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拯救(2)

第九章 拯救(2)

()第九章拯救(2)

「哈尼雅。」

「嗯?」哈尼雅將視線從膝蓋上的遊記上移開,看見穿着睡衣的珍扶著門框站在門口,脫口而出,「小鬼,回床上去,我可不認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可以允許你到處亂跑的。」

珍垂下眼睛很鬱悶地「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回來,找我有事嗎?」看了一下午書頭都看昏了,哈尼雅按著太陽穴苦笑。

「沒什麼大事。只是在床上躺了很久真的會感到很無聊,想要找你說說話而已。」

「那你走什麼?」

「不是你叫我回床上的嗎?」

「……」

「我記得你們不會在同一個地區待很長時間,按道理說整個大陸差不多都有機會走到的,這種遊記沒有必要再看了?」珍捧著杯熱茶暖手,瞄了兩眼書上的內容后頗為好奇地問。

「那可不見得。整個大陸被組織按照當地妖魔的強弱程度分為47個區,對應着47個現役戰士的編號。戰士一般來說都是在自己的轄區內工作,除非是排位變動或者另有任務,往往是不會出自己的轄區的。所以說除非活得夠久,否則不一定能夠走遍整個大陸。」

「哦……那哈尼雅的編號是多少啊?」

「NO.16。」

「那這裏就是16區了?」

「不是的,這裏是18區。喂……我說,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珍一臉「玩忽職守,不想和你說話」的鄙夷神色。哈尼雅沉默良久,伸手捂住了臉。

很好。她想。居然被一個小屁孩鄙視了。

「我是因為有任務在身才離開轄區的!!!」哈尼雅就差咬牙切齒了,後來想想威脅一個小孩子實在不地道,也就沒再齜牙咧嘴。

「有任務還這麼悠哉游哉。」

「你確定你只有十一歲?」哈尼雅嘿嘿冷笑,指節扳得喀作響。珍明智地閉了嘴,一臉認真地點頭。

死小鬼,要不是因為你,老娘才不會在這裏耗著呢。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哈尼雅將一套衣服遞給她:「換上。」

「啊?!」珍瞪大了眼睛。

「沒力氣自己換?那我幫你好了。」

珍的臉一下子紅得要滴血,來不及反抗就被哈尼雅一把提了起來。

「不,不,我自己換。」珍掙扎了兩下,怎麼可能掙脫得了哈尼雅的「魔爪」。一邊利索地扒掉珍的睡衣哈尼雅一邊還在嘮嘮叨叨:「怎麼這麼犟啊,我對小孩沒興趣,你這也不算被我佔便宜……這是怎麼回事……」

戰士的銀色眼眸里,彷彿一直都存在的慵懶表情片刻間被震驚扯了個粉碎。珍輕輕地閉上了眼。

「哪個混賬王八蛋乾的,居然敢虐待孩子……告訴我,我找他算賬去!」

「妖魔……」

孩子瘦骨嶙峋的身體上遍是淡淡的青紫瘀傷。

把珍抱到旅館時,珍那身幾乎成了碎布的衣服是老闆娘幫忙換下來的,所以哈尼雅是第一次看到珍的身體。從小到大大傷小傷沒少受過,饒是如此,考慮到珍只是個普通女孩子,這樣多的傷看在眼裏,哈尼雅實在還是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最近遇到的變態還真是多啊,又是暴露癖又是虐待狂的,看來真的該找時間向組織申請進行一場大型清剿了。」哈尼雅靜靜地說,抖開衣服小心翼翼地給珍穿上,盡量不碰到傷處,「睜開眼睛自己看看。因為不知道你的尺碼所以很擔心會買錯,看來沒那個必要。」

珍睜開眼睛,看着鏡子中穿着一身漂亮毛線衣的自己有點發愣:「不會很好笑?」

「嗯,蠻可愛的,就這麼穿着。」哈尼雅抱住手臂倚著桌子,歪著頭笑眯眯地說,「天氣正在轉冷,最好還是給你添幾件厚衣服。」

「可是會不會很貴……」珍有點不好意思。哈尼雅倒是大方得很,手一揮,拎起件斗篷披在身上:「沒事,每次工作結束后多少總會有點零花錢。反正我也沒什麼地方可以把它們用出去,帶在身上怪沉的,不如花在你身上呢。」一邊「唰」的一聲系好帶子,「正好今天是法默爾節呢,出去走走好了。」

據說是為了紀念聖徒法默爾的聖法默爾節是大陸上僅次於雙子女神聖日的最隆重的節日。每年的這一天,所有的教堂鐘聲敲響,所有人都會在夜晚走出家門,前往最近的河流施放河燈,於是這一天大陸上所有的河流光輝燦爛。人們傳說這一天是被雙子女神祝福過的日子,人們的願望將會順流而下的河燈帶向大海,由神與人之間的信使,水神哈尼雅,送往兩位女神居住的天堂。

「可是看不出來與那個什麼聖徒法默爾有半毛錢的關係。」環顧周圍擠成一團的人群,哈尼雅覺得腦袋都大了兩圈。被人群擠得只好緊緊貼著哈尼雅的珍更是滿臉鬱悶――她都快窒息了:「哈尼雅,這樣可不大舒服啊。」

「我倒是真想把風帽掀下來。」哈尼雅嘆了口氣。

戰士們一般不大喜歡接近人群,畢竟是給傷透了。個別對人類印象很不好的戰士甚至在完成任務后立馬就走,哪怕當時是深夜或者天氣惡劣也是寧願露宿也絕不在人類的聚落找個旅館。哈尼雅倒不是那樣的極端主義者,但如果露出自己的容貌就能夠讓周圍的人遠遁數尺騰出點空間來的話,她無疑是相當樂意一試的。

珍一身冷汗:「你小心嚇到別人。」

「少來了,見過長得像我這麼帥的嗎,變變眼睛顏色迷倒一片信不信?」哈尼雅索性自戀一把,鎮得珍當場打了幾個寒戰。

「切,別小看我。」哈尼雅哼了一聲,「敢不敢賭一把――誰輸了誰答應對方一件事。」

「……賭了!!!」珍破罐子破摔,心想本來這身衣服都是她買的,自己還真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OK,那就這麼說定了。」哈尼雅打了個響指,拉起珍三兩下擠出人群。

一段時間的等待。

「你居然扮成男的!!」看着戰士從偏僻的角落裏走出來,孩子倒抽一口涼氣,覺得自己全身的寒毛全炸了起來。哈尼雅得意洋洋。

直披至頸的金色短髮被鬆鬆地紮起,原本銀色的瞳孔不知用什麼方法弄成了黑色,睫毛奇長,給狹長的眼睛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配合著線條鋒利的五官和一米八五的高挑身材,活脫脫一個走中性路線的帥哥。

而且看情況相當成功,周圍一圈女人的目光呈放射狀齊刷刷全都射了過來,甚至還有人小聲尖叫(……)。

「那小哥真帥,是外地來的嗎?」

「你可別打他的主意,被你老公知道會揍死你的。」

「那也不賴呀。」

「滾!他是我的!」

省略眾花痴評價XX字,珍完全石化了。

哈尼雅遠遠對她聳了聳肩,一臉「人帥就是沒辦法」的欠揍表情。有不矜持者恬著臉皮靠了上去:「小哥,看你風塵僕僕的樣子,是外地人?要是還沒找到住處的話可以去我家開的旅館哦。我看我們也算是有緣,房租就給你打三折好了。」

哈尼雅笑得那叫一個優雅:「謝了,在下倒真是想榮幸地應小姐之約,不過我們已經找好住處了。何況小姐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搭訕未免有點少兒不宜,我怕會教壞孩子。」

她居然連聲音都給變了,磁性的低沉聲音一出口,人群中當場倒了幾個。

「……這裏沒有孩子……」剛剛搭訕的女人眼神都有些迷離了。

「有孩子的。我的女兒還在那裏等我,所以,失陪了。」哈尼雅拉上風帽分開人群向珍走去,抱起她轉身離開。背後傳來女人昏厥倒地的聲音。

怎麼可以這麼早就有了孩子啊?!眾女子表情那叫一個悲催。

摔碎一地少女心……

風帽下的哈尼雅差點笑抽過去。真該好好感謝卡羅爾,要不是卡羅爾當年出於幫她補上儀態訓練這門課的好心回寢室后抓着她講解各種禮儀,從沒進行過這方面訓練的哈尼雅才無法將零星提到的男性貴族禮儀掌握得入木三分呢。

珍在她懷裏頗為好奇地伸手觸摸她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哈尼雅眨眨眼,伸手從眼睛裏撕下一片黑色的圓形薄膜,露出銀色的瞳仁:「只不過是物質化了的妖力啊。」

「……嗓音要怎麼解釋?」

「拜託,是個戰士就會好不好。」哈尼雅抻了抻脖子,聲音變得更粗獷了,「拉伸聲帶啊。聲音還可以再粗一點,要聽嗎?」

「你耍賴!」珍氣呼呼地,「我怎麼想得到你會這些!」

「願賭服輸。」哈尼雅恢復了自己的聲音,笑眯眯地警告。

「憑什麼說我是你的女兒?!」

「你長得可不像男生啊,總不能說我有個偽娘兒子?」

珍氣得抓狂,一口咬在哈尼雅的肩上。

「啊!你這小孩屬狗的啊?!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下嘴啃?快鬆口!」

「嗚嗚嗚(想得美)!」

「這是肩膀不是蹄?!我也是會感到痛的!!」

「嗚嗚嗚(我管你)!!」

「乖,鬆口,待會兒給你買糖。」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你當我那麼好收買)!!!」

「……」

兩個人邊拌嘴邊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間漸漸走到人群的邊緣,哈尼雅忽然站住了。珍咬得正帶勁,突然發現不管自己怎麼咬對方都沒什麼反應,頓覺沒趣,自動鬆了口:「小氣,不就是咬一下嗎,這麼容易就生氣了。」

哈尼雅抬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要怎樣去形容那種景象呢?

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全部落進了河水中,抑或本來兩岸之間就是浩瀚天河。千萬盞河燈將整條河流輝映得水晶般晶瑩剔透,宛如夢境,明亮地鐫刻在每個人的眼裏,流波般輕輕搖曳。不斷有人在河邊施放河燈,低頭默默祈禱。

哈尼雅放下珍轉身擠回了人群,不久后捧著一盞河燈回來了,學着周圍人那樣十指交握祈禱良久,將河燈推入河中,輕輕舒了口氣。

「你在求什麼,哈尼雅?」

然而哈尼雅沒有回答她,揚起頭微微沉吟:「想要許願嗎,珍?」

說着,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另一盞河燈遞給她。珍接過河燈握在手中,靜靜看着哈尼雅,哈尼雅卻沒有再看她,找了片較為平整的草地坐了下來。河水潺潺流動,河面上的叢叢燈火隨着輕微的波浪上下起伏,微弱的光照在風帽下戰士輪廓深邃的臉上,陰影緩緩變動,竟似喜怒哀樂一併俱全的樣子。

「你問我在求什麼……我不認為自己在求什麼――我甚至還不算是雙子神教的忠實信徒呢。」

「你不信神么,哈尼雅?」

「不知道啊,珍。不過有時候做一件事的意義不是像它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微微苦笑着摸了摸孩子柔軟的亞麻色短髮,「成為半妖后不管與人群貼得多近都有一種極其奇怪的疏離感,放河燈純粹算是對以往人類身份的一種追悼。也不知道真的有雙子女神的話會不會在乎一個半妖的願望,不過也無所謂了,我沒有什麼需要祈求的,我所重視的兩個同伴現在狀況都還不錯,只要沒有……」她停頓片刻,「只要沒有什麼該死的力量惡意介入,那我也沒什麼必要去勞心費力了。」

「如果哈尼雅對戰士生涯感到厭倦,退役就是了嘛。」珍不大喜歡哈尼雅片刻前的眼神,像是被關入無法掙脫的囚籠、被迫咬牙隱忍的獸類的目光。

「怎麼可能啊。」哈尼雅啞然失笑,語氣再度輕鬆起來,「珍,今天才發現你確實是個孩子呢。」

珍的臉頓時紅了,嘴上還不承認:「我都滿十一歲了,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

「不是小孩子還咬人?!」哈尼雅指著自己的肩膀,「證據確鑿,還想抵賴?」

「……哼!」珍理屈詞窮,氣哼哼地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哈尼雅又好氣又好笑:「喂,你可是打賭輸給我了,要答應我一件事。」

「有話快說!」珍一臉「大不了老娘今天豁出去了」的表情。

「你那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算是怎麼回事?」哈尼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要你的命。」

「……你再不說我反悔了啊。」

「吶,其實簡單的很。明明是個孩子,該哭就哭該笑就笑,別一天到晚裝得那麼少年老成,我看着都覺得相當不爽。」

「你對我的要求……就是這個?!」

「要不然?把劍交給你讓你替我去跟妖魔對砍?」哈尼雅調侃道,表情卻是認真的,「你遭遇了什麼我大致都能說出來――沒有人在這方面經歷得比我們戰士更多。無論如何對於你來說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的。失去的親人可以在心裏懷念他們,但是不丟掉包袱的話就很難再繼續上路了。所以放手,你覺得難以釋懷的事情自然有我們替你去做。」

「哈尼雅,你不懂的。」珍沉默良久,低下頭,聲音里有極力控制住的悲傷與顫抖,「真的太慘了……到處都是屍體和血……簡直就是地獄,想起來就害怕得快要瘋掉……你是戰士,早就習慣了這些東西……可是我不可以……我做不到啊……如果當時留在家裏死掉的就是我,誰知道那樣不會比現在更好……」

又是那種整個世界一夜之間盡數坍塌的感覺,在這樣的時代里算不上稀奇了。

哈尼雅聳聳肩:「我十歲那年,整個村莊為妖魔所滅,父母就在我眼前被分屍。我是整個村莊唯一的倖存者。」

「……」

「我被另一個戰士所救,和曾經的她一樣進了組織,成為半妖。我視她如姊,她也不遺餘力地教我如何以半妖的身份生存。但是在我正式成為戰士后,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親手結束她的性命。我去做了,而且確信盡量讓她走得沒有痛苦。」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這是我們半妖戰士最理想的兩種死法――要麼戰死沙場,要麼由最親密的同伴解決。人類有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事,我們也是一樣的。」哈尼雅淡淡地笑了笑,繼續說,「在組織里,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幾乎所有訓練生都恨不得要我死。她們之中僅有兩個例外,並且成為我可以託付性命的生死搭檔。其中一個是被她最信賴的人賣到組織的,另一個在轉化為半妖的過程中……險些成為真正的妖魔。所以你看,即使一路上跌跌撞撞,我們依然存活至今。既然無法選擇遇到什麼事,但你至少還有選擇以怎樣的心態繼續你的人生不是么?所以總算還沒糟糕到極點。」

「……哈尼雅。」珍喃喃道,「遇到這些事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啊……」

「我總不能哭,所以只好笑了。」伸了個懶腰,哈尼雅漫不經心地說。

後來哈尼雅曾無數次問自己怎麼突然對一個陌路相逢的小孩那麼遷就,要知道她可是個懶得要命的傢伙,唯一在研究怎樣使周圍環境儘可能舒適化這方面孜孜不倦,直接導致卡羅爾都對此表示憤怒了(卡羅爾碎碎念:「作者!老大!你也太慣着她了!你不讓我常常露個臉我認了,我不是第一主角嘛;你不給我很帥很拉風攻擊力很變態的能力光給我一把大盾也就算了,我還是充分相信哈尼雅的實力所以我不跟她搶戲,何況你給我的排名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不帶這麼玩的?手機穿不過來你叫她用這種方式遙控我?還不帶拒絕的!」作者(掩面):「哈尼雅,你有啥話說?」哈尼雅(想了片刻,轉頭看了看正在吃飯的珍):「人類就是麻煩吶,每天得吃兩三頓。」作者(轉向卡羅爾):「你看到了。」卡羅爾:「……行,你們夠狠,我開工。」)。所以不難想像後來哈尼雅非常好脾氣的把珍帶到了約定的集合點還親自找了個旅館把她安頓下來以後,見慣了她與艾絲提麗爾針尖對麥芒的卡羅爾受到了怎樣程度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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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劍同人之魔渡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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