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戰
「瘋了,魏閣主,您何其聰明,您在春芬眼裏,簡直是等同於智慧之神一般的存在,可您現在怎麼會認為,我們人族跟幻族有談和的餘地?」春芬情緒變得激動,忍不得在寬大的修袍袖口下,暗暗攥緊拳頭。
魏櫻平淡著神情:「春芬,這世間的構成從來都不是單一的,幻族有他們的生存需要,我們人族也有人族的生存需要,我們想着徹底滅殺了幻族,幻族自然也要為了生存,滅了我們人族,但反之,我們願意和平相處,幻族也未必非要大動干戈的與我們開戰。」
「它們都已經控制了四塊大陸,我們西大陸孤立無援,拿什麼跟它們談?」春芬質問。
「總有辦法的。」魏櫻笑着說:「你不是說,我是智慧之神嗎?那我自然能想出辦法。」
「魏閣主…」春芬說不過魏櫻。
魏櫻道:「好了,你一路趕來也是累了,我安排一座庭院給你,你好好休息幾日,然後再回麗州,替我向秦麟問好。」
「魏閣主,我哥哥需要你,你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幫幫我哥哥吧。」春芬帶出幾分懇求的語氣。
她知道,秦麟心中最大的憂慮就是幻族。
如今,幻族都已經壓境望海城,大敵當前之際,她不能想像出秦麟此時多麼需要魏櫻,以及魏氏一族的支持。
魏櫻看着春芬。
原本臉上還有一絲笑容,卻在春芬話音落下時,收緊了。
魏櫻道:「我幫了他很多次,我幫他守住了驪山,幫他經營驪山,幫他去了土宗,幫他獲得《天武石碑》…」
說着說着,魏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可能永遠這般無條件的幫他,甚至,為了幫他,而賠掉我整個魏氏的威儀。」
「所以,魏閣主這一次,是絕不會去麗州?」春芬明白了魏櫻的意思,也就死了心,只等魏櫻給一個確切的答案。
然,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的魏櫻卻突然思慮了,沉默了。
她最終是沒有給出肯定答案,只對春芬說:「你先在府里休息幾日吧。」
說完,魏櫻起身要離開石亭。
春芬對着她的背影喊道:「魏閣主,我們沒有時間了,誰也不知道幻族什麼時候會攻上西大陸。」
「你不要催我!」魏櫻沒有回頭,一邊加快腳步離開,一邊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義無反顧的為秦麟付出一切,我需要時間考慮。」
這話,讓春芬立在原地,也靜默了聲音。
是啊!
說到底,這世上每個人都是在為自己活着。唯有春芬,至始至終,她都只願為秦麟活着。
在魏府里住了十五日,春芬幾次要求見魏櫻,都遭到了拒絕。
她不是沒想過硬闖魏櫻的庭院,但面對驪山戰士,春芬實在下不去手。畢竟,這些大家都是從驪山出來的,即便素未謀面,也算是一家人。
無可奈何之下,她也沒了希望,只得選擇離開魏府,返回麗州,將魏櫻的拒絕前往麗州的消息告訴秦麟。
然,沒等春芬走出魏府,就看成排的魏氏護衛向著她走來。
準確的說,魏氏護衛是包圍着一個人。
隨着這個人一步步的向著魏氏後院而行,護衛們也只得包圍着她,向著後院方向。
「戚狸?」
「春芬?」
倆人見面。
戚狸詫異萬分:「這都多少天了,你怎麼還在這裏?魏氏為什麼還不啟程?」
「他們不去。」春芬說話的聲音很小。
戚狸聽此,提高嗓門:「什麼就不去?這事關西大陸存亡,他們魏氏自詡是西大陸的王,竟是敢說不去?他們想坐視不管!」
戚狸惱怒,視線往周旁包圍的百餘名護衛狠狠掃視。
「你們再圍着我,我就不客氣了。」戚狸威脅。
護衛們也是膽戰心驚。
他們都知道,麗州秦氏的人都不好惹。
可不好惹又能怎麼辦,守護魏府是他們的責任,他們若是不盯着戚狸,便是失職,便是死罪。
春芬嘆一口氣;「戚狸,你也別為難這些人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聽從。」
這幾日坐在魏府,春芬算是感受到了什麼叫人下人。
以前她還是侍女的時候,覺得侍女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畢竟秦麟待她如親妹妹。可現在,她在魏府里見識到了人下人,侍女侍從的地位和性命,何其低賤。
戚狸氣不過,她問道:「魏櫻呢?魏參不肯去,她總得去吧,她不是已經做了魏氏的儲君了嗎?」
「魏閣主不願意去,她說,我們人族和幻族之間不一定非要攻伐戰爭,也可以是外政交道。」春芬把魏櫻的意思轉達給戚狸。
戚狸一聽就緊縮了眉頭:「他們魏氏,是要做人族的叛徒!」
「人各有志。」
「志個屁!」戚狸邁步。以她的速度,魏氏的護衛決定跟不住。
轉眼之間,她來到魏櫻的庭院之外。
她見得庭院門口守着的護衛是驪山戰士。雖然素未謀面,卻也能從甲胄樣式上分辨出來。
「讓開!」戚狸怒聲。
驪山戰士不怵。
他們都是後來才被招募進驪山的,算是完全屬於魏櫻陣營,與前閣主秦麟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閣主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戰士言道。
「看在你們是驪山人的份上,我不想動粗,都給我滾開!」戚狸提高聲調。
戰士們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有二十個人,以極其默契整齊的姿態,將腰上的佩刀拔出,將刀鋒對着了戚狸。
戚狸見此,先是愣了愣,隨即就明白了――驪山已經不是那時的驪山,魏櫻也不是那時的魏櫻。
「好,很好。」戚狸搖了搖頭。
下一刻,轟鳴之聲大作。
庭院的大門在頃刻間被震得四分五裂,而那二十名拿刀與戚狸對峙的護衛,已經盡數躺在血泊之中。
戚狸邁步走進庭院。
聽見動靜的其他護衛紛紛趕來,見得有人闖入庭院,便是毫不客氣的沖向戚狸,廝殺起來。
「住手!」
正在兩方對殺之際,一道空靈的聲音彷若從天外傳來。
隨即,就看蘇環如天仙一般,從空中飛躍,來到戚狸的身前。
戚狸見蘇環,眼眸中泛出敵意:「蘇環,你也背叛我師父?」
「胡說什麼。」蘇環不悅。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戚狸更為不悅:「眼下生死存亡之際,魏櫻卻想着跟幻族的人和談,如此做法,就是對人族,對我師父的背叛。」
「戚狸,你激動些什麼,魏櫻閣主什麼時候說要背叛你師父?」蘇環質問著語態。
這十幾日,蘇環也在勸說魏櫻,而魏櫻也是向她表明了一個態度。
蘇環說:「魏閣主很清楚此下局面有多糟糕,但,再怎樣糟糕也不能全憑意氣用事。」
「她的意思是,我師父在意氣用事?」戚狸更怒。
蘇環道:「秦麟做事有分寸,這是我們誰都知道的事情,但,也不代表秦麟不會犯錯。」
「我師父有什麼錯?幻族要滅了我們人族,師父在加急組織我們人族的各方勢力,團聚人族一塊對抗幻族,這有什麼錯?」戚狸問。
而此時,春芬也來到了庭院內。
她見到蘇環時,詫異了幾分。
因為先前這麼多天,她都不知道蘇環跟魏櫻在一起,因為始終見不到蘇環,還以為蘇環已經離開了西錦州。
原來,蘇環一直都在。
「蘇環?你怎麼會在這裏?」春芬詫異著表情。
蘇環看了春芬一眼,嘆息道:「春芬,你也別怪我,我知道我應該早些與你碰頭,跟你說明眼下的情況,但魏閣主認為,眼下我們不適合見面。」
「什麼意思?」春芬不明白,戚狸更是不明白。
蘇環道:「秦麟的組織對抗幻族的力量,這本身沒有錯,畢竟,我們人族不可能坐以待斃,但是,僅憑我們西大陸的人族力量,真的能確保我們一定可以打敗幻族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更準確的說,人族與幻族開戰,勝算渺茫。
蘇環道:「我們不一定能贏,所以,一味組織力量去戰鬥,只可能讓人族陷入徹底的滅亡狀態,所以,魏閣主不能和秦麟走同一條路。」
「她想怎麼樣?」戚狸問。
「雙簧戲,黑白臉。」蘇環說:「秦麟主張攻,魏閣主只能主張和,若是秦麟的主張失敗,那至少還有魏閣主的主張能平衡左右。」
「說白了,你們是做好了當亡國奴的準備。」戚狸對此嗤之以鼻。
畢竟,戚狸原本就是一個亡國奴。
她是雪狐族的首領,她是從小眼看着自己的族人遭受奴役,遭受壓迫。
她絕不願這種事情再重來。
哪怕是戰死,流盡最後一滴血,她也不願再做亡國奴。
蘇環嘆一口氣:「不要講得這麼難聽,魏閣主這些日子都在思索著平衡局勢的手段,總之,無論是秦麟還是魏閣主,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付幻族,誰也沒有背叛誰,更談不上背叛人族。」
「呵呵,呵呵…」戚狸覺得可笑。
春芬此時站在原地,不知還能說什麼,聽着戚狸發出的嘲笑聲,她緩緩轉身,拉住戚狸的手臂:「我們走吧。」
「好。」戚狸不猶豫。
臨走時刻,她回頭對着蘇環說道:「我沒有想過,你居然不幫我師父,魏櫻一直是權謀者,雖然我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對她敬佩不已,甚至覺得師父虧欠她許多,但終歸,她是權謀者,她用她的權謀手段贏回了她想要的一切,所以,我不意外她拋棄我師父,可你蘇環也拋棄我師父,這是我真的沒有想過的事情,可笑,真是可笑。」
戚狸內心感到凄涼的悲哀。
春芬更是如此。
兩個人離開西錦州,路途漫漫,倆人卻幾乎沒有說過話,內心無比沉重。
…
望海城,崖口。
秦麟站在崖邊眺望海面上的巨船軍隊,感知著天定屏障。
「屏障目前還是牢固的,暫時一段時間,應當還不會被衝破。」秦麟感到欣慰。
這幾日,他努力翻動記憶,將所有關於祭法學識的記憶都調動起,完成了對祭法更高一層的領悟。
此時,他可以更加清晰的感知到天定屏障。即便肉眼仍是無法看見那屏障,但隨着感知里的增強,屏障也彷若就在他眼前,任由他去查看屏障的每一處完整。
從望海城方向騎行來一匹快馬。
榮光坐在馬背上,拱手對秦麟道:「總督辦,五行宗的幾位師尊現在在洪府之中喧嘩,說今日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魏州主沒有來,他們也不願再等,他們要總督辦現在就說明海上巨船的事情。」
「知道了,你告訴他們,我一會兒就會過去。」秦麟有幾分失落。
抬起頭,看着昏暗的天空,好似雲層很低很低,壓抑著人眼,令人躁動且不安。
「看來,我跟魏櫻是真的要分道揚鑣了。」
自從魏櫻宣告要重返西錦州爭奪魏氏儲君之位起,秦麟就預感到,他和魏櫻會漸行漸遠。
如今,事關幻族,更是事關西大陸的生死存亡,魏櫻和魏氏族人竟是遲遲沒有來麗州共議,這已然說明了魏氏族人的心思。
或者說,這就是說明了魏櫻的心思。
因為秦麟相信,以魏櫻的實力,想要讓魏參來麗州一趟並非難事。
「罷了,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秦麟想得如此,腳步向著望海城而去。
就在他即將走進洪府大門時候,兩匹快馬從街道另一頭,平治而來。
秦麟感知幾分,立即就你能確定這是春芬和戚狸。
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待壞消息。
而事實也是殘忍,當春芬將魏櫻的意思轉達給秦麟之後,秦麟只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沒有再多說,走進了洪府。
洪府不大,幾步路就走到了前堂。
五位師尊和肖彤,以及暗魂都已在前堂里等候。
肖彤和暗魂各自坐着,倒是安分,白師尊也沒有多言,見得秦麟來了,起身拱手,其他那四位師尊
對秦麟可就沒什麼好態度了。
只聽得金宗的師尊站起身,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秦麟,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不要再浪費我們時間。」
「就是,還說什麼魏參州主會過來,要等他來了再說,現在呢?魏參州主呢?呵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還想邀請魏州主。」木宗師尊補刀。
「有些人就是小人得志,以為做了麗州這貧瘠之地的土皇帝,就沾沾自喜,還要請魏參州主…」水宗師尊說着,目光看向白師尊:「白師尊,這一回我們幾位五行宗的師尊可都是給您面子,下回這種事情,還恕我們不能赴約了。」
白師尊沒有說話一臉不屑的態度。
另一位沒有說話的是火宗年輕的師尊,他很平淡的坐在太師椅上,等著秦麟把話說完,然後離開。
秦麟身前漠然,腳步走上前堂的最上位。
他坐下之後,開口第一句就是:「魏參今日沒來,註定他們魏氏已不配再做西大陸的共主。」
「什麼?」師尊們齊刷刷的看向秦麟,就跟看鬼一樣的盯着秦麟。
水宗師尊道:「秦麟,你這心氣也太高了,聽你這話的意思,魏氏做不得西大陸的共主,你們秦氏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