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人販子街
毛良和連三品同趕一輛馬車，車上是大喬和章洪玉，二喬趕另一輛，拉着陳老爺子和喬巧。
出這個十灘林場子，一次比一次要快上一些，主要是運鐵的車隊，那鐵得有多重呀，每拉一趟就是二十台車出去，出山本就沒路，硬是給壓出了一條專供馬車行進的路來。
這不，這一次天剛亮就出發，加快速度的情況下，一天多些就到了大旺鎮，留宿一晚，第二天再趕路往西林府方向去。
大旺鎮是非常偏僻的小鎮，大旺往十灘林場子方向，全是山，路旁見不著人煙村莊，自大旺鎮往西林府城，就越走越開闊，道旁時不時的見一些小村子，村子前多是長了荒草的田地，偶有種了水稻的，現下不是剛秋收嘛，看那收割后的水稻茬子，長得那也是一片凄涼。
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啊，章洪玉在馬車上直搓眼睛。
從大旺鎮到西林府城，之前運鐵花了兩天時間，這次輕車上路，也是縮短成一天就到了，正好在城門大關前進了去。
「外公，你看，這就是咱家的宅院，東西南北你隨便挑一間住，我和大灰住後院那個小樓。」喬巧背着她的銀子，帶着大灰，往後院二層小樓去。
二喬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上次他住的房間里，收拾，帶着毛良和連三品去弄吃的，都不用催促，動作快得很。
大喬是第一次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大這麼好的房子是自己家的，有些興奮，給章洪玉安頓好房間之後，他就住在老師的隔壁。
「老師，反正你回去也是一個人，你就與我們一起住着，也好有個照應，與我外公作個伴，改天我們再隨你回去看看。」
喬振給章洪玉倒了杯水，便出去往後院，找喬巧說過的滿是書的二層小樓。
大書房旁邊有一扇門，進去就是一個小卧室，喬巧正在翻柜子，她在找今晚能對付過去的乾淨的被子。
「大哥，你幹嘛來了？這被子也不知道乾淨不幹凈，明兒我上街買新的。」喬巧問著進來的大喬。
「我來看書啊，我剛掃了一下，外面架子上那些全是我沒看過的，你可不要打擾我，對了，剛才我來之前老師說，這兒，其實是那位九公子的私產，這兒東西都是乾淨可以用，你放心大膽用。」
大喬說完就沒管妹子，去書桌那邊啃起了書本子。
「哥，私產他為什麼當成官府的財產抵了銀子給咱家？」
「我哪知道？」
喬巧朝大哥方向白了一眼，你就知道讀書，除了讀書啥也不知道。
私產當公家財產用，小小年紀，上京城倍受寵愛的小皇子，在這個偏僻的西林府城裏有私產，而且私產當公家用，這個人，一肚子彎彎繞繞，猜不透。
趕了兩天的路，好不容易有個床睡，喬巧是被二喬叫醒的。
「妹子，快起啦，上街去。」
「什麼時辰了？才睡下你讓我多睡會。」
「睡什麼睡，外公都帶着毛良和三品在咱院子裏幹活了半天啦，大哥書都讀完幾本，你還睡？快起了，我們去外邊兒吃飯。」
見喬巧不動，二喬乾脆直接去拽人。
「不去，你自己去。」
「要不是看你銀子多，我才懶得喊你，早就出去啦，快點。」
這才是二喬的大實話。
擰不過，喬巧只得起床跟二喬一起上街，才到門口，陳老爺子追上來，「我也隨你們一起去。」
你去幹什麼呀？
「我難得來府城，不得見識見識？快走啦別啰嗦。」
陳老爺子催著，二喬去把馬車趕出來，沒想到陳老爺子讓二喬下來，他趕車，兩孫子坐車裏去。
「外公，你認得路？」二喬問。
「你真當你外公是一輩子混山溝的？當年西林府城我也是來過的，就咱家現在的那梧桐街，你外公我也光顧過，不提啦，咱現在已經洗手不幹了，坐穩啦，走着。」
經陳老爺子一提，這兄妹倆才記起，外公之前的行當，這麼久，都快忘了。
祖孫仨先找一個小館子吃飽肚子，之後還是老爺子趕車，把車趕進一個鬧哄哄的小破巷子裏。
「到了，下車走着。」
陳老爺子把車停下，兩兄妹下車看傻眼，外公帶我們來這麼個地方。
這不是人販子街？兩旁或站或坐地上，全是些瘦得皮包着骨頭的，臉色蠟黃的，衣衫襤褸的，小的五六歲有，大的十八二十有，男男女女，看着來往的僱主在挑人。
有的甚至拉着僱主的衣袖哭訴，求求你，選我吧，什麼活兒我都能幹，不要錢，給口吃的就行……
大爺，我家兒子很能幹的，選我家的吧……
我家娃兒也很是能吃苦，大爺，正好給您孫女當丫頭……
見着陳老爺子帶着兩孫子進來，那些賣兒賣女的全圍着上來推銷。
喬巧跟上牽馬的外公，小聲問，「外公，你是要把我和哥賣啦？」
「賣？就你？誰敢買？再說了，給我座金山我也不賣呀，那不是挖我的肝嘛。」
陳耿敲了一下外孫女的頭，這孩子，腦子裝的都是些什麼。
「那你帶我們來這兒幹嘛來？」
「你仔細看，這兩邊都是，看上哪個，給你買回去當丫環，你看看你，頭髮也梳不好，天天頂兩包子在頭上，多難看，就你這懶勁，沒個丫頭在邊上給你張羅著，真不行，再說了，就咱家住那院子，沒個丫頭侍候都不匹配。」
哎嘛，外公，你可真懂行！有大院住還要配丫頭。
陳老爺子也對身邊的二喬說，「二喬呀，要不給你也配個小廝？」
二喬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千萬別，我不懂使喚人。」
陳老爺子笑笑，也是，咱家就小孫女是個懂使喚人的。
這一巷子的人，一撥又一撥的朝着馬車擠上前，都想得到祖孫仨的青睞。
「巧兒，有看中的沒有？」陳耿嘀咕，這丫頭，一直都挑剔，也不知道你想要啥樣的。
「外公，這賣兒賣女的，是親爹親娘不？」
「那肯定是呀，你以為都像你，乾爹就有仨。」
「可，既然是親生的，為什麼要賣？怎麼捨得？」
「丫頭呀，你啊雖然出生時候窮，可你親爹親娘都把你當寶養，養得你都不懂得人間疾苦了，若不是走頭無路，哪家願意賣親生骨肉？不賣，一家子沒吃沒喝在等死，賣了，被賣的那一個可能還有活路，家裏也少些負擔。」
聽外公這麼說，喬巧想，那麼，買一兩個回去咱家也能養活，嗯，那就選吧，當救人於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