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少司命的精神空間

黑暗

一望無際的黑暗

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在黑暗的天空高掛俯視下方，貪婪、嫉恨、毀滅、殺戮之意在那雙眼睛中不斷流轉，而在那雙眼睛的正下方，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那雙眼睛流露的情緒很可怕，但更可怕的眼眸深處從未改變過的漠視，漠視生命、漠視死亡、漠視他人、漠視自身，彷彿沒有任何事物能讓其動容，也沒有任何人能違抗它的意願。

突然，在黑暗的天空中高掛的眼眸，其最深處的那無比的漠視帶着一點驚慌，一直被它看守的東西竟然出現了異常，就在它身邊出現了異常。

這不可能。

那雙眼睛的正下方陡然伸出一隻手掌，通體黝黑比周圍的黑暗更加黑暗，乾枯的手掌上長長的尖銳指甲完全沒有人的樣子，朝着下方的東西狠狠砸落。

那裏是一處祭壇，祭壇一層層的台階上一圈圈燈盞閃爍明滅，拱衛著祭壇中心一個蜷縮成一團的少女，在那一個個燈盞中的蠟燭頂端，不斷閃爍的火光碟機散著黑暗的同時又在漸漸熄滅，很難讓人想像不到當所有火光盡數消失之時，祭壇上的少女的下場會如何，是被黑暗吞噬亦或者被黑暗同化。

這是在異變沒有發生前的景象，但不知何時異變發生，一縷縷幽藍色的紋路突然出現在這個祭壇上，淡淡的冷意化作無堅不摧的堅冰覆蓋了整座祭壇，將少女以及那些搖曳不停的燭火一同籠罩。

詭異的事發生了，寒冰覆蓋了燈盞覆蓋了燭火，燈盞上的燭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好似被加入了新的動力一般，在寒冷的冰中綻放更為明亮的火光，不時有些火光因不規則的冰面而產生折射，化作彩色的光暈將透明的寒冰照的美輪美奐。

異變發生的太突然也太快，當天空中那雙眼睛做出應對之策時，陡然大盛的光芒照射在那隻黑暗的大手上。

光暗相剋，縷縷黑色不斷被光芒從黑暗的大手上迫出，當大手落在厚厚的堅冰之上的時候，其勢、力、形都已嚴重退化，最終只是微微動搖了一下覆蓋祭壇的寒冰，沒有給寒冰之下的火焰、祭壇、少女帶去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是什麼東西？」

初次進攻失敗，那雙猩紅色的眼睛深處閃過一絲疑惑，沒有貿然再次進攻，想要多觀察觀察。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毒島楓的聲音在這黑暗中響起，令那雙猩紅色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瞳孔一縮，好似被嚇住了一般後退很長一段距離，因為毒島楓的聲音就是在它近前出現的，而它之前根本沒有發現自己近前何時多了一個人。

毒島楓神色自若的看像那雙眼睛背後，那個被濃濃的黑暗籠罩的身影。

似人非人，萎縮的肌肉乾枯的皮膚，若是去掉手腳指上的尖銳指甲，活脫脫一具在沙漠中被風乾的人的屍體。

「人類，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的命運也不是你能更改的，天道所定她的命運已經註定。」

沙啞、尖銳、低沉的聲音響徹整片黑暗，在告誡毒島楓不要擅自干涉這裏。

「天道？呵呵，我對天道的了解比你多啊！」

毒島楓不屑的嗤笑道:「天道無形無狀亦無定數，更不會去註定任何人的命運，只是給他們提供一個概率性的方向而已，機緣一到，逆死轉生又何嘗不可。」

天道是什麼，就是整個世界所有規則的本能所匯聚而成的一種沒有自我意識的意志而已，它維護著整個世界的規則走向，若無破壞天地秩序的存在出現時，它便不會顯露世間，只會在那未知的遙遠空間一點一滴的推演衍生世界法則，積累讓世界能夠進化或者存活的底蘊。

通俗的來說，天道就是世界這個超級大電腦中的一個優化程序，不斷梳理組合電腦中的各種程序文件以求使使得電腦的性能再次提升的重要部件。

因此，天道根本沒有空也不會幹涉其世界中某個生命的命運，他們的命運都屬於他們自己，就算冥冥中的命運長河亦不會將某個人的命運固定死，未至最後關頭，什麼事都會發生。

一句「逆死轉生」讓黑暗中的身影無話可說，沉默半晌那令人渾身不舒服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道友是一定要與本座為難了？」

一句「道友」充分說明了這個傢伙對毒島楓的重視，完全是將之看成同等級的人物，因為他們都是參悟天道的同路人，高下難辨。

但這個傢伙有自己的傲氣，在這裏它才是主角，是以言語中透露著濃重的威脅味道。

毒島楓根本沒在意它的威脅，語氣平淡且自然，彷彿在述說一個不可動搖的真理一般:「不是我與你為難，而是你要阻擋我的路。」

「這個小姑娘與我有用，那就是我的東西，若你識趣我不介意讓你離開，否則也只能動武力強拆了。」

「嗬嗬，」彷彿風箱漏氣的難聽笑聲在這片黑暗的世界中回蕩，帶着難以掩飾的怒氣震動着無形無質的黑暗。

「本座敬你為道友，可不代表本座就怕了你，這裏本座才是主人。」

濃郁的黑暗匯聚，一道漆黑無比的閃電帶着無比的威勢向毒島楓當頭砸落，比之之前那隻黑暗大手何止強了十倍。

「這一手，有夠強的！」

毒島楓面色一正，雖然現在他們都是處於少司命的精神空間，理論上來說表現出來的破壞力並不能與真實的戰鬥力劃上等號。

可窺一斑而知全豹，更何況對手嚴格來說只是其本尊的一縷分神，有如此破壞力對手本尊也差不到哪去。

而且

毒島楓瞄了瞄下方被冰封的祭壇中安睡的少司命，這裏是少司命的精神空間，哪怕其大部分都被黑暗侵蝕，如若出現太大的損傷對少司命來說也是傷筋動骨的重創。

因此，毒島楓沒有選擇與這道黑色閃電硬碰硬，聖光自背後噴發喚出自己的三對天使之翼，輕輕扇動便跨越了遙遠的距離，來到被黑暗籠罩的身影之前。

「原來，你也不是人！」猩紅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詫異，這翅膀和用精神力臨時構建的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東西，而這個世界還有長著翅膀的人嗎？

沒有，絕對沒有。

彷彿傀儡的身影氣息為之一凝，他對毒島楓的警惕又提高了好幾個百分點。

不過他自始至終不覺得自己會輸，少司命的精神空間早已被他侵蝕大半，剩下那些也不過是因為需要少司命完成某些重要的事而特意留下來的而已。

總而言之，在這被黑暗侵蝕的精神空間，他就相當於無敵的存在。

心念一動，無窮無盡的黑暗被調動起來，如潮似海，洶湧澎湃。

相當於這個精神空間的真正主人。

而比起此人，毒島楓的處境就不怎麼妙了，因為毒島楓不是這個精神空間的主人，甚至沒有一點許可權，每時每刻的存在都需要他耗費自己的力量維持，消耗的力量亦無法恢復。

不過雖然處於劣勢，毒島楓也不怎麼慌張，只要在力量消耗完之前滅殺這個鳩佔鵲巢的傀儡樣的東西就行了，而且再來將這些被侵蝕的地域凈化。

想到就做，毒島楓手一招，劍意化形，一柄與劍心一模一樣的精神之劍落在手中，對着近在咫尺的身影猛然一揮。

漆黑的裂縫穿過傀儡般的身影向遠處蔓延，周圍的黑暗彷彿被吸引住了似的爭先恐後的往裂縫中涌去，順帶也將分成兩半的傀儡推了進去。

效果可疑，但毒島楓卻甚是不滿，因為破壞力遠超他的預料。

目光放在被寒冰保護的少司命身上，昏迷不醒的少司命白如象牙的手臂上出現一道裂紋，好似扭曲的蜈蚣一般從手肘部位直接延伸到她無袖的圓潤肩膀里，甚是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