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Guil

番外 Guil

()番外一Guilt

吶,安妮絲,路過克魯索鎮時,還是覺得阿爾方斯的雪好像也沒你描述的那樣漂亮。

――哈尼雅

哈尼雅之所以會注意到安妮絲,其實也是出於她意料之外的。

剛剛進入史達夫時,整個77期不過只有六十多名訓練生。她靜靜地站在黑衣人身後,表情漠然地等待黑衣人和那個被稱為教官的肌肉男交涉完畢。

「沒有錯的話應該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就交給你了。」

掃了黑衣人身後的瘦弱少女一眼,教官顯然是感到有些為難:「……艾路米達大人,實話說,我不看好這傢伙。就這身板,明天死去都不足為奇。」

「啊,這一點你放心,死了的話也無所謂,訓練生嘛組織還是不缺少的。」艾路米達戲謔地瞟了一眼身後的哈尼雅,「看那氣勢簡直是再大幾歲就能斬下妖魔的首級的人呢。敢在妖魔面前拿起武器的傢伙,你以為會那麼容易死掉嗎?」

全場靜默,有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哈尼雅冷冷地盯着他。這傢伙是故意的嗎?

「既然艾路米達大人都這麼說了,那麼……」教官看了看哈尼雅,「從今天起你就是組織第77期訓練生,編號為67,現在入列!」

默默走入訓練生中,周圍的人差不多都是一副要不是教官在場絕對會遠遁數尺的樣子,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神是畏懼而戒備的,帶着難以消弭的隔閡。

似乎……不,是已經被當作異類了呢。

這就是人啊,就算是給傷得體無完膚也非要在於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群體內才能安心舔傷口,自己無法理解和認同的就一致排除在外,即使將來同樣要成為半人半妖的怪物……也是如此。

這種不被眾人所接受的狀況,並未因這一期訓練生的盡數集結而有所好轉。新人們基本是從一開始就被先來的訓練生告知了「那傢伙不正常,以人類之身就敢對妖魔動手居然還活了下來,誰知道她是什麼呢」諸如此類的話。

再難以入耳的話,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這一點是哈尼雅親身體會到的。所以安妮絲當着眾人的面表示自己與她們意見相左時,哈尼雅的驚訝與不解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那時訓練剛剛結束,哈尼雅背對着眾人走到水源邊,拎起一桶水劈頭蓋腦地澆下。冰冷的水沾濕了漆黑如墨的短髮,流過因過度運動而發熱的臉,滾燙的血液也因此漸漸冷卻。

今天下午又是一批新人送了過來。訓練完畢后,人群中唧唧喳喳響成一片。都是十一二歲的孩子,沒過多久就陸續混熟了。

「可是,尤斯特琳啊,」指了指人群外孑然一身的哈尼雅,安妮絲小聲問著剛剛結識的同齡人,「她做錯了什麼事情嗎,怎麼大家都很排斥她的樣子?」

遠比安妮絲要更早進入組織的尤斯特琳有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猶豫了片刻后,俯在安妮絲耳邊小聲說了。

按照她所知道的,得知這件事的新人即使不會像最初幾十人那樣感到恐懼,至少也不再會有刻意親近的念頭了。除了一小部分是因為家中迫於生計而被親人賣到了組織,絕大多數還是從慘遭毀滅的村子裏活下來的人,對妖魔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懼與仇恨。儘管哈尼雅是拿起了武器砍向殺死自己父母的妖魔,但是只要想到這個人畢竟是和妖魔扯上了關係,大多數女孩子就覺得實在沒辦法將這個傢伙視為自己的同類。

就如同人類對待戰士的態度。明明至少還有一半屬於人類,就因為身體里被混入了妖魔的血肉,那麼原本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還是會被直接無視掉。人們只看到褪去了色素的金髮與妖魔般的銀色雙眼,視她們為一種卑賤恐怖卻又不得不去依賴的低等生物,誰會關心那些看似冷漠的容顏下依然保留着與人類別無二致的理性與情感,也會哭會笑,心臟按照等同於常人的節奏跳動,血管中流淌的也是熾熱鮮紅的血液。

安妮絲同樣是個異類。因為她在從尤斯特琳那裏得知了來龍去脈后,沉默了一會兒,掙脫尤斯特琳的拉扯走到哈尼雅面前。

「我叫安妮絲,來自阿爾方斯的克魯索地區,是今天才剛剛到的新人,不知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明明也就是正常說話的音量,效果驚人到鎮得集?合了將近三百名訓練生的訓練場在幾秒鐘內頓時鴉雀無聲,名副其實的扔根針都能聽見。

「這個笨蛋!這不是明白這要大家把自己當怪物看么?」站在後面的尤斯特琳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

哈尼雅靜靜地抬起頭,被水浸濕的劉海後面,棕色的眼睛裏是不動聲色的冷漠與不理解。看着眼前蒼白然而精神飽滿的少女:「你什麼意思?」

「我說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和你交朋友,不介意的話告訴我怎樣稱呼你可以嗎?」安妮絲耐著性子說。

「朋友?呵……」目光無謂地閃動片刻,哈尼雅懶洋洋地拉長了聲調,「原來也是個不能以常情揣度的傢伙。她們,」目光嘲諷地瞥向不遠處的訓練生們有些惡意地停頓片刻,「可是把我當怪物看呢。不害怕?」

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被這麼多人盯着,安妮絲覺得自己的臉燙得可以架鍋蒸雞蛋了。

「我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在我們阿爾方斯,我們不僅僅要面對妖魔,對付雪熊、狼群什麼的也是家常便飯。敢於與野獸搏鬥的人是村子的勇士與驕傲。我們本來就是要成為斬殺妖魔的戰士的,你做的只能說明你很勇敢,被孤立起來對你來說不公平。」

「這裏不是阿爾方斯。」哈尼雅冷冷道,「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如果是安慰之類的東西的話,回你的隊伍里去,我不稀罕。」隨後擰乾頭髮向宿舍的方向去了。

如果真的是抱着善意來的,那麼……拜託別靠近我。

拜託了……別靠近我,真的。

我是被自己的「同類」所排斥的人,與我成為「朋友」的話,也會被牽連而不受歡迎?

「我說了我叫安妮絲!」安妮絲簡直想抓狂,「我就不信你真像傳說的那樣冷血。

「是嗎?那我警告你,以後發生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擦肩而過的片刻,哈尼雅冷冷道,「哈尼雅。」

在眾訓練生眼裏,哈尼雅的反應理所當然。但是在回到寢室后,和哈尼雅同室的卡羅爾可沒跟她講什麼客氣。

「她說的也沒錯啊哈尼雅,你確實太自閉了。成為戰士后據說也會有那種集結作戰的時候,你再這麼孤僻下去對以後的團隊協作沒什麼好處的。」

哈尼雅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這個名叫卡羅爾的訓練生,恐怕是唯一而且願意用這麼輕鬆的語氣與自己對話的「同伴」了。唇角淡淡地扯出一抹苦笑,哈尼雅習慣性地搖頭:「無所謂呢,卡羅爾。」

「作為我的室友她們都有與你劃清界限的傾向了,我沒興趣再將誰拖下水。」

「啊喂……這不是借口啊。」卡羅爾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你知不知道訓練生中針對你的謠言都到什麼程度了?要不是因為我和你是室友,聽了她們說的我都會認為你是妖魔了。你倒好,一句『越描越黑』把一切推得乾乾淨淨連解釋都給省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教官會不會因為人心不穩對你不利啊。」

「那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我確實很討厭因為自己的緣故給別人帶來麻煩。」畢竟是高強度地訓練了一天,哈尼雅打了個哈欠,側身而卧,「昨天卡特琳娜回來報告時我有去找她問過一些問題。整個大陸給分為47個區,每區駐守一名戰士,也就是說正式戰士總共47名,加上組織的內務戰士與預備戰士也就一百多一點。每期訓練生三百人,除了那未必每期都要更換的一百多名掛了名的戰士,剩餘那麼多人哪裏去了?」

卡羅爾一時半會說不出話

她知道哈尼雅說的沒錯。這半年來的訓練量雖然比較大但大多數人還能基本應付過去,幾個身體特別弱的倒下了確實再也沒有出現。一牆之隔的76期訓練生稀稀落落剩下三十多個。等到77期盡數集結后……訓練量會呈複數遞增?

那個叫安妮絲的訓練生不像熬得過去的樣子。據說哈尼雅剛剛來時也是很瘦弱,但由於訓練得非常刻苦和有着頑強的意志力的原因,這半年內漸漸跟上並有向上游衝刺的趨勢。但是哈尼雅看了一眼安妮絲回來就跟卡羅爾說那傢伙死定了,身體底子比當初剛進組織的自己還要弱,氣息短促,明顯肺部是有毛病的。而想要在組織活下來,一點點瑕疵都有可能會成為致命的因素。

「卡羅爾,現在才剛剛開始啊。有的時候我都在考慮容忍你在我身邊是不是件好事,萬一到時候連你也撐不到最後,我大概……會感到相當困擾呢。」哈尼雅迷迷糊糊地說,眼皮都睜不開了。

一瞬間,卡羅爾居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這個混帳東西,好好說句話會死人嗎?毒舌也就算了,偏偏語氣還是這種該死的柔軟和傷感……簡直和你平時的冷漠姿態完全不搭調!

「誒,哈尼雅啊。」

卡羅爾跳下自己的床爬到哈尼雅身後,摟住她的肩膀,聲音悶悶的。

「嗯?」

「有的時候覺得雖然你總是很嘴硬,內心其實很溫柔呢。」

哈尼雅的臉狠狠一抽:「溫柔?你確認不是在諷刺我?!」

「……什麼人吶你這是,難得誇你一句你還不領情?」

「……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好了。」

「不管將來遇到什麼訓練,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的。哈尼雅,要一起成為戰士喲。」

「嗯,知道了。」

哈尼雅猜得很准,整個77期編號排滿了后,驟然加大的訓練量使安妮絲半個月都沒能堅持下來,儘管所有的人都有看到她確實竭盡所能了。

依然是長跑,只是不再有固定的圈數,往往一跑就是一上午一下午。乾燥灼熱的空氣狠狠灌入胸腔中卻絲毫緩解不了窒息般的感覺,心臟彷彿隨時都會破裂一般急促地跳動雙腿早已麻木,身體幾乎是憑着慣性繼續向前飛馳。

憑藉「前世」的經驗,體力消耗雖然不可避免,哈尼雅多多少少還是能牢牢把握住節奏。為了照顧卡羅爾,從訓練量開始加大的那一天起她就放棄了原本的前二十多位退到隊伍的中游,時刻關注著自己那個室友的狀態。

長時間的奔跑拼的不僅僅是體力與意志,技巧也是極為重要的。步伐的移動頻率與呼吸的節奏是能否堅持下去的命脈,呼吸一亂意味着更多不必要動作的出現與耗氧量的增加,在這種教官拿着鞭子在後面盯着的情況下是致命的。

卡羅爾的呼吸已經有點混亂了。

「調整一下……步伐不要變,改為每五步呼吸一次……」哈尼雅放慢了速度退到她身邊低聲提醒,「堅持住啊……作為我的室友……要是弱到這個份上……我可是會覺得……很丟臉的……」

卡羅爾努力控制着呼吸,一時間無法說話,甩了她一個白眼。跟着哈尼雅的節奏繼續調整了一段時間以後,肺部的刺痛總算有所緩和:「喂……那個叫安妮絲的……好像不行了……」

「……忽略她。」哈尼雅沒好氣。

雖說自己一直沒有表現出接受她為所謂「朋友」的意思使安妮絲並未被其他同期所排斥,另一方面她還是低估了那傢伙的固執。似乎是真的要證實那句「我就不信你真像她們說的那樣冷血」這句話不是說着玩玩的,安妮絲在訓練之外的是建立幾乎是纏上她了。

說是纏上了,其實也就是在訓練結束后坐在她身邊陪她說話。事實上基本也就是安妮絲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哈尼雅靜靜地聽,沒表現出不耐煩的意思但也不做任何評論。還好安妮絲是那種典型的北方人不拘小節的性格,就算得不到回應也沒放在心裏,話題幾乎沒有限制,從對阿爾方斯的描述到來組織途中的所見所聞再到訓練生中發生的一些趣事,想到什麼說什麼沒有話題時就起身走開,絕不拖泥帶水。

沒有對哈尼雅的沉默不語表示不滿,只是有一次忍不住用開玩笑般的口吻說:「哈尼雅,偶爾也回應一句嘛,不然我會對自己的口才產生懷疑啊。」

哈尼雅起身走回訓練場。

如果我比較「正常」一點的話,說不定可以對你友善一些,成為朋友也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

很可惜。

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跑道邊一臉沮喪的安妮絲,哈尼雅如是想。

卡羅爾回頭望了望,腳步未停,聲音中卻有些焦慮:「她怕是不行了……真的不去看看?」

隊伍的最末尾,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跌倒在地,隨後趕到的教官不問青紅皂白就是狠狠一鞭子抽到她的脊背上。摔倒的訓練生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繼續向前跑,剛剛跪立起來上身就是一傾,「哇」地一聲嘔出什麼。卡羅爾眼尖,看見俯伏在地上無法站起的安妮絲,身前的沙地上竟是一片血紅。

「……她吐血了!」

哈尼雅的身影停頓片刻,似乎是在猶豫,片刻后還是加快了速度:「管好你自己。」

「哈尼雅!」卡羅爾怒了。

沒過多久,她看見哈尼雅一步步離開人群,喘了口氣,轉身緩緩向後方走去。

安妮絲大口大口吐著血,血液夾雜着內髒的碎片瘋狂外涌,嗆出口鼻。無力地倒在地上,教官的斥罵聲聽起來時近時遠,她實在是無奈了。

堅持到現在連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迹。就算再不想這樣死掉,但……恐怕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呢。

「67號不去跑步停下來幹嘛?欠抽嗎?」教官突然停止了對她的惡語相加,轉身對着走過來的哈尼雅咆哮起來,鞭子「唰」的一聲抽了下去。哈尼雅不躲不閃,徑直走到安妮絲身邊,俯身貼在她胸腹處仔細聽了聽:「胸口有雜音,內臟破裂,沒救了。」

「關你什麼事!回去跑你的步!!」又是一鞭子抽到臉上。這一鞭子毫不留情,哈尼雅左眼下方頓時多了道淺淺的傷口,血緩緩流下。

「教官大人,我知道訓練過程中私自停下的話不僅僅要接受鞭笞,跑步圈數也是要增加的。鞭笞我已經領受,所以您只需告訴我需要多跑的圈數就沒您什麼事了。」拭去臉上的血,哈尼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而冷漠,「這傢伙已經活不成,所以這只是很尋常的告別而已。如果還是會讓您感到不滿意的話,我們兩人落下的圈數我可以一人承擔。」

教官愣了片刻,丟下一句「那你多跑四十圈」罵罵咧咧地去叫人了。

「怎……怎麼這麼蠢啊你……四十圈……你以為說說笑笑就……過去了嗎?」血液倒灌進肺臟,嗆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哈尼雅彎下腰來輕輕捶着她的脊背,一口氣剛剛理順,她如此責怪道。

「確實是呢。果然,還是沒辦法遠遠站在一邊看着與自己有交情的人死掉啊。」哈尼雅蹲下身來看着她,「你應該算是我進組織之後第一個自發接近我的人了,說完全不在乎的話是不可能的。所以給你個機會說出自己的願望,如果我有命走出組織的話定會全力以赴替你去做到。」

安妮絲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嘴唇翕動:「拜託你,殺了我。」

「……」哈尼雅默然。

「其實,能活到現在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安妮絲唾出口中的血,微笑着解釋道,「我先天肺臟就不好,本來……根本不想來東方,空氣乾燥得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不像我們阿爾方斯,雖然冷得叫人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裏只能待在屋裏,但為什麼……就是放不下呢?真想再看一眼阿爾方斯的雪啊,如果死了,就不用再受這種痛苦,而是光明正大地回去了。」

哈尼雅依然沒說話。

不是沒有試圖逃出史達夫的訓練生。在這樣的煉獄中苦熬著被死亡的陰影籠罩的日子,總有些女孩子會掙扎著與命運抗爭,但基本上沒有人能走出組織周圍的妖魔森林。那種絕望被強行灌輸給一代又一代訓練生,泯滅了逃出生天的意志,最終將她們鍛造成組織手中掌握的工具,被強行剝奪了家鄉、親友、血統等一系列證明她們作為「人」的標誌。或許真的如教官平時所說的那樣,能夠從史達夫的大門離開的,除了半妖只有死人。

沒有尊嚴,命如螻蟻。承受不了如此高強度魔鬼訓練的人,死亡竟成了最後的解脫方式。

「很抱歉讓你做這種事……但是沒騙你喲,真的很痛啊。」儘管流着淚,安妮絲的語氣中居然帶上了一點撒嬌的味道,「所以拜託了哈尼雅,別讓我死在他們手上。」

「可以理解。」沉默了很長時間,哈尼雅終於做出了決定。話音未落,趁著安妮絲還沒反應過來抬手用力擊打在她的咽喉上。那裏是頸動脈竇,着力擊打輕則休克重則死亡。憑着「前一世」的經驗,哈尼雅確信那一手刀讓她走得並不會很痛苦。

成為戰士的第三年,哈尼雅被提為NO.7,駐守於北方的阿爾方斯。在離開組織前往轄區前遇到了因融合時妖力變異而留在組織做了內務戰士的尤斯特琳。都已經遠離了盲目從眾的少年時代,原本相看兩厭的人,反而能夠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哈尼雅記得尤斯特琳當時好像對自己說過這樣一段話:

「我想,群體對於相對弱勢的個人確實會造成一些不公正,偏見與思維定勢加深了它的程度,正如當年我們之於你。我們因對妖魔的仇恨、畏懼,導致了沒有人願意和敢於走近你,聽聽你想要對此說什麼、為什麼要那樣去做。誰會想到看上去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你實際上內心與我們並無二致呢。而類似的心情,大多數人恐怕只有在走出組織后親身體會到人類對我們戰士的厭惡后才會設身處地地去替當時的你想想。但當時我們只看到你殺死了安妮絲,之後的事我也不想提了。我們逼你太甚,終於導致了那時候不可逆轉的敵對。如果這是你的罪,那我們整個77期也理應與你共同擔負。」

教官帶着負責處理屍體的人返回時,只看到安妮絲的屍體與面無表情地坐在一邊的哈尼雅,以及遠處已經停下來回頭望着這邊、顯然驚怒交加的訓練生們。

「連自己的同期都下手殺啊,看來也是個不穩定的傢伙。頭兒,要不要一併處理了?」

「老子懶得費這個功夫,要處理你自己動手。教官,你怎麼看?」

教官還沒開口,身後輕飄飄傳來一句:「算了。」

「阿里斯大人……」

「那孩子將來是有望衝擊個位數的?這年頭想找件鋒利點兒的工具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鍛造出來后要是還是覺得不順手,到時候再毀掉也不嫌遲。」阿里斯冷漠地說,「不過還蠻有意思的。」

哈尼雅置若罔聞地站了起來,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彷彿根本沒察覺到自己的性命剛剛就掌握在他們的手裏,然後一聲不吭地重新跑了起來。

從訓練生中經過時,她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因為剛才那件事而增加了一些東西。

那是純粹不加以掩飾的憎惡與不認可。「那種混蛋怎麼會成為我們的『同伴』啊?!居然連向自己表示好感的人都能下手殺掉!」有人咬牙切齒地說,「她瘋了么?」

瘋了?呵呵,當然是瘋了。高速奔跑時帶出的風在耳邊嘶吼著,哈尼雅冷冷地想着。現實已足夠瘋狂,難道還多我一個嗎?

能純粹以人類的身份死去也不錯呢,安妮絲。即使你以半人半妖的身份活下來了,誰知道這種沒有開始的結束就不是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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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劍同人之魔渡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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