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落崖

第一百零五章 落崖

空蕩的山谷中,耳朵在氣流的衝擊下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對不起」眼淚飆出眼眶時赤璃動了動嘴角。沒想到她這短暫的一生,竟是要以這種死無全屍摔成肉泥的方式結束。

而此時的偰律並沒有看見對方的愧疚的臉,他緊閉着雙眼像是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只有幸福的人才會留戀人生,所以他不懼死亡。

當二人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一顆出現在絕壁上的樹給了她一線生機。那蓬鬆的枝葉像一支綠色的手掌向上托起。

赤璃感受到身體觸及樹榦的那一刻,使上了全身的力氣用雙腿攀住了樹榦。而原本扣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支手突然拉着她向下墜去。

此時被救與施救的人角色已然對調。

「快上來!」赤璃強忍手臂似要斷裂的疼痛朝身下的人喊道。

偰律驚愕之餘睜開雙眼,順着她的手臂抓上她消瘦的肩膀,一個翻身坐於樹杈上。

幽谷中,兩個死裏逃生的人沉默了半天才消化了心中的恐懼。

「對不起,差點害死你」赤璃攥着手指愧疚地道。

「你也救了我一命,咱們互不相欠」偰律指了指樹根處狹窄的石洞道:「這顆樹估計撐不了多久,想要活命的話咱們得儘快過去」說完他看了一眼瘦弱的女子道:「你行嗎?」

赤璃向下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我可以」說着,一個飛身躥向石洞,動作乾脆利落。

偰律一怔,亦快速跟了過去。

狹窄的山洞勉強可容納兩個人藏身,卻難免肢體碰觸,偰律盡量縮緊身子減少對方的不適。

「郡主爬樹的功夫練得不錯」他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記憶中這個女子曾經望着不過一丈高的樹木一籌莫展。

赤璃痴痴一笑朝血肉模糊的指尖哈了口氣道:「我之前是被封了武功所以才讓二皇子撞見了那一幕」

偰律看了眼她被鮮血染紅的手指已無心玩笑。

嘶……他扯下衣布將她的手抓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包紮起來:「你為何被封了武功?」他淡淡地問。

赤璃本想抽回手來,可見他並不是無禮之人不想辜負他的好意便任由他替自己包紮。

「此時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跟二皇子解釋吧,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讓上面的人想辦法將我們救出去」她看了一眼對面山峰緊皺眉頭,可想而知那個人發現她失蹤後會是什麼模樣。這個突生的念頭讓她焦急的心沒來由地一暖。

「那就用你剛才那招吧」偰律笑了笑輕聲道。

「哪招?」赤璃沒有聽明白對方的意思,一臉不解地看着他。

偰律突然想起她方才那道尖銳嘹亮中氣十足的呼救聲,忍不住笑出了聲:「郡主不妨呼救試試」

「……我也正有此意」赤璃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清了清嗓子。

「救命啊!」一道尖銳的聲響從她瘦弱的體力爆發而出。

坐在她身邊的男子身子一抖,隨後咬住手指將臉撇想身邊的石壁笑成了一團。

「救……」赤璃剛喘了口長氣又準備呼叫時感受到貼在自己左臂的身體抖動的厲害,低頭一看立刻降低音量:「你別笑,跟我一起喊啊」。

偰律被笑意憋得滿臉通紅,擺了擺手「我……我喊不出來」

見他這樣,赤璃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死要面子,果然是個繡花枕頭。

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呼救。

「皇上!好像是郡主的聲音!」正四處尋人的士兵匆匆趕到皇上身邊道。

馬背上雙眼通紅的男人大吼一聲:「繼續找!繼續找!」當他看見那匹撞死在石壁上的黑馬時,已無法剋制狂跳的心。

而當他順着痕迹看見那一道道手指扣出的血痕時全身血液書劍凝固。他根本無法接受那個女人已被這萬丈深淵吞沒。絕望之際士兵的這一發現讓化開了他凝固的血液,她還活着……她還活着……

「咳咳……」在一聲聲竭力的嘶吼下,赤璃不停地吞吐著唾液潤濕乾澀的喉嚨。

偰律拔了一根枯草悠閑地搖晃,像是在給身邊的人搖旗助威。

赤璃撇了眼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恨不得踹他一腳,可想到方才他救了自己一命便打消了這個恩將仇報的念頭。

此時,老天好像為她打起了抱不平,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亮起一道道閃電,悶雷緊跟其後,不過是個剎那的功夫,雨點從天而降形成無數條雨鞭抽打着山石峭壁。

整個山谷里只剩下狂風驟雨肆意狂舞的聲響。

「別喊了,雨這麼大他們根本聽不到的」偰律扯了扯她的衣裳不緊不慢道。不知為何,他倒是覺得呆在這裏的感覺挺好。厚重的雨簾將小小的山洞與世隔絕,可以讓他暫時忘記所有煩惱卸下沉重的包袱,況且身邊還有個可愛的人陪伴。

赤璃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揉了揉干痛的喉嚨:「這場雨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呢」嘶啞的聲音像換了個人。

這聲音讓偰律感到有些內疚,想起自己的無動於衷他又將身子縮了縮道:「雨停了換我來喊」

「你說的啊,莫要騙人」赤璃見他主動攬下這艱巨的任務,也不好再責怪這個差點因她而命喪山崖的人。

「嗯,我說到做到」偰律見她不再生氣,立刻點了點頭:「現在你有足夠的時間告訴我你武功被封的故事了」

赤璃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說長篇大論」其實騙他很容易,但一個謊言誕生后就會延伸出無數個謊言去圓謊,倒不如這個理由來得自然又乾脆。

「是我疏忽了」偰律抱歉地笑了笑:「那就說說我吧」慘淡的笑容下他的臉色和天氣一樣糟糕。

「好」赤璃抱着雙腿將下巴抵在膝蓋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一生下來就被身邊的人當成是異類,只因為在他們眼裏我身上的血液不幹凈不純粹,可笑的是我感受着別人的鄙視和疏遠卻還頂着王子的頭銜。他們厭惡我卻又不得不裝出尊敬的樣子,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是不是很可悲?」偰律平淡的語氣像在說這別人的故事,可眼裏流露出的悲傷確實真真切切的。

「可悲的是那些人,他們討厭你卻還要伺候你」赤璃歪過頭來看着他,這個表面上樂觀開朗貪圖享樂的王子,其實過得並不快樂。人總是一邊向外人展示快樂,一邊獨自舔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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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鳳長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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