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是有條件的
即便事實已經擺在了我的面前，我還是心痛到無法接受。
現在還好好站在我面前的甘爸，怎麼就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呢？
我心裏慌張極了。
抱着甘爸語無倫次的，「沒準是醫生說錯了呢，就像是之前甘露那樣，我們重新去檢查，或者換一家，總之一定會有辦法的。」
「沈安，」甘爸按住我的肩膀，語氣十分嚴肅，「我很清楚我現在是什麼樣的，醫生沒有錯，你不要再多想了。」
「我寧願我多想一點，你現在氣色不是很好嗎，怎麼可能只剩下一個月了呢？」我問道。
甘爸便沉默了。
倒是錢姨忍不住開口，「因為甘老先生要求停掉了化療，只是吃去痛片和一些鞏固的葯而已，沒有化療，就會短時間看起來氣色好很多了。」
實際上，等到這樣的假象過去之後，身體便已經被透支掉了、
而且沒有再挽回的機會。
「為什麼要停掉化療，說不定繼續做的話，還有機會好起來的啊，明天我們就開始繼續化療，不，今天晚上吧，我一會兒就送你回醫院。」我堅持道。
甘爸攔住了我，「讓我在走之前，再好好的過幾天吧，化療實在是太痛苦了，我不想死的時候，還要疼痛纏身。」
一句話，就讓我淚崩了。
是啊，化療對於一個健壯的成年人來說，都是很難忍受的痛苦，更不要說化療之後還有各種的後遺症，噁心嘔吐，全身疼痛如針扎。
甘爸已經五十好幾快六十了，再加上這些年身體都不太好，每天要忍受這樣的痛苦，一定是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我一時間沒了主意。
也是趁著這點時間，甘爸再次開口，「安安，我不怕死，甚至想要早點結束，至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也不會讓你們操心了，我啊，也想你媽媽了。」
我胡亂的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爸你別這麼說，你要好好活下去，甘露剛剛結婚，你還要等著抱孫子呢，還有小樹葉，剛剛出生，你不想聽他叫你爺爺嗎？」
「我太累了，以後這些事情，你們可以湊到我墳前來說，我都聽得到的。」甘爸說道。
我還想說點什麼，卻被錢姨給攔住了。
她的眼中同樣帶着淚水，「安安，你就聽甘老先生的把，你們隔得遠可能不知道，他每次吐血之後，都會很痛苦，這樣活着，也只是造孽，不是嗎？」
「可是……」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眼淚不斷的往下滾落。
就真的讓甘爸這樣離開我們嗎？
我心裏當然是不甘心和不捨得，可想到甘爸那麼痛苦的活着，又覺得於心不忍。
一時間，心中十分猶豫。
沉默了好一陣之後，這才點頭，「好，我可以答應你，讓你繼續放棄化療，但是這件事情，應該告訴甘露的。」
同樣是家屬，甘露怎麼能被瞞在鼓裏呢？
若是等到以後知道，該有多痛苦和後悔啊。
後悔沒有早一點知道，後悔做出任何的事情。
這樣的後悔，會伴隨甘露這輩子，直到她也離開這個世界為止。
我不想當這個罪人。
可甘爸卻說什麼都不同意，「本來我們就是不想告訴你的，誰知道你卻意外撞見了，這才告訴你的。
要是現在告訴甘露的話，按照她那個脾氣，肯定會想辦法救我的命，到時候我躺在病床上，當一個只剩下眼珠子可以動的植物人，感受痛苦卻不能說，連結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豈不是更難過？」
「甘露很在乎你的，她會尊重你的選擇的。」我說道。
總之我就是不能這樣瞞着甘露。
倘若真的要有一個壞人的話，那就甘爸自己來當。
我不是想要少給自己找麻煩，而是想看看，如果甘露能夠勸動甘爸，又或者甘爸被甘露所感動，願意再爭取一下活下去的機會呢？
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奇迹，有時候死了好幾個小時的人都能死而復生。
為什麼就不能有一個奇迹在甘爸頭上，是說甘爸的癌症不治而愈，又活到老的呢？
我就相信有這樣的奇迹！
只是我沒辦法勸動甘爸，只能將這點希望放在了甘露身上。
最後僵持了半晌，甘爸這才妥協，各退後一步，「這樣吧，我會告訴甘露的，但不是這個時候，她才結婚呢，現在不要影響她，等一個禮拜，她度蜜月回來，我再說好不好？」
錢姨也挺贊同，「很多人都是蜜月就有了小寶寶，這之後再告訴她的話，至少不會耽誤她培育下一代，而且有了小孩子，也能分散甘露的注意力。」
「那好吧。」我點頭道。
頓了頓，又叮囑甘爸，「那你今晚就要乖乖回醫院去，就算是不化療了，也要乖乖吃藥，知道嗎？」
「好，都聽大女兒的。」甘爸點頭道。
正說着話，甘露就從外面伸個腦袋進來，「什麼乖乖吃藥啊？」
面對甘露的突然出現，我們都嚇了一跳。
甘爸的表情明顯不自然了，詢問甘露，「你怎麼過來了，還站在外面偷聽，都聽到什麼了啊？」
「我才沒有偷聽呢，只是過來找你們，正好聽到這句而已，什麼乖乖吃藥啊，誰要吃藥？」甘露又問道。
我立馬接腔，「我說甘爸呢，今天在酒席上指不定吃了什麼好吃但是醫生不讓吃的東西呢，讓回去之後一定要乖乖吃藥。」
「就是，我剛才好像看見爸爸你偷吃了鹽焗雞，是不是？」甘露信以為真，順着這話問下去。
甘爸低下頭去，聲音很小的承認，「就吃了一小塊，而且很多骨頭的，沒有多少肉。」
「那也不行，醫生不是說了讓你少吃這些腌制類的東西，鹽焗雞好像也屬於腌制類的，爸爸你不聽話啊。」
「是了是了，剛才沈安已經教訓我了，我也答應乖乖吃藥了，不是嗎？」甘爸承認錯誤倒是很快，「所以就不要再計較了，好吧？」
「也可以不計較，不過嘛，是有條件的。」甘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