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二、隱藏在咸陽的黑暗

嬴王和北冥子相談甚歡，而嬴王的那個大公主也如願拜了北冥子為師，沒過多久便被北冥子帶回了道家天宗。

送走了北冥子，嬴王鬆了口氣，同時心裏喜悅非常，雖然以道家天宗的性子不會因收了他的大公主為弟子就改變處事態度，但這對於秦國本身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消息了，至少道家天宗不會出現在敵對勢力。

而且，北冥子走之前也答應儘快派一些弟子下山輔助各地學堂的建設，有他這個道家天宗的前輩高人發話，此事幾乎不可能有意外。

心情大好，嬴王就想和麗妃外出踏青，只是這時趙高卻行色匆匆的小跑了過來。

「啟稟陛下，蒙家蒙恬求見，說是有緊要之事彙報，只能親自交由陛下閱覽。」

嬴王眉頭一皺，好心情被打擾了任誰都不高興，尤其是此事重要性貌似不低的樣子。

「蒙恬，他為何會回到咸陽城，不是應該與扶蘇一起被毒島將軍帶去抵禦匈奴嗎？」

趙高早料到嬴王有此一問，因此之前詢問過蒙恬了，面不改色的道:「陛下，蒙恬說毒島將軍認為他已經出師，可以在軍中歷練而非一直待在黑甲鐵騎中，因此將其派回咸陽求個差事。」

「只是在與黑甲鐵騎分別之時，蒙恬自大公子扶蘇那裏得到機密情報，只能親手交至陛下手中。」

嬴王心裏猛然一沉，扶蘇在往來的信件中從未提起過這事，難道真是什麼重要之事，重要到不得有一絲泄露。

「麗妃，本想與你一起遊玩，今日恐怕寡人要食言了。」嬴王面露歉意的對着麗妃柔聲說道。

麗妃理解的搖了搖頭:「陛下不必掛懷，國事為重，等來日陛下有空了妾身也可安心陪伴在陛下左右。」

賢淑、知性，麗妃就是這樣一個人，也因此才讓嬴王在不知不覺中將滿腔柔情掛在了她身上。

又你儂我儂了幾句，嬴王大步流星的往御書房而去，趙高早已命人將蒙恬帶至御書房了，只等嬴王過去。

「草民蒙恬拜見陛下。」

蒙恬恭敬的對上手的嬴王參拜，他雖然加入了黑甲鐵騎一段時間，可確實沒有在秦國軍隊包括黑甲鐵騎中得到過一官半職，因此自稱草民。

「平身。」嬴王現在威嚴滿滿，全然沒有了面對麗妃時的柔情，冷酷霸道是他此時的真實寫照。

「扶蘇到底有什麼重要情報竟然只能由你帶回來？」

「陛下請看，此乃大公子手書，此乃我等偶然所得。」

蒙恬自懷中取出兩張錦帛被趙高接過去，粗略檢查了一番沒有危害便呈到嬴王的桌案上。

嬴王首先拿起扶蘇的手書，粗略一看確實是扶蘇的筆跡，頓時眼睛猛然一亮。

每個人的筆跡皆有細微的不同，亦能從中看出一點書寫者的情況，嬴王發現此時扶蘇的筆跡在形體上與以往沒有差別，可一筆一劃間比之以往少了分儒雅，多了分霸道的威嚴以及冷酷的肅殺。

如此發現令嬴王不由得面露喜色，他一直擔心扶蘇會親善儒家親善的過頭了，現在看來扶蘇在往他期望的方向發展。

然而後面的那些內容就不讓他好受了。

「父王親啟:

兒臣連日來追隨毒島將軍征戰討逆，忽然驚覺此前自己有些事錯的太多，本因回歸咸陽當面向父王請罪，奈何毒島將軍曾言兒臣尚未達到讓她滿意的程度，是以臨時起意將兒臣帶往邊關討伐匈奴。

兒臣自覺自身亦有所缺漏需要留在毒島將軍身邊增長見聞，是以回歸咸陽之日便需押后。

此次寫信並非其他，而是在兒臣隨毒島將軍剿滅邊境賊寇之時，發現賊寇中竟有楚國項氏一族的身影，惡名遠播的黑風寨賊寇其首領便是項氏一族項燕子侄輩的項風，近年來在我大秦攪風攪雨燒殺擄掠為項氏源源不斷的輸送了不下五十萬金的巨額財富。

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兒臣於項風的密室中搜出一封密信，密信中直接指向昌平君，似有謀逆之嫌，兒臣不敢妄斷，請父王裁定。

兒臣斗膽在此請父王以大秦國事為重，勿念舊情」

越看到最後，嬴王神色越加冰冷，令侍立一旁的趙高都不由得身體直打哆嗦，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飄櫓，就是嬴王的真實寫照。

直接拾起另一份錦帛，這份錦帛中沒有說什麼，只是項燕交代項風某時某地與農家俠魁田光匯合，將昌平君之女護送出秦國境內。

可笑啊，他與昌平君相交十餘載，從未聽說昌平君有個女兒，要知道如今昌平君就在他的咸陽城中安家，而且還是風雲人物，他或者其他官員都時常去昌平君府上做客，竟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他？真是不敢相信吶！」

嬴王眼裏閃爍著凶光，凶光中隱含着深沉的悲痛，感性上他不願意相信昌平君有謀反之嫌，理性卻告訴他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就算扶蘇的信件說明不了問題，另一封密信卻是鐵證如山，因為這是項燕寫給項風的密信，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能從看清其中關竅。

趙高跟在嬴王身邊已有十幾個春秋，嬴王的情緒變化瞞不過他，讓他更加好奇密信里是什麼，只是他也知道有些事知道的多了是會死人的，因此一言不發的低頭侍立在一旁，然後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朵火焰將兩張錦帛焚毀。

嬴王有想過朝堂之上不乏他國探子暗樁，可從沒有懷疑過昌平君，一來昌平君在秦國為質子卻受他重用與朝堂之中身居高位，甚至是嬴王暗定的百官之首左丞相，並且昌平君此人在楚國並無根基，於情於理也是秦國更能讓他一展宏圖。

二來也是昌平君與他交情甚重，當初他們兩人同時在趙國為質子感情深厚，昌平君更是扶蘇的叔長。

有這兩點關係在，嬴王怎麼也想不到昌平君竟然對他心懷不軌。

「昌平君一個人絕對做不到此事，他畢竟很小之時便在趙國為質子，之後又以被派遣到我大秦為質子，在楚國可以說沒有一點根基，項氏一族若無人在其中穿針引線絕對不會想要支持他，而這個穿針引線之人在楚國地位絕對不低，或者說令項氏一族無法違逆的存在。」

「不僅如此，此人還必須是楚國王室出身，否則項氏一族也不會幹脆到暗中投誠，而昌平君也不會放心把自己從未示人的女兒交由項氏一族護送出秦國隱姓埋名。」

「如今項氏一族的話語權掌握在老將項燕手上，想要項燕毫不猶豫的站隊，哪怕僅僅是把昌平君作為可擁護的候選人，這個穿針引線的人都必須在項燕身上有足夠的威信。」

「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還有農家，農家於天下干係重大不能輕動，但也絕不許農家出來壞事。」

看着在火焰中漸漸焚毀的錦帛，嬴王想了很多，最終還是放棄了現在就抓捕昌平君的想法，最好對付的敵人是已經露出枱面的敵人，而此時昌平君等人估計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加上昌平君此人在楚國內並無根基，想要順利的繼任楚國王位不僅需要有足夠的功績，還必須要讓現任楚王縐負死在一把與他無關的利刃之手，而這把利刃最可能的就是秦國。

當然這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那個為昌平君穿針引線的人，沒有昌平君他最多換一個人支持，而且還很可能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寡人給你個機會，如若你在最後關頭收手，寡人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希望你不要讓寡人失望！」

嬴王有些期待，期待昌平君最後還是選擇站在他這一邊，還是他信任的兄弟，雖然他自己都不覺得有多大希望。

「蒙恬，此事有誰知曉？」嬴王冰冷的話語從上首傳進蒙恬耳朵里，讓他都不由得身軀一震。

「啟稟陛下，此事只有大公子與草民知曉，而後錦帛便被大公子貼身收藏，直到被草民送至大王手上，期間沒有其他一個人接觸過。」

「毒島將軍亦沒有看過錦帛的內容，按她的說法是只要對她沒影響就沒必要知道。」

蒙恬不敢隱瞞，將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