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這裏的烏鴉在歌唱
話雖如此，不過對於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這的確不是個好時代。
至少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上。
「喂，起來，有情況。」
葉涵羽感覺自己幾乎是眼睛剛合上就被人給搖醒了。
因為實際上在一個月前還是個未來年代中隨處可見的平民高中生，所以即使葉涵羽也好歹連續經歷了三場堪稱慘烈的戰役，但是像是睡覺中也能保持一定警覺性的這種高級戰場技能，他還沒能入手。
不過有以前慘痛的教訓打底，葉涵羽至少還是能在第一時間，讓自己深度沉睡的大腦在極短的時間內興奮起來的。
葉涵羽眼睛還閉着，人就已經翻身爬到了地上，同時一直緊緊地攥在手裏的X75凶暴犬也一下提到了身前。
然後葉涵羽睜開粘在一起的眼皮，賈傑世的黑臉映入了眼眶。
賈傑世表情嚴肅，嘴唇緊緊地抿著，看不到一絲白色，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到一絲焦慮。
「怎麼了？」忍住打哈欠的欲－望，葉涵羽詢問他。
賈傑世轉去叫電子兵齊達凡了，看到葉涵羽醒了，多米弓著腰移動了過來。
「是軍盟的機降步兵。王資峰看到一架AHAT－32（註：獨立合眾國的主力武裝運輸直升機「托爾」）在前面不遠處的山腰着陸了。」
「艹……托爾？！麻煩大發了。」葉涵羽咂了下舌，跟共和國的「雷龍」類似，一架「托爾」可以運送整整一個標準合眾國建制的步兵連。
只是合眾國的軍隊設立的一個班為10人，要比共和國一個班多兩人，因此合眾國的一個步兵連也要比共和國的一個連多上20多人，也就是120幾個人。
「放心。」艾鵬緩緩地爬了過來，「『托爾』過來的時候我也看到了，它是沿着公路從艾什伯那邊的方向飛過來的，在山腰上停了不到一分鐘，又往咱身後飛了過去。也就是說，即使按照對半分的演演算法，也就繩降了60號人，再往兩邊分一下，向我們摸過來的人數頂了天也就3個班。」
「即使只有3個班，兵力比也超過了3倍。」林立國持續吐槽中。
葉涵羽眯了眯眼睛，心情沉重，三倍的演演算法是按照建制算，如果按照人數算，那麼兵力比已經將近4倍了。
「切，3個班是最糟糕的估計。」艾鵬唾了口，面帶不屑，「我只看到了一架托爾，這說明，如果不繼續派兵的話，負責公路這條線的兵力也就一個連，我還真不信他們會全投到這短短的幾公里的路程上。」
這時，白岐伯與王資峰從前方悄悄摸了回來。
「一個標準班。」王資峰從坡度超過40度的陡坡上滑了下來，落到眾人身邊，拍了拍手說道，「看起來他們的主要目的不是消滅我們，而是抱着粘上我們然後呼叫支援的打算。」
聽起來王資峰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票人比對方還少兩人的感覺，語氣中有種嗤之以鼻的味道。
壓后的白岐伯也滑了下來，「不過對方有一台支援型陸戰外骨骼，估計是班長，不過不是山地型的，沒什麼威脅性。」
葉涵羽聳了聳肩，告訴自己別在意所謂沒威脅的外骨骼有整整一千五百發0.50口徑的穿甲彈，以及支援型陸戰外骨骼至少還會比標準陸戰外骨骼多搭載上2枚以上也就是至少4枚的對地導彈——因為看起來除了齊達凡還跟自己有共同語言，從其他人漫不經心的樣子上感覺他們簡直就像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瘋子。
「葉，把頭盔戴上。」王資峰對着葉涵羽點了點頭，因為是臨時組隊，所以雖然從FK3－21開始就在共同作戰，但是葉涵羽的名字他依然給忘了。
「所有人向右後方後撤1公里。然後在5分鐘內幹掉摸過來的這群小夥子，視情況再說可能存在的另一組敵人。」
「喲兮。」艾鵬將他的寶貝單兵導彈背了起來，雖然看起來他一副瘦瘦弱弱的樣子，實際上他一個人就背了超過12枚戰鬥部彈頭，按照每發1千克算，再加上重達3公斤的鈦合金的發射管，不算其他裝備就有15公斤，戰鬥全重估計早就超過了30公斤了。
至於標準大漢體型的白岐伯就更可怕了，光是那一千發10.6mm彈鏈+機槍本體的重量估計至少就有40公斤，每次看到他跟艾鵬倆沒事人一樣跟着其他人在陡石樹根上箭步如飛，葉涵羽都會忍不住猜測他倆是不是像是後世的軍人那樣進行過什麼身體強化。
我們純正的人類不可能那麼變態！
叉，還是一攻一受的標準組合。
回過神來，葉涵羽彎下腰，將埋在落葉里的頭盔拾了出來，正想往頭上套，卻在不經意間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蹲過來的，正在檢查裝備的賈傑世，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白牙，嘴角微微上挑着，怎麼看怎麼一副「今天胃口很好」的樣子。
葉涵羽惡寒了下，另外還發覺，好像除了多米普普通通地檢查裝備，哼著小曲，表現得還算正常，連林立國都是一副，一會把腰帶上的高周波匕首拔出來，在手裏把玩一會放回去，然後又拔出來，坐立不寧的樣子。
當然，除掉葉涵羽以外，齊達凡是表現得最像正常人的那個，不會有人有異議。
全員快速檢查了下，然後將留下的痕迹整理了下，也沒有完全抹去，而是消掉所有可以提供確切依據的東西，刻意設了個似是而非的局后，踩着樹根，往右邊的山崖高點上爬去。
一伙人迅速後撤了一千多米的水平距離，實際上算對角線的話，向斜後方走了差不多1300多米，走在最前面的王資峰打了個手勢，一行人都停了下來。
「差不多了。」王資峰點了點頭，「就在這裏佈置一下，你們誰懂得建立阻擊防線？」
葉涵羽愣了下，沒想到感覺上一直霸氣內斂的王資峰居然不懂得這麼基本的東西，更沒想到的是，除了白岐伯抬了下手，其他人一個個都在搖頭。
靠，虧你們說得那麼霸氣，敢情連構築陣地都不會！
王資峰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或者說意識到了但是沒有在意——他點了點頭，「那麼就交給老白你了。」
他繼續說道，「願意留下的人留下，有其他想法的自由行動。」
……
他這句話一說，幾乎一瞬間，三下五除二，人幾乎都跑沒了，連王資峰自己，說完後頭一扭，也幾下脫離了葉涵羽的視線。
葉涵羽糾結了，回頭看下，留下的人除了自己，白岐伯，就剩下齊達凡了。
齊達凡也不是省事的主，他把背後一直背着的大包往地上一放，蹲下去就開始鼓弄起他的寶貝疙瘩們，頭也不抬的說道，「阻擊的事就交給你倆了，別讓他們突過來，我盡量將他們的通訊直接屏蔽掉。」
你倆＝葉涵羽+白岐伯。
屏蔽你妹！屏蔽得再好，你能將可能存在於2千多米外的另一波敵人的無線電屏蔽住嗎？！
不過葉涵羽沒有說話，看到白岐伯已經開始將周圍的大石塊往樹根上卡，構築起基本的掩體來，他也只能認命地加入進去。
敵人的行動比想像的要慢的多，所以等到外骨骼在他們長時間停留的那個地方冒頭，倉促構築的掩體比預想得還要結實的多。
同時這也是多虧了體力彷彿無窮無盡的白岐伯那身怪力的福。
軍盟的士兵似乎是裝備了電子犬系統，穿着防彈衣，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士兵中，一個手裏拿着一個小巧的長桿儀器的上等兵，不斷往剛才他們睡覺的地方掃著。
然後他直起腰，跟旁邊其他人說了什麼，似乎是已經發現了一定的成果，
不過因為電子犬里沒有氣味可參照物的原因，他們沒法確定葉涵羽他們的身份，所以也沒有直接向另屬空軍系統的外骨骼飛行大隊通報，而是繼續向葉涵羽他們撤退的方向前進，只是行路間不由得多了幾絲警惕。
不過這些，隔着茂密的針葉林，距離他們一千三百多米的葉涵羽可看不到。
趴在即使以.50英寸子彈那可怕的穿透力也無法一次打穿的巨石掩體后，葉涵羽舔了舔嘴唇。
與賈傑世表現出來的饑渴不同，他臉上表現出來的，全是緊張的神情。
大概是剛才搬石頭的時候不小心將沙土抹到了上面，葉涵羽一舌頭舔上去，滿嘴的沙子與土腥味。
不過因為在安羅森城那次戰鬥里，在下水道里喝過那些可以說讓人終生難忘的髒水，所以葉涵羽只是皺了皺眉頭，伸著舌頭將嘴唇填乾淨了，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總之，戰爭是一種能讓人無限破下限的好玩意。
以葉涵羽2.0的視力，在敵人與防線間的山林間，也看不到其他人穿着迷彩服的身影。
不過似乎是錯覺，葉涵羽總能感覺得到，面前的空氣中充斥着那些悶騷流氓的汗臭味。
不遠處的針葉林間，烏鴉刺耳地呱呱叫着，就像是呼應它一樣，更遠處的地方，也響起了烏鴉的叫聲。
軍盟的士兵稍稍安心了些，烏鴉是種留鳥，在這個時節的克斯坦邊境山脈的針葉林中，總少不了聽到這種烏黑生靈的恬噪的鳴叫聲。
在共和國，烏鴉是種報喪的生物。
然而對於他們這些聯合王國的士兵來說，守護倫敦塔的烏鴉在這片地域——
卻代表着平靜與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