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反擊
接下來的幾天，秦如夢和月之魔族的這一支族人，對打通的地窖進行整體的改造。
他博聞強記，又觀察入微，對村子進行了幾番的考察和思考之後，就對每一戶的地窖特點都瞭然於胸。針對不同的人家，他一一提出了改進的方案，並設計出整體的框架。
村民知道他是這一代的契約者，都對他尊敬有加，對他定下的安排都深信不疑；再加上她們雖然是女流，可是幾乎都是練家子，效率極高，僅僅幾天時間內，村子的地下，就建立起一座無比龐大的地下之城，通風，排毒，排水，生活區域都一應俱全。
看到如此巨大的變化，村民對保住家園的信心開始越來越強。眼裏的光芒也越來越盛。
月肖年歲已經大了，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自己已經被摧毀的屋子前面，靜靜得坐着。百年的歲月，她已經見慣了人間滄桑。十年前，村子裏的男丁都被徵調走了，從此村子裏就剩下一堆女眷，而十年來，附近的山賊更是不停得騷擾。村子裏這最後保存的力量，已經幾乎到了枯竭的邊緣，她的內心幾乎已經絕望。
此刻見到村子裏又煥發出來的生機，臉上的皺紋也綻放開來。
此時秦如夢正和村子內的幾個主要的成員解釋如何利用好這剛剛建造成功的地道迷宮。他將一塊巨大的黑色石板豎立起來，找了一塊白色的石片，寥寥幾筆，就在石板上，將地下通道如何防毒，如何防水，如何快速疏散，如何快速進入，如何躲避，如何進攻，條條紋理，解釋得清清楚楚。
大家看得眼中光芒直冒。如果說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那麼現在她們心中都已經建立起了無比的信心。
其他村民也是被吸引過來，聽得心中一股熱流就要迸發出來一般。以往她們都在害怕山賊過來進攻，因為每次她們都要被洗劫一空，可是此時此刻，她們恨不得那些山賊立刻過來進攻，她們要將心中鬱結的一口氣徹底得爆發出去。
白凝荷躲在人群里，看着秦如夢執意揮灑，瀟灑萬分，心中驚喜的同時，卻又感到無比的失落。這個男人如此優秀，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就是契約者。自己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動了心，卻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白大娘看着女兒的神態，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女兒啊，你不要想那麼多了。這個男人，註定不是我們白家的人。以後咱們找一個老實肯乾的小夥子，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
白凝荷搖了搖頭，貝齒輕輕得咬着下唇，說道：「娘您不用多說，孩兒明白。只是這心裏......」說到此處，她只感到悲從中來，竟然無法再說下去。
白大娘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種女孩兒家的感情，就像風中的花瓣一般，雖然美麗，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消散在空中了。
秦如夢解說完畢，村民都帶着興奮回去了，她們今天收穫頗多，需要好好得消化。秦如夢已經給她們展現出了一片新的天地，就等她們自由去發揮了。
秦如夢的眼神何等敏銳，白凝荷的舉動，前後不落全部都落在他的眼中。他靜靜得等待村民各自散去，方才緩緩得走了過來。
白大娘見到他走過來，想要行禮，卻見他伸出手指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輕輕得搖了搖頭。
白凝荷感覺有異，抬起頭來，見到秦如夢正站在她旁邊，微笑得看着她道：「一起去走走，如何？」
白凝荷見到他的笑容，心頭忽然劇烈跳動起來，手足無措得看着自己的母親。白大娘看了秦如夢一眼，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契約者邀請你，你就去把。」
白凝荷看了母親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站起來，朝着秦如夢「嗯」了一聲。
秦如夢嘴角邊笑意顯得更加溫柔，轉過身去，徑直走了。白凝荷低着頭，亦步亦趨得跟了上去。
白大娘在後面看着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眼神飄忽，卻不知道思緒飛向了何處。
月之魔族的村莊，在一條長長的河流附近。河水清澈，如明月之水；水中偶有小魚游過，水花翻飛之間，閃出點點光華的晶瑩。
此刻天色已經漸晚，遠處的村莊，傳來了點點光良。白凝荷跟着秦如夢在河邊緩緩得行走，旁邊是一片無盡的田野。魔界之人，吃食和人間界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這裏種植的糧食，無論從個頭還是高度，都比人間界的要大上數倍。
「你叫我出來，想說什麼？」白凝荷忍受不住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微妙氣氛，忍不住開口說道。
秦如夢腳步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看向了白凝荷，說道：「不管如何，其實我心裏是很感激你的。」
白凝荷心中一沉，說道：「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並不求你什麼。」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我說的並不是這一件事。」他眼神溫柔下來，「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白凝荷眼神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咬着下唇，輕聲道：「那又能如何。你是這一代女皇傳承人的契約者，註定要成為她的左膀右臂。我們只不過萍水相逢罷了。註定無緣。」
秦如夢道：「萍水相逢，又何嘗不是緣？只是有緣相見，就是一份美好了。」說着，他指向遠處的天空道：「你看！」
白凝荷微微一怔，順着他的手指望了出去。只見田野之間，無數淡綠色的晶瑩光亮漸漸得浮現出來，在草叢之中來往穿行。點點滴滴，雖然雜亂，卻似乎帶着特殊的韻律在跳動。
她眼中浮現出一絲喜悅，忍不住道：「是熠燿之蟲，好美！」
秦如夢見她露出小女兒一般的神色，輕輕一笑道：「生命都有自己的軌跡。在它們的軌跡線上，能夠綻放自己，就是最美的。」他轉頭看向了白凝荷，柔聲說道：「你我的生命也有各自的軌跡，雖然有相識的緣分，卻還有各自的使命。」
白凝荷轉過頭來，深深得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難道就一點沒有嗎？」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我是一個人類，並不是你們魔族。所以註定不會在這魔界停留太長時間。在我使命完成之後，就要返回到人界中去。就算今日我答應了你，以後還是會要分開。」
白凝荷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上，有一絲晶瑩慢慢得出現。
秦如夢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晶瑩，柔聲道：「人生應該是長久的，一時的燦爛，只能爆發出一刻的艷麗。艷麗過後，只有無盡的虛無。我只希望你能明白。」
白凝荷抬起頭來，眼中淚花浮現，卻強忍着不落下來。她深深得看了秦如夢一眼，似乎要把他印到內心的最深處去。
秦如夢任她看着，直到她閉上眼睛，低下頭去，雙手捧在心口，默默得維持了一炷香之後，方才再睜開眼睛。
秦如夢不由得暗暗佩服。能夠這樣拿得起，放得下，這個魔族女子，性子之中竟然有着不亞於男子的剛毅。
白凝荷看着他，忽然輕輕得一笑，說道：「那我叫你一聲秦大哥，好么？」
秦如夢看着她的轉變，溫柔一笑道：「好！」
看着秦如夢和白凝荷笑着回來，白大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月肖在旁邊看着，微笑道：「我早跟你說了不用擔心。這小子肯定可以，你偏不信。」
白大娘臉上一紅，卻依舊點了點頭。她看着白凝荷走了過來，神色間竟然無比的輕鬆，心頭訝異，不知道秦如夢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勸得她能輕易得放下了。
就在此時，秦如夢和月肖的眉毛都是一皺，眼中同時閃過一道冷光。月肖看向秦如夢微微一笑道：「你好敏銳的感知。」
秦如夢眉毛舒展開來道：「老人家，咱們彼此彼此。」
月肖笑了起來，手中拐杖卻是深深得插入了地上的泥土之中。她冷哼數聲道：「我只當他們吃飽一次以後，會呆上十天半個月，沒想到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秦如夢搖頭道：「我覺得這樣反而更好。您老難道不想看看，咱這麼多天的努力成果到底如何么？」
月肖道：「我老嘍，這樣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們年輕人把。我還是找一處地方，等你們的好消息把。」
白家母女此刻終於明白過來，那些山賊在回去安穩了四五天之後，忍不住又要開始新一輪的洗劫。
只不過這次她們的心情已經大不相同。現在每一個月之魔族的村民，都急切盼望着那幫山賊的再次降臨。所有的老幼，很快進入了原本就建造好的安頓場所，而那些身強力壯的魔族們，則佔據了每個可以出手的關口，緊盯着外面黑暗之中那一點點漸漸接近的火光。
村子裏已經默默得張開了一張大網，漸漸得沉進了這無邊的夜色之中，就好像一隻猛獸，在暗中張開了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