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節 第一人――白骨珠

第六十七節 第一人――白骨珠

()第六十七節第一人——白骨珠

「十七,從現在起你要記住,凡事用心看,用心聽,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是你自己。」臉上浮出一抹不忍,紫檀真人手一揮,衣袍翻飛,周圍空氣流動捲起幾股氣流來,白色靈力匯作幾股交錯,虛空之中剎那裂開了一道斜斜的口子,簌簌的風聲嘩啦啦地響着,似乎要從裏面逃出來。

「去」看出她有些猶豫,紫檀真人在背後手一推,花容一個踉蹌,跌了下去。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屁股底下很軟,花容伸手摸了摸,這濕潤且柔軟的感覺似乎是青草?

「咦?」她站起來,臉上露出一股不可思議的神色來,眼前的景象明明是一派鳥語花香,鮮花碧野,何來地肅殺?何來的可怖?

剛才那個裂口湧出的氣息,那種寒冷,都是幻覺么?

不可能猛烈地搖頭恢復清醒,她回想起紫檀真人的話緊張起來,不能相信看見的,不能相信聽見的,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再次抬眼看,卻發現美景依舊,遠遠地依稀有軟軟糯糯的歌聲傳來。

那歌聲漾著微風徐徐,格外柔軟清和,帶着一股酥麻,一股甜味,令她整個人都熏熏然了。

彷彿是憑空的,眼前就有了一條路,一條石子鋪就的,白色的,蜿蜒的路。

她試着踏上,感覺很穩,於是她順着小路向著歌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一棵大樹,高聳入天,碧綠的樹葉混著紅色小花紛紛揚揚飄落,不停不息,猶如一場不休不止的花雨,大樹枝幹茂密,粗壯有力,上面還綁着一個鞦韆。

她看見一人。

那如月光清輝一般溫潤又明潔的光芒,彷彿是天地間唯一一點漸漸綻放的瑩光,溫和澄凈的讓人幾乎要落淚。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稚齡女孩,閉着眼睛在盪鞦韆,她仰著頭口中輕輕哼著一首花容十分熟悉的童謠:「天光光,月彎彎,明月星,亮晶晶。雲兒飄,花兒飄,風兒飄,雨兒飄……」

是姥姥唱的童謠,前世最疼自己的姥姥,常常唱這首歌哄著自己睡覺。

抹了抹眼角,花容走近些,女孩的樣貌漸漸清晰起來。

淡淡的白色光暈籠罩她的周身,一襲潔白的袍子顯得很素凈,袖口有精緻的繡花,腰帶上也綉著幾朵花,精美絕倫。女孩子的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紅色的花瓣,大約是樹上掉落的,她無暇的幾近透明臉龐抬起,更顯地睫毛的漆黑秀麗。她的腳微微晃動,腰際一條白色流蘇直垂下地,隨着身子的前後搖晃似水般搖曳流動,在空中似乎也擊起了細小的波盪。

尤其是她的長發拖曳極地,烏黑如墨,順滑如瀑。

淡香的風從鼻端輕輕的擦過,花容湊過身子。

「誰?」女孩突然警覺,叫道,潔白的雙手緊緊握住鞦韆的繩索,似乎帶着驚恐。

「是……我。」有些哽咽。「這裏,是忘川地獄么?」花容失聲問道。

否則為何這個女孩會唱姥姥唱的歌,否則為何她會有一種止不住的淚意,那些紅色的花朵是酴釄花?只有它們才有這麼悲傷的力量啊。

原來在一踏入七人冢的時候,就死了么?她摸摸臉,突然覺得冰冷起來。

我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閉住眼睛,花容有些無奈,卻不憤怒,終究是自己選擇的路。

「嘻嘻嘻,死了么?你覺得呢?」長發女孩似乎能感應她的思想,突然從鞦韆里滑下來,走向前伸出右手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的在她臉頰來回撫摸。

身體一陣顫抖,感受着皮膚傳來的奇異觸感,整個身體都要化了,每個細胞都在融化。眼前一片模糊,所有的一些都遠去了,化作模糊,只餘下那清涼的觸感,她要死了

奇怪,已經死了卻還感覺又要死一次,花容閉上眼,她甚至沒有力氣進入玉蠱靈犀。

「啊。」女孩突然停住動作,那清涼而酥麻的感覺也瞬間消失,只聽她嘆道。「多美啊,可惜,可惜……」說完又返回了鞦韆,繼續唱歌。

這時候花容才發覺她一直是閉着眼睛的,難道她是一個瞎子?

「你想的沒錯,我是瞎子。」女孩子不以為意地晃蕩著小腳,竟然與她閑聊起來。

「我叫白骨珠,是七人冢的守墓人。」女孩輕笑,帶着揶揄。「你沒死,你還沒進入七人冢,如何會死?」七人冢古戰場殺氣太大早就被封印了,如何能留在世間。

「……」丟人丟大了,不僅沒有分辨出幻覺與現實,還被一個小女孩吃豆腐加嘲笑,花容感覺自己可以就地切腹自殺了。

「那麼,請問前輩什麼時候可以進去,還有第三冢在哪裏?」花容趕緊揀要緊的問,這白骨珠是守墓人,別看樣子年輕搞不好就是個天山童姥的人物,深不可測,實在不知道如何打交道,所以少說為妙。

「咦?第三冢?」白骨珠臉上露出一抹奇特笑容。「看來那些老傢伙對你不錯啊,祝你活着回來啊。」她唇角露出一抹與樣貌極為不符的奸笑,白色長袍無風自動。「來,我這就送你去。」

「不破不滅,顯」掐指念決,白骨珠一直閉着的眼睛突然張開,頓時周圍狂風卷着落葉四起,鮮紅花瓣亂飛,「白骨珠前輩,你,你做什麼?」花容感覺眼前一片黑暗,簡直要被吹走了。

「那七人冢就在我的眼中,我不這樣,你如何能去?」說話間,花容才發現她的一隻眼睛是正常的,另一隻眼睛卻是一顆黑色的球體,那球體混沌不清卻蘊含着強大的煞氣,周圍強大的靈氣爆出閃光,吱吱吱作響。

「啊啊啊啊。」過了一會兒,雙手結印的白骨珠便發出痛苦的聲音,解開封印需要的力量太強大,便如他這樣的千年魅仙,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更何況這些修真還時不時搞些人類來試煉,委實可笑。

當年他助天雲宗的掌門封住這血煞七人冢並一直駐守至今,不過是為了報他保住魅仙一族之恩,可是……他嘆氣,玄德啊玄德,恐怕我守護不了多久了啊,血魔復活,必然會回來奪他妻子的屍首,「罷了罷了,我便是為了我族,捨棄一身修為又如何?」白骨珠苦笑,愈加發動靈氣,終於有一絲微微的寒氣從眼球中透出,氣息越轉越快,他的喘息也越來越重。

遠遠的,花容依稀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靈氣涌動以及那女孩的痛苦。奇異的感覺再次湧上,彷彿有上百隻蟲子啃噬著**。

「前輩,你若是受不住,那就歇歇好了,或者我去取消七人冢試煉。」她突然開口。被懷疑就被懷疑,這前輩看起來那麼痛苦,自己心裏也扯地慌。她實在沒辦法做到視他人為無物。

白骨珠微微一頓沒有說話,心裏卻微微一顫,幾百年來,她是第二個關心自己安危的人,其餘那些弟子,除了那個人,都只想着如何活着出來,如何從自己這裏套出更多的七人冢的秘密是否有寶物,如何能活着,所以——他們都死了。

「破、滅,顯」眼睛突然睜地更大,素白修長的手指飛速地轉換著結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白骨珠眼中射出,宛若虹光,絢麗而燦爛。

光過後,花容所站之地空空如也,她不見了。

劃出一個暖意融融的笑顏,白骨珠的眼睛恢復了平靜,閉上眼睛他回到鞦韆,繼續唱歌。

這回他換了一首。

「契闊今素心,忽動伊人懷。

入室座未安,馨芳盈庭階。

此種秉幽趣,高寄白雲隅。

一為香所誤,遂與諸草偕。

其芳終不言,自分溷塵埃。」

那個小丫頭,似乎把他當做女人了,他們族特有的聽心術有時候也會發現一點有趣的東西呢。一縷笑意浮上潔白而略顯透明的臉龐。

漸漸地,笑意凝結,天剎那間黑了下來,罡風漸漸肆虐起來了。

那棵開滿紅色花朵的大樹也突然腐朽,那些本是青青綠綠的草地也霎時枯黃,白骨珠抬頭將自己那隻正常的眼睛裏的一顆眼珠子挖出來,道:「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啊,小丫頭你會不會害怕呢。哈哈哈哈哈……」

頭頂,幾百顆眼珠子密密麻麻的從高空中用線垂掛下來,參差不齊,佈滿枝丫,好像懸掛的圓形屍體。它們有大有小有,有新鮮有陳舊,有些還裹着絲絲血跡。那些都是之前的試煉弟子的眼珠子,他們死了,白骨珠便把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留給自己看世界。

他的一雙眼睛早就為了封印這七人冢而毀去了,所以向天雲宗討要一些利息,並不為過。

只要裝上他們的眼珠子,他就能看見那些人一生中所見過的最美好的景象。

「啪。」將手中有些腐朽的眼珠子丟下踩爛,白骨珠撫了撫眼角。「又爛了一個,眼珠子實在不好保存,不過為了能看見這個絕望的世界,我就勉強繼續守護著這個該死的七人冢,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說完他哼哼笑了,莫名地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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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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