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四、嬴王的苦惱

話說辛先生是被秦王嬴王聘請而來教導其子女儒家學說的儒家前輩，但這些天公子扶蘇都在毒島伢子手下學習，令辛先生非常不岔，更讓他不滿的是他在偶然間拜訪扶蘇的時候得知毒島伢子教的是法家為主的學說。

法家脫胎與儒家，但兩者南轅北轍不可同日而語，儒家講求以理服人，仁義為先，倡導以弘揚人心的善而治國，期待能恢復先周的國度制度。

而法家則認為國度之根本重在律法，以律法嚴明可行之事不可行之事，並對觸犯律法之人施以嚴懲，唯有讓人認識到錯誤並為此付出代價人才會知曉敬畏尊卑。

兩者在治國理念上有根本性的矛盾點，是以當辛先生得知毒島伢子教導扶蘇法家學說時心裏那個怒啊，在初次與毒島伢子接觸時這些怒氣更是被她幾近無視的態度給徹底點着了。

然而憤怒的辛先生正要與毒島伢子說理之時，毒島伢子卻直接以一方硯台砸暈了他，等醒來時他正被蒙恬扶著走出嬴王划給毒島伢子的府邸。

蒙恬一見辛先生醒了，臉上有點不自然，隨即有些關切的問道:「辛先生，您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辛先生沒有注意到蒙恬臉上閃現而過的不自然神色，感覺到背後火辣辣的疼又看到自己髒兮兮的衣服，頓時只以為毒島伢子砸暈他后又對他做了什麼事。

「那個小女娃子欺人太甚，老夫要面見秦王，一定要彈劾於她，她根本不是教導扶蘇公子乃至任何一個人的料，一定要彈劾於她，如此粗鄙之人怎可為扶蘇公子之先生」

辛先生罵罵咧咧的說道，卻沒有注意蒙恬眼底閃過的那絲戲謔。

蒙恬承認儒家在某些方面非常有建樹，比如在教導正人君子的時候，扶蘇就在辛先生的教導下成為了一個翩翩有禮的正人君子，表裏如一。

但蒙恬也有自己的想法，儒家學說能教導出正人君子可卻教導不出一個合格的開疆拓土的君王，諸子百家中可以說唯有律法嚴明的法家學說才最適宜作為一國之君的主修課業。

而且近日來秦王嬴王明顯也發現了扶蘇被儒家學說影響太深，這才將扶蘇從辛先生調到毒島伢子手下聽課，辛先生現在去找嬴王評理，究竟會有什麼結果很值得讓人期待呢！

蒙恬眼底戲謔之色濃重，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扶著辛先生走出了毒島伢子府邸的大門，然後就在門口帶着歉意向辛先生道別。

「辛先生，請恕學生無禮需要回到公子身邊伴讀，不能親自將先生送回宅邸。」

辛先生對此絲毫不覺意外，蒙恬本事扶蘇公子的伴讀，哪能隨便四處走動，而且他身為儒家學說大成者，對於蒙恬這樣的軍人世家子弟頗有些看不起，當即有些遷怒的拂袖甩開蒙恬的攙扶，一瘸一拐的走了。

「哼，不知所謂！」蒙恬一轉身，臉色驟然變冷，辛先生至始至終沒有正視他一眼，更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對他或者對秦國將軍階層的輕視不言而喻。

「不過也快了，很快就不用見到這傢伙那張噁心的老臉了！」蒙恬仰頭望天，眼裏閃過一絲激動，他期盼的軍旅生涯就要到了，好男兒就應徵戰沙場建功立業。

懷着即將上戰場的激動，蒙恬走到毒島伢子的書房時，突然聽到扶蘇和毒島伢子頂嘴的聲音。

「先生，蘇斗膽問一句，為何先生在此處批註儒家學說不宜干政之說？」書房內，扶蘇手持一冊竹簡神情有些激動，他承認法家學說道理深奧不下儒家，可在這冊竹簡的批註之中直接說儒家可為江湖不可入朝堂的言論着實太過駭人聽聞了。

扶蘇話音剛落蒙恬就走進了書房，向毒島伢子恭敬的行了一禮便做到自己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看書。

毒島伢子頭也不抬的說道:「有問題午時之後再提出來。」

毒島伢子的規矩一直是上午自學下午解惑，扶蘇也知道，但今天扶蘇想要知道她為何那般看輕儒家，這個問題一刻沒有回答他就一刻靜不下心。

「先生，儒家學說師承先賢孔子，提倡復興周禮，蘇以為」

咻，一道破空聲讓蒙恬身子一僵，隨之而來的是扶蘇的痛呼聲與一根竹籌落地的聲音，毒島伢子真敢動手啊，那可是扶蘇公子，當今秦國大公子啊！

「我說過了，有問題午時之後再來問詢，我的規矩就是嬴王親來也必須遵守。」

毒島伢子目光冷冽如刀，讓扶蘇心底有再大的不滿也只得壓下，只是默默的坐回座位上思考着要不要請示嬴王換個老師了。

扶蘇安靜了下來，毒島伢子又將目光放在案桌上，提筆寫下一個個問題的答案。

問:諸子百家，其中儒家為寡人一統天下最大之隱患，敢問有何良策收服或打壓儒家而不引起朝堂動蕩？

答:儒家之害在於其門人弟子滿天下，於各國朝堂之中皆有極大的勢力，若一統天下之時，有儒家地位超然者登高一呼，朝堂之動蕩便非一時半會可以平息。

且儒家弟子分佈極廣，若想徹底打壓亦或者收服儒家，朝堂之中儒家弟子便不能佔有太多的份額。

只是朝堂之中必須有充足的人才穩定朝政，亦欲消減朝堂中儒家弟子人數，則必須要培養屬於自己國度的人才，儒家教書育人，但有學問者可不儘是儒家之人。

我之前給你的東西其中一樣是造紙術，紙張低廉只需要將造紙術配套的印刷術研究出來，就能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製造書籍，然後編製符合秦國國情的書籍作為教學材料，在全國普及教育開辦學堂，讓臣民自小入學堂學習，哪怕得以入學者只有一小部分，擇其優者分派為官，亦能大大降低儒家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

長此以往，儒家之學會日漸式微，當不再對朝堂有不可忽視的影響，打壓或收服難度驟降。

問:寡人觀各國文字不同，一統天下后若保留各國文字難免使得政令不通，是以欲將我秦國文字推往天下，不知可行否，又何時可行？

答:此問題以上文印刷書籍之法方可解決，將書籍製造之法牢牢抓握在手使其無可外泄，各國欲想使用學習，就必然會學習秦國之文字，同時外售書籍亦能讓秦國受天下有志寒門士子之感恩，推行秦國文字將不會有太大阻礙，只是此事需儘早進行，蓋因秦國若表現一統天下之力，此法便會被各國高層極力阻撓，就算各國以滅殘餘勢力亦會侵擾秦國政策，推行將橫生枝節難見成效。

問:寡人觀朝堂之上有結黨之嫌，雖寡人有自信將其壓制，但唯恐再生出一個呂不韋，因此不敢懈怠政務，不知先生可有減緩寡人壓力之法門？

答:一國朝堂難免有結黨之事發生，或是因為利益或是因為職務關係有所交集，若想阻止如呂不韋權傾朝野之事再現，需對朝堂制度進行整改。

權力重在平衡，如今各國朝政皆有一種普遍現象，那就是官員之間從屬關係單一，此很容易造成過多的權力集中在少數人身上，沒有制衡的權力只會給整個國度帶來災難。

將國度軍、政、財等各項事宜統籌規劃，將其清晰明了的劃分開來，卻不能全部劃分開來，需藕斷絲連保證其有一定聯繫，再設置監察百官評定百官功績用於升貶的機構，設置抓捕審判犯罪者的機構

在各方掣肘之下讓每個高官要員擁有權力的同時亦與他人之權力有所牽涉，如此君王不必事事親力親為只需要權衡各方勢力便可高枕無憂。

嬴王很聰明，比毒島伢子聰明，或者說在這個各國征伐的時代，心思敏捷超過毒島伢子的人不勝枚舉，但毒島伢子可是受過現代的正規高等教育，眼界上比之現在的人高出不止一籌，因此在嬴王眼中很難解決的朝堂問題在她的腦海里都有大致的應對方案，只是細節上她不願去想，太費腦細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