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一切皆有因果

第一百零六章一切皆有因果

混亂,嘈雜,風在嗚呼哽咽,還有誰在喊。

手還在法器中,面前阨池周遭的石柱連着鎖鏈早已滑塌掉入了坑中,但是魔羅並沒有上來,它的觸鬚還在亂動,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阻攔着它。

元化星從虛境出來,迷茫不知現在進行到哪了,她的手還扣在法器內。

法器分層旋出的五層石邊,還在不斷泛出一些奇怪的光點向上聚集,那些光點不再是曾經的森白顏色,此時變為詭秘的黑色光焰。

各種聲音,嘈雜無比。

「這怪物身上還有一點她的靈識,沒有辦法了嗎?」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凄清,是個女人的聲音。

「寒火天罡困魔咒已成。」渾厚之聲傳來。

這聲音熟悉,這是父親的聲音。

父親怎麼會在這裏,這讓元化星更加茫然,她順着聲音往阨池左邊看去,父親和一個長發男子站在那裏,還有小男孩,石岩出嗎?旁邊還站着宿管姐姐?

這是怎麼回事啊!

元化星咬着牙,頭頂撕裂一樣的劇痛。

她感到有些虛弱,也許法器在耗着她的血,縱使萬般疑惑,也無法抽身。

法器沒有絲毫停滯,從里散發的黑色光點往上而去,融入了黑色的夜空之中,它們扭曲彙集,已經形成了一大片的黑雲炎。

一聲巨大的嘶鳴而起,阨池中的魔羅似是對着那片黑炎而鳴,可是它突然不動了,本是沖着白袍人,卻微微轉了過來,雖然觸鬚紛亂駭人,但此時慢慢停滯,不在亂舞。

魔羅身軀中間的那顆巨大黑色眼珠,就那樣深邃的望向了元化星。

一瞬間,她在它的眼中,看見了自己,但又不是自己,它在她的眼中,看見了巨大的黑芒朝下而來。

「孩子啊~!」

石岩出微微閉眼,畹姨的聲音顫抖無力。

微微轟鳴,無情的黑炎之中有什麼穿梭流轉,頃刻之間向阨池壓了下去。

驚慌嘶吼,聲音裏帶着凄切,轟然而至,飛濺出怎樣的不舍與悲涼。

「化星!」

「轟~」

為何這一瞬間,陳魈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為何近在咫尺,為什麼心裏好難過啊!

阨池裏騰騰冒出了黑煙,元化星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耳朵里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她歪倒在了一旁,暈了過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入了阨池,迫不及待的尋找殘骸灰燼中的東西。

而元友已經抱住了元化星,呼喊著女兒的名字。

元友顧不上細看元家的法器,他看着女兒,驚駭不已。

元化星的臉上乃至周身,都起了一層黑紋,就如元友剛撿到她時的模樣。

他眼裏含着淚,望向了石岩出。

「石局長?化星到底怎麼了?」

石岩出看着不遠的畹姨,她怔怔的看着阨池,似在抽泣。言君疾在阨池另一邊,跟黑袍男子面對面的凝視。

石岩出緊緊皺着眉,也看向阨池,池中的白影似乎已經找到了那樣東西。

「寒火天罡耗的血有些多,她暫時不會有大礙,至於身上黑紋,這件事回去說。」

元友沒有再問,遠處的兩束車燈,在石岩出眼中映着,隨着眼波就像有兩團火在閃動。

元友輕輕把元化星的手從石盤裏抽了出來。

阨池裏的塵土煙燼慢慢消散,卻在這些霧影當中看見了白袍人手中捧着什麼。

他的臉上此刻掛着一種詭異的笑,卻在得意忘形之中沒有發現,阨池邊的銅錢依然豎着。

「囚乙!」

這聲音讓白袍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深埋在歲月當中的姓名,連他自己都要忘記了,是誰又將這陳年舊事提起。

「囚乙?囚乙?」白袍人帶着疑惑,反覆說道,就像是這名字他從來都沒聽過,他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了身後,哈哈笑了起來。

「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看來六孛局也不是那麼無能。」

「為什麼要用師兄的名字?」這句話問的平靜,卻讓白袍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如果上一句,白袍人只是覺得六孛局查到了什麼,他不以為然,但是這句話,讓他不由看向了石岩出。

那是個孩童模樣的人。

誰會知道,這隱藏在那千年之前的秘密。

他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林素是轉世的陰舛人,那麼這個人是不是也同樣?

「你是?」這口氣中帶着深深的驚惑和試探,那名字呼之欲出。

小男孩緊緊皺眉看着他,「囚乙師弟,這麼久了,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白袍人的目光微縮,心中盪起了一層微波,又似是已經回不了頭的一切,被冷冽壓了下去。

「我真的好奇啊,岩出師兄,還說你不動心,還和我講長生道?那你告訴我,你怎麼也長生了?

是背着我和師兄,偷偷藏起了一顆長生石嗎?」

石岩出冷冷的看着深坑中的白袍人。

輪迴的歲月,一點一點,融了記憶的冰。

「囚乙,幾千年了,你的良知沉睡了幾千年了,一直都沒醒過嗎?你的心從來沒有痛過嗎?哪怕一點點。」。

「師兄,你都活到現在了,還不明白嗎?如果我這裏會痛,就不會當初推你下去了啊!哈哈哈哈哈!」

石岩出的臉上不再有任何錶情,因為在這個人身上,不值得浪費一點情緒。

「君房師兄恐怕已經不在了吧?否則你不可能用他的名字。」

夜還是很黑,風依舊嗚鳴。

記憶紛至沓來又飛速離去,幾千年前的雨中是誰寧願死,也不願與他長生。

是什麼湧上心頭,刺破了那硬如頑石的心。

白袍人把身後的東西拿到了眼前,咬着牙的笑又像是哭,但聲音里依舊不曾聽到半分悔過。

「誰也別阻攔我長生,我現在得到了解藥,我跟你們說過,肯定會有解藥,你們就是不聽,師兄他也不聽,錯的是你們,是你們。」

石岩出往阨池中那片灰燼看了看,閉上了眼睛,又慢慢睜開。

「解藥?這葯解不了你的病,你的病已經壞到了心裏,無葯可解!

把魔羅的心臟交出來吧,這是最後的機會。」

「機會?我需要你給嗎?」

白袍人看了看阨池周圍布撒的銅錢,嘴角勾起。

「寒火天罡困魔咒,靈均師兄應該感謝我才對,不是我,恐怕就要失傳了吧,不過元家人法器都能丟,也難怪一代不如一代。」

元友在一旁抱着元化星,他緊緊咬牙,怒火即出,元化星輕哼了一聲,似是要醒。

石岩出幽幽的看着白袍人。

「你以為你能撿到法器,是因為元家無能嗎?如果當年不是第二隻魃出來,元光祖怎麼可能被法器耗血而亡,讓你撿了便宜。」

白袍人眯眼,原來是這樣,可是石岩出是怎麼知道的。

這唯一的疏漏,胡海宗提前喝的魃血,原來是這麼來的,可是第二隻魃會是什麼人所變?

石岩出看着白袍人。

「不要再猜了,沒有任何意義。把魔羅火宮交上來,不然你絕對後悔。」

「呵呵,呵呵呵,交?哈哈哈哈,休想!

既然我暫時出不去,那我就當着你的面,慢慢享用吧,你要看好了,這也許是世上最後一顆,能解舛之命的解藥了。」

石岩出沒有在說話,他冷冷的看着阨池之中。

白袍人語畢,將手中的東西拿到了嘴邊,那是一顆不大的淡綠色球狀物,並且有很多軟的突刺,突刺不是硬的,長而軟,滑出了他的手指縫隙。

如果不知道那是什麼,任誰都不會認為它是顆心臟,也不可能下嘴吃了它。

元化星緩緩睜開了眼睛,耳朵中如針刺般疼痛,全身都有種麻木的感覺,元友慌忙輕喚著女兒。

此時阨池中,白袍人手已舉起,即將把魔羅的心臟塞入口中,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躍入了阨池。

白袍人咦了一聲,隨即說道。

「還有自投羅網的?」

「你答應我的那一半呢?」

白袍人看着跳進來的黑袍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士甲啊士甲,你應該早料到吧,毀了君房的形屍,我當時不殺你,已經算是仁慈了,你還有這個非分之想,活的太久,變傻了嗎?」

明明心中預料過這種結果,但還如賭徒一般心存僥倖。

黑袍人已經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那其中夾雜着羞辱和折磨。

愧疚嗎?後悔嗎?還是那句心安理得?似乎都是,又都不是,那只是長生的惡毒而已。

當希望落空時,怒火再也不受控制,黑袍人身形擺動,飛身去奪白袍人手中的心臟。

但是還沒到近前,噗通一聲,如被卸去經脈,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白袍人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輕蔑,他沒再絲毫停滯,將那綠色球體塞入了嘴中,牙齒錯動,汁飛肉碎,輕車熟路般的吞咽下去。

石岩出看着剛才發生的這一切,童稚的面容神色冷然,站在他身旁的長發青年目光凝重。

一旁,元化星睜開眼后,聽見父親喚着她的名字,可是她腦中混沌,眩暈疼痛,夜風中摻雜着土味兒和焦糊味。

她努力回憶著剛才發生過什麼,掙扎着想坐起來,但她卻不知臉上的黑紋,讓她看起來十分古怪嚇人。

畹姨走了過來,幫着元友,讓元化星半坐起來。

而此時阨池周圍,也傳來了悶悶的輕響,那圈銅錢倒地,四周無形氣場消散。

徐君房喉嚨滾動,吞食下了最後一點殘餘,期待的面色,似在靜靜感受着什麼不同。

石岩出默然的看着他吞食完畢,眼瞳深處黑不見底,他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

「把陰爻人餵了魃,會是你永遠的噩夢。」

除了元化星,其它人,都抬眼看向了阨池中。

不知這句話透着什麼古怪,白袍人身體陡然一震,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之前的從容淡定,得意張狂,慢慢變成驚慌駭然,更詭異的是,在他旁邊趴着的黑袍人,緩緩用力支起了一點膝蓋,似是能動了。

「不可能,.不可能。」白袍人向前跌撞的跨了一步,語氣中壓抑著慌亂。

「石岩出,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

小男孩背過手,不在看他,童音悠遠。

「囚乙,長生是看不見的禁錮,生死都是你選的路,由的了自己,怨不得別人。

魔羅火宮,可解舛之命,亦會收回你的長生,世上哪有白得的好處,想兩者兼有,怎麼可能。」

這句話像驚雷一樣灌入白袍人的腦中,不用說,他也已經感覺出了異樣。

但他還是一時無法相信。

那是幾千年的執拗痴迷,那些付出的,違背良心的,無法追悔的,變成了深深的恐懼錐刺於心。

他將手指迅速塞入口中咬破,血頓時冒出,傷口卻絲毫沒有癒合的跡象。

他哀嚎一聲,往阨池邊上跳去,縱使心中有力,卻根本跳不上去了,他的所有能力都消失了,他現在,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人。

元化星有些虛弱的靠在父親的懷中,她雖然不知道後來都發生了什麼,但此刻她聽到了徐君房的叫喊。

頭疼的感覺愈發強烈,似乎所有痛覺都在腦部聚集,內心深處止不住的無比酸痛,就像是那裏憋著一汪水,伺機決堤,為什麼好想哭啊!

徐君房的喊聲凄怨無比。

「陳魈是陰爻人,元化星不會騙我,虛境裏寫的不可能錯。

石岩出,你告訴我,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你告訴我啊!」

石岩出皺着眉,緩緩轉過身,看着幾近癲狂的囚乙,冷冷說道。

「你害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終有一天會反治其身?」

白袍人身形搖晃,在千年的過往中,他最不信的就是因果報應。」

石岩出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裏泛起一層黝黑的悲色。

「你不信?那是因為時候不到。

你把陳魈餵了魃怪,她死了,你永遠都得不到真正的解藥。」

風似乎停了,漆黑的夜如此冰冷。

這句話聲音不大,為何像利劍直穿,深刺靈魂。

囚乙愣住了,「得不到真正的解藥」,元化星讓他發的誓,瘋狂在耳邊回蕩。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白袍人凄厲的喊著。

而石岩出的話,讓元化星恍惚,她還在「陳魈死了」這幾個字眼上掙扎。

什麼是「死了」,是說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嗎?

她讀不懂這幾個字的意思。

陡然腦海里出現了一顆巨大的黑色眼睛,深深的望向了她。

「化星!」

「陳魈?」

有什麼在蔓延,在撕裂,全部湧出,

元化星眼中的世界瞬間反轉,她閉上了眼睛,不願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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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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