之能也不過如此吧！

「愛妃，你為荊軻上了一次黃泉路，從今往後，你只屬於寡人一人！」

嬴政抱着麗妃，輕聲細語，但言語中透露著不可拒絕的霸氣，讓麗妃升不起一點拒絕的心思，在鎮壓秦國國運的龍珠中存身許久，生前又是嬴政最得寵的後宮佳麗，麗妃的靈魂早已被秦國的國運龍氣同化，面對嬴政這個一國之主，乖巧的如同綿羊。

俯身在嬴政懷裏，麗妃嬌軀一顫，隨即軟了下來，一聲輕吟好似蚊吶，帶着堅定不移的意味傳入嬴政的耳朵。

「從今往後，天下間公孫麗姬只餘一人，只念一人，只為一人而活！」

嬴政抱着麗妃更用力了，在麗妃沒有看到的地方，這個渾濁的淚水滴在對她來說顯得寬大的衣袍上。

兩人相擁良久，貪婪的呼吸著對方的味道，突然，麗妃笑顏一僵，想到了一件事。

「陛下，」麗妃推開嬴政，跪倒在他面前，神色慌張的道:「陛下，請允許賤妾無禮，還請陛下放過天明。」

雖然麗妃的靈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了秦國國運的一部分，終生都與嬴政綁在一起不可分割，但她本身的感情還完好無損，其中也包含了對她與荊軻的兒子荊天明的母愛。

一聽麗妃提起天明，嬴政眉頭一皺，心裏卻鬆了口氣，因為雖然這讓他心有不爽，但卻證實眼前的麗妃還是他的那個麗妃，既沒有被調包也沒有性情大變。

「平身吧，蓋聶已經在寡人這裏辭去了職務，等找到被送出宮后的天明他就會親自教導他，至於寡人，還不至於拿他出氣。」

「賤妾拜謝陛下恩典！」

嬴政親手把麗妃扶起來，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此時他有些後悔出來時沒多帶一件女裝，他自己的衣袍怎麼看怎麼顯得大不合身。

不過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只能暫時這樣將就了，趁現在好好把麗妃的衣服整理一下方式正事，這裏離咸陽宮乃至咸陽城都還遠著呢，要是春光外泄，他非得下令把那些看到的人腦袋全砍下來不可。

在水池底把自己的衣褲給麗妃換上，嬴政上下看了一圈，雖然穿起來很不合身，但到底是沒有春光外泄的危險了。

麗妃有些感動的看着只剩下單衣內襯的嬴政，自古以來有哪一個君主會把自己的王服親手穿在後宮嬪妃身上。

「陛下你……」

「愛妃，鞋子只有一雙可不能給你，還是寡人抱你走吧。」

說着，在麗妃一聲驚呼中，嬴政一把抱起她跳到了水池外，讓這位死而復生的麗妃出現在眾人面前。

扶蘇等人看着嬴政懷裏抱的麗妃一愣，她身上的王服表明嬴政已經承認了她的身份，當即施禮。

「拜見陛下（父王），麗妃娘娘！」

嬴政看到王綰在這裏也是一愣，要知道此事他可沒有刻意通知過誰。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王綰不知道他為了拯救麗妃而付出的代價是秦國好幾年的國運，這事就只能算內宮家事，王綰也沒理由指責他。

說起來，雖然離荊軻刺秦的事才過去不過兩月，秦國境內倒是發生了多起山洪、地震之類的天災，損失巨大，若是時間再久點，說不準還會爆發乾旱。

這就是嬴政他為保存麗妃心臟與靈魂生機所付出的代價，要是被人知道了，妥妥的被列為昏君。

不過前提是要有人知道，就連扶蘇和趙高對此事也只知道表面，而不知道麗妃和秦國國運的關係。

此時空氣中充斥着肉香，烤全鹿、燉鹿肉、鹿雜湯等等相繼出鍋，扶蘇他們也捧著碗吃得滿嘴流油，濃郁的肉香令嬴政口舌生津，連忙找了個位置加入這場大餐。

麗妃沒有穿鞋行走不便，嬴政也就將其放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坐着，前去盛湯取肉。

嬴政一走，麗妃朝蓋聶招了招手，把他叫過來問了一下天明的事。

蓋聶鎮重的說道:「麗妃娘娘，天明的下落至今沒有找到，只是請娘娘不要擔心，陛下對天明並沒有惡意。」

麗妃一愣，旋即笑道:「陛下的性格我知之甚祥，他已經親口和我說了不追究天明的事自不會食言，我找你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些當初把天明送出宮的人的消息，讓你儘快幫我找到他。」

「雖我們母子兩人不可相認，但我卻很擔心他，還請蓋聶先生費心教導於他，不讓他走上歧路。」

蓋聶聞言神色稍緩就地立下誓言，擲地有聲的說道:「請麗妃娘娘放心，荊軻是我摯友，我等雖各為其主信念不同，但天明我也不會讓他走上岔路，自當竭盡所能將其教導成材，若不然甘受烈火焚身之刑。」

麗妃張了張嘴無話可說，她沒想到蓋聶竟然這麼重視天明，早知道她應該將天明託付給蓋聶照顧，當初若非沒有選擇，她又如何會將天明交到那些人手上。

「蓋聶先生有心了，當初帶走天明的人乃是農家的人，是農家在秦國的暗子，聽他們說會將天明託付給雲青山腳的一戶人家收養，先生可去尋找一番。」

「不過還有一件事請先生答應我！」

蓋聶正色道:「麗妃娘娘請說，在下自當竭盡全力。」

麗妃看了一眼嬴政，見他也看向這邊卻沒有怪罪她找蓋聶，頓時更加堅定了那個決定。

對着蓋聶說道:「天明還小，萬望先生細心教導，不讓他為其父報仇，這件事剪不斷理還亂，如果可以，也不要告訴他我們的真實身份。」

蓋聶看着麗妃微微有些暗淡的眼眸，沉默半晌才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此事，這件事確實是剪不斷理還亂。

「不過在下不會永遠瞞着天明的，會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他真相，而且荊軻與陛下並無生死大仇，因為他是死在在下手中。」

拱手一禮，蓋聶不再多言走向一邊，嬴政已經回來了。

接過嬴政遞來的碗筷，麗妃看着蓋聶的背影感嘆道:「蓋聶先生不愧為劍聖，竟然願意接下這場仇怨。」

嬴政沒有發話，雖然他全程聽了麗妃和蓋聶的對話，雖然麗妃不介意他偷聽，但有時候裝糊塗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