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拜堂?

第47章 拜堂?

幽深溶洞內滿是斷壁殘垣,甬道入口堆著破爛木料,用火摺子點燃,升起了一堆篝火。溶洞很寬大,有小孔通風,倒也不至於被煙熏死。

六個江湖客,經過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勞作,饒是武魁的體魄,也已經快要累趴下,東倒西歪躺在篝火跟前,閉目凝神修整,也不再顧及一代梟雄的威嚴和氣度,陳沖甚至枕在了丁元的腿上。

精鐵槍頭磨成了錐子,巨石依舊沒有打通。

之所以停下,是因為鐵槍長度有限,太深的情況下,持着尾端發力消耗巨大。洞口只能一個人勉強同行,若是再打不通,那就只能鑽進去開鑿,連發力都是奢望。

目前情況下,要麼擴展洞口,要麼爬進去用劍慢慢挖。

擴展洞口要花費的力氣倍增,長劍挖石頭,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人力終有窮盡之時的說法早已有之,六人也都明白,但堂堂六個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梟雄,被一塊大石頭堵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可能六人連做夢的時候都沒想過。

陳沖算是北疆的逍遙浪子,渾身疲憊卻沒有睡意,想了想,望向厲寒生:

「武人得站着死,江湖上都說你是天下第一,要不咱們打一架,論個高低,讓我也嘗嘗天下第一的滋味?」

這個提議明顯是很有誘惑力的,武人習武一輩子,誰沒有一個『天下第一』的夢?行走江湖,都知道會有一天死在某人刀下,這一刀可以來的很突然,但不能太窩囊,堂堂正正站着死才叫武人,技不如人雖死無憾。

厲寒生看着面前的篝火,搖了搖頭:

「事沒做完,還不能死。」

陳道子是道士,可能殺性太重,但淡漠紅塵的道心尚在,平淡道:

「凡事有因果,萬事有輪迴。看淡得失人無憂,看破生死自從容……」

鄭玉山聽着不對勁,稍微琢磨了下,偏過頭來:

「這他娘好像是佛家的禪語,臭牛鼻子你蒙誰了你?」

「哈哈哈哈——」

六個漢子同時笑出聲,

卻又很快沉默了下來,看着眼前的篝火,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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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叮——

叮——

不知在幽閉的石室內待了多久后,清脆的敲擊聲傳來,便如同天籟之音,喚醒了渾渾噩噩的鐘離玖玖。

長時間的緊閉,已經讓原本的花容月貌顯出了幾分憔悴。聽見聲響,鍾離玖玖彷彿起死回生,從許不令肩頭抬起臉頰,抬手激動了搖了幾下:

「許不令,許不令,他們沒死……」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清醒過來后,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

「是啊,我就說嘛,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死……」

兩句話后,二人又沉默下來,彼此對視,卻又說不出什麼了。

沒死又如何,繼續開鑿牆壁,即便打通,看到的也不過是更大的絕望罷了。

鍾離玖玖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去,猶豫了下:

「要不……要不我們提醒他們一下?」

許不令搖了搖頭:「從我們的角度來講,他們鑿牆越深,等夜鶯或者祝六趕來,我們獲救的幾率越大;從他們的角度來講,現在有個盼頭還能強撐,一旦發現沒有生路,恐怕當場就會瘋兩個。提醒他們,是把兩邊人都害了。」

鍾離玖玖幽幽嘆了一聲,偏頭看了眼石牆:

「許不令,我們不會真死在這裏吧?」

許不令搖了搖頭,表情平淡,帶着幾分微笑:

「死不了,夜鶯聰明著,祝六也聰明著,都過這麼久了,他們總不可能站在上面抓瞎,已經在動手破石牆了。」

鍾離玖玖猶豫了下:「萬一……萬一我們等會兒睡過去,再也醒不來,怎麼辦?」

「沒有萬一。」

「萬一了?我是說如果……」

許不令搖頭輕嘆了一聲,把鍾離玖玖拉進懷裏靠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我又不是沒死過,大不了就換個地方從頭開始。能過去就能回來,回不來就死到能回來為止。」

鍾離玖玖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雙眸,遲疑了下:

「你是說下輩子?」

「差不多吧。」

「……」

鍾離玖玖靠在許不令懷裏,望着那張臉頰,猶豫良久,小聲道:

「聽說投胎要喝孟婆湯,這輩子就算過去了,以前的人也見不到……感覺好可惜呀,我們……我們以後,其實有可能在一起的,坐花轎、生個孩子什麼的……我什麼都沒經歷,就這麼過去了。」

「還早著呢,你都說了是萬一。」

「萬一……」

鍾離玖玖望着許不令的眼睛,遲疑許久,柔聲道:

「要不……要不我們成個親吧,萬一死了,見了閻王爺也是夫妻的身份,免得閻王問起來,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反正好多年後,這個地方被發現,發現男女抱在一起死的,也會誤會我們倆……」

許不令抬手勾了勾鍾離玖玖耳邊的髮絲,微笑道:

「我還沒成親,和你在這裏成親,你不就成老大了。」

「……」

鍾離玖玖深情的面容微微一僵,繼而一沉,坐起身來,抬手就在許不令肩頭打了兩下:

「你這廝,太過分了……都快死了都不成全我,你有沒有良心啊?不行不行,你今天非得和我成親不可,我才不孤零零的去見閻王……反正你身邊就我一個女人,你沒得選。」

鍾離玖玖說話間,便轉身在金銀器裏面翻找了起來,找到了一根簪子和玉佩,把燕首金簪戴在頭上,又強行把白玉龍紋佩掛在許不令腰間: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現在拜堂……」

許不令眼神里顯出幾分無奈:「拜堂得有高堂,我爹在肅州,你家裏人在南越,身邊又沒長輩,怎麼拜?」

鍾離玖玖才不聽,吹燃火摺子,把傳國玉璽拿過來當燈台,火摺子擺在上面,又從懷裏取出了小瓷瓶,放出小甲蟲,擺在玉璽上面,抬手指了指:

「就拜它。」

「拜鎖龍蠱?」

許不令無言以對。他被鎖龍蠱弄了個半死,聽到名字就覺得滲人……不過好像也是,世上能震住他的東西,除開肅王,好像就只有鎖龍蠱了。

「呃……真來?」

「真的,你快點……」

鍾離玖玖站起身來,拖着許不令的胳膊,硬拉了起來。

許不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站在鍾離玖玖面前,想把披風取下來,蓋在鍾離玖玖頭上。

「白的不吉利,跟辦喪事似得……」

鍾離玖玖低頭看了眼,便用許不令的刀,割下了裙子的水藍下擺,然後認認真真蓋在頭上,催促道:

「開始了開始了,你認真些。」

許不令很認真,看着面前情緒不太穩定的佳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柔聲道:

「好。」

「請新郎新娘登堂~~」

嬌喉婉轉,清澈的嗓音在幽閉的石室內回蕩。

許不令站姿筆直,和鍾離玖玖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玉璽和火摺子,還有那只有些茫然的小甲蟲,眼神複雜。

「一拜天地!!」

鍾離玖玖轉過身,認真對着後方俯身一拜,姿勢盈盈如秋水,美艷動人。

許不令吸了口氣,偏頭看了俯身的女子一眼,終是抬起了手,對着東方躬身一禮。

「二拜高堂!」

兩天轉過身來,面向代表皇權正統的傳國玉璽,和世間最霸道的小甲蟲,俯身一禮。

這次鍾離玖玖明顯聲音有幾分顫抖,連帶着疊在腰間的手指也緊扣在了一起。

「夫妻……對拜!」

許不令面向鍾離玖玖,薄紗遮擋看不清面容,卻能瞧見鍾離玖玖也在微微仰頭望着他。

咚—

兩人額頭撞在一起,發出了一聲輕響。

石室內沉默下來,鍾離玖玖手指扣在一起,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似乎是在發懵。

許不令看着眼前的鐘離玖玖,或者是日後的娘子,柔聲開口:

「禮畢,送入洞房。」

洞房、洞房,石洞中的房屋,也不知是什麼年代開始的習俗,反正很久遠了。處在地底溶洞之內,好像不用送,便已經到了。

許不令用劍鞘替代了稱桿,挑起了搭在了鍾離玖玖頭上的藍蓋頭。

嬌艷如玉,綻放在微弱火光下,不施粉黛,卻天生帶着動人的美艷。

鍾離玖玖輕咬下唇,看着面前的男子,此時再無往日的率直,帶上了幾分扭捏,雙眸輕轉,最後偏開了眼神,望向了地面。

許不令上前一步,握住鍾離玖玖的雙手:

「娘子。」

「相……相公……」

鍾離玖玖眼神明顯有幾分慌亂,可瞧見周圍的石壁,又想起了當前的處境。

是啊……都已經這樣了,有什麼可後悔的,總比死後遺憾強……

鍾離玖玖重新鼓起了勇氣,暫時撇去了女兒家的嬌羞,抬起眼帘,湊近了幾分:

「好了,完事了,你弄死我吧,死而無憾了。」

許不令居高臨下,望着那雙水霧蒙蒙的雙眸:

「弄死你作甚?」

鍾離玖玖抿了抿嘴:「我害怕了,想死的痛快些,你把我弄死吧,怎麼弄都行……」

許不令這次明白的意思,有點為難:「娘子,我把你弄死的話,咱倆誰先死還真說不準,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鍾離玖玖呼吸略顯急促,衣襟起伏間,張開雙臂,抱住了許不令,下巴擱在肩頭,帶上了幾分哭腔:

「我們現在還有力氣……好像是出不去了,你……你就弄死我,隨便弄一下,然後把我掐死就行了,不許弄疼我,我閉着眼,什麼都不知道……」

內心情緒太激動,說的明顯就是傻話。

許不令捧著鍾離玖玖的臉蛋兒,湊近在唇上深深親了一口,堵住了她的話語。

鍾離玖玖身體微微僵了下,閉上雙眸,手指動了幾下,繼而便抬起手,解許不令的腰帶。

只是困在這洞穴中又不是沒有出路,多堅持一個時辰出去的機會就大數倍,許不令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耗費雙方巨大的體力和水分,來做一件只能自我安慰的事兒。

「乖,別鬧。」

許不令鬆開嘴唇,把鍾離玖玖抱進懷裏,靠着牆壁坐下,手掌輕撫她的後背:

「我保證,咱們能出去,別瞎想。」

鍾離玖玖縮在許不令懷裏,在男人的安撫下漸漸放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想起了什麼,抬手從腿環上取出了一個小瓶子:

「這是藥酒,很難喝,但也算是酒,沒毒……咱們還沒喝交杯酒呢……」

口乾舌燥之下,飲鴆止渴都做得出來,更別說是酒了。

許不令對此自然沒拒絕,拿起很沖的小瓷瓶,湊在嘴邊抿了一口,又湊到鍾離玖玖嘴邊。

藥酒入口就是一股辛辣和苦澀,沒有半點口感可言,甚至有的反胃。不過此時此刻,能有一種刺激神經的東西便來之不易,也算是世家少有的佳釀了。

鍾離玖玖硬著頭皮喝下,動人臉頰便略顯扭曲,眉毛幾乎蹙在了一起,好半晌才緩過來,吐著舌頭想要找個什麼東西壓壓,又捨不得碰所剩無幾的水囊和大餅,乾脆一口堵在了許不令的嘴上。

「嗚嗚——」

許不令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兩個人十分痛苦的啃在一起,胃裏和火燒一樣,連當前的處境都顧不得,酒味沖的人頭皮都是麻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總算是緩了過來。

鍾離玖玖臉上掛着淚珠,分開稍許,帶着哭腔道:

「你個混蛋,你只喝了一小口,剩下的全給我了……」

許不令齜牙咧嘴:「這是關心你,早知道這麼沖,我自己多喝了……」

「我呸—你就是故意的,你這沒良心的,氣死我了……」

藥酒的刺激下,鍾離玖玖臉色恢復了紅潤,情緒也恢復了稍許,抬手想打這沒心沒肺的相公幾下,卻又捨不得動手,只能眼巴巴瞪着:

「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把難喝的東西留給我?你怎麼這麼自私?……」

「噓噓——」

許不令抬起手指示意。

鍾離玖玖卻是和發狂的母貓似得,兇巴巴的想講道理。

「別說話,下面有聲音……」

許不令表情認真,把鍾離玖玖放下,附身貼在地面上,側耳傾聽。

鍾離玖玖愣了下,回過神來,連忙跟着趴在地上,傾聽下方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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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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