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會面

第584章 會面

除了夢凝雪,秦如夢,紅葉和李凝心見到這些老僧,心中都感到無比震顫。即便是身陷囹吾,在這極為窘迫的困境之下,這些佛門各宗的聖僧,依舊面不改色,心中毫無畏懼。

「師尊!」夢凝雪見到坐在最中間的一名老僧,眼中熱淚再也忍不住,快步朝着他跑了過去。

坐在正中間老僧,正是佛宗宗主慧恆。他此刻正在撥動手中的佛珠,聽到她的叫喊,手微微一頓,緩緩睜開眼來。

他看到淚眼婆娑的夢凝雪,雙眼突然爆起一陣金色的光芒,隨之又極快收斂,搖著頭道:「善哉,善哉。」

夢凝雪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急道:「師尊,我們來救你們了,快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她一把拉住慧恆的手,但卻發現,對方如同入土老松,紋絲不動,根本沒有和她一起走的意思。

「師尊?」夢凝雪臉色巨變,回頭看着慧恆,一臉驚異!

慧恆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紅葉,雙手合十,說道:「未曾想,我佛門千百年來,和妖族一直有隙,今日卻勞煩施主來此救援。真是慚愧,慚愧。」

紅葉愣了一下,沒想到和佛門聖僧的第一次見面,對方竟然會有這般的說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應。

慧恆呵呵而笑,繼續說道:「女施主莫要誤會。老衲僅僅是有感而發罷了。自從老衲繼任這佛宗聖主,已經超過百年。這百年來,老衲一直在想,我佛門廣大,普渡世人。佛法無邊,眾生平等。既然如此,為何還與妖族有這樣的愁怨?」

他聲音平和,侃侃而談,臉上浮現出智慧的光芒。周圍佛門八宗的宗主紛紛低頭合十,齊聲高宣佛號。

夢凝雪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般話來,眼中露出震驚。

慧恆回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和藹安詳,說道:「凝雪啊,我佛門歷來勸人向善。佛祖麾下,孔雀大明王菩薩,大鵬明王,也是妖族出身,不過是正道了果業,方成佛門正統。世間生靈千千萬萬,心中自有善惡在。老衲想起千百年來,佛門所做的事,這麼多年來只覺心中惴惴不安,已經違背了佛祖的本意。」

夢凝雪眼中淚水又流下來,顫聲道:「不,師尊。您一直以來,都勸人為善。即便是夏日蚊蟲叮咬,也不忍將它們拍死。又怎是違背了佛祖呢?」

慧恆眼中露出回憶之色,緩緩道:「千年之前,佛宗聖主強行拆散妖族公主和人類之間的姻緣,惹怒了她。結果大水肆虐,連累無辜百姓。表面上似乎是那蛇妖作孽,追本溯源,何嘗不是我佛門的業障?」

他說完,目光看向了秦如夢,問道:「這位施主,老衲說的可對?」

秦如夢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低頭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在我心裏,不管什麼妖佛鬼怪,人仙神靈,心中有善,造福蒼生,便是天下之福;若心中邪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那便是荼毒生靈。天生萬物以報人,人卻無德報之,這是最大的業障。」

慧恆眼神一顫,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善哉,善哉。沒想到老衲苦思百年,竟然不如施主一番話語。施主慧根極佳,萬中無一。只是可惜......」

「聖主大師,所謂心中有佛,遍地諸佛。如夢俗世纏身,你還是不要勸他出家了。」李凝心在旁邊聽見他說的話,以為他又要像夢凝雪一開始那般勸秦如夢遁入空門,立即出言說道。

「哈哈哈哈。」慧恆大笑數聲,說道:「這位女施主莫要擔心,秦施主身上有極大的機緣,同時伴隨複雜的因果。若是真進入佛門,反而不美。老衲只是感嘆,秦施主有如此慧根,一眼看透我佛法至理。可笑我佛門千百年,居然還糾結在人妖殊途之類的成見之中,真是可悲,可嘆。」

夢凝雪看着慧恆,低下頭去,眼中閃過複雜之色,最後依舊硬著頭皮,說道:「師尊,徒兒不肖,有一事必須向您稟明。」

「哦?」慧恆看着她,目光溫和,說道:「你莫是想說,自己已經破了佛門清規戒律,只怕再也無法勝任佛宗聖女之事?」

夢凝雪大吃一驚,拜服於地,顫聲道:「師尊原來已經都知曉了。徒兒受了暗算,身中劇毒,還受了傷,無奈之下,只好破戒。雖然事出有因,可是徒兒佛心已亂,沒有資格再擔任佛宗聖女。」

她這話說出口去,全身一軟,似乎花掉了所有的氣力,幾乎趴在地上,臉上淚水直流而下,已經泣不成聲。

佛門八宗的宗主面面相視,臉色複雜。佛宗聖女或者聖子,向來是佛宗下一任聖主的人選,歷來選擇極為嚴格。夢凝雪從小恪盡職守,修研佛法,一身佛學修為極高,怎會如此輕易就破了戒?

秦如夢和紅葉,李凝心相視一眼。三人想要出言袒護,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夢凝雪畢竟是佛宗之人,向師門坦白罪過,他們身為外人,不好插手。

看着三人臉上露出擔憂,慧恆微微一笑,低下頭去,在夢凝雪的頭頂輕輕撫了一下,說道:「徒兒,你會破戒,其實為師在十年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什麼?」夢凝雪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師尊您......您十年前就知道了。那為何......?」

慧恆說道:「十年前,為師見你眉心紅鸞星閃動,夜裏便替你推算過。發現你在十年之後會有一劫數,而這個劫數將會使你破了佛門的戒條。為師以為,你破戒之後,就會破了佛法,從此墮落。」

「但就在為師繼續往後想要窺探之時,就見你全身突然佛光大盛,將為師徹底遮住,再也看不到未來。為師驚異之餘,心中確信,這次破戒,你非但佛法無損,反而更加圓滿。」

「這......」夢凝雪心中一震,抬頭看着慧恆,眼中驚疑不定,過了好久,方才說道:「正如師尊所說,徒兒雖然心中萌動,可是連日來的修鍊,卻無比順暢,向佛之心更加穩固。徒兒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她此言一出,除了慧恆,其餘人都極為驚訝。

「果然是天意如此。」慧恆哈哈大笑,「佛門清規戒律,是讓佛門中人在修鍊過程中不要迷失了本心。畢竟花花世界,太過迷人,各種誘惑,不一而足。而人生來就有七情六慾,稍加引誘,就會承受不住自己的慾念,走火入魔。」

「但是徒兒你卻不同。你是轉世的佛陀,生而無垢。來到這個世界,便修行佛理,佛心早就穩固無比。而這次破戒,也是命數使然。你此刻心性圓滿,體內佛法深入骨髓,修為當然與日俱增。」

「師尊......您......我......」夢凝雪手捂小嘴,滿臉愕然,怔怔得看着慧恆,接連說了幾個字,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完全沉浸在震驚之中。

她從小就在佛宗長大,對佛門的清規戒律之嚴印象極深,幾乎已經刻入骨髓。自己雖然和秦如夢有了羈絆,但心裏始終感覺自己是背叛了佛門,如今被慧恆這般一說,此舉反而促進了自己的佛法修為。

秦如夢看着慧恆,嘴角忽然漸漸翹起。原本以為,佛宗聖主,必然是得道高僧,法相莊嚴,對佛門的清規戒律異常執著,卻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話來。

佛門八大宗主眼中閃過驚訝,但他們都是佛法精深之人,僅僅低頭略加思索,便領悟到慧恆話中的精髓,臉上都露出微笑。

慧恆呵呵而笑,低頭看着夢凝雪說道:「如今三千年大劫已經進入倒計時,這一次劫數,乃是無量量劫,我佛門也無法倖免。這位秦施主乃是大智慧,大氣運之人,你身為佛宗聖女,身上肩負着佛門傳承的重任。你與秦施主之間的羈絆,數百年前就已經註定,此乃天道運轉,誰也無法阻止。」

夢凝雪回頭深深得看了秦如夢一眼,臉蛋微微泛起了紅色。

慧恆看着周圍八宗宗主,臉上大為寬慰,笑道:「我們佛宗聖女,如今心有所屬,佛門果業也更加凝實,我佛門經此一難,雖然元氣大傷,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傳承不斷,便是我輩的最大功德。」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八大宗主同時高宣佛號,雙手合十,口中默默念誦佛門祈福經文。

淡淡的金色佛光緩緩從他們身上升起,夢凝雪只感覺體內佛光,瞬間與他們產生了共鳴,立馬盤腿坐下,默誦經文,眨眼間,那所有佛光匯聚一處,射出一道光芒,一直射向了天空之中。

紅葉看在眼中,在秦如夢耳邊輕聲道:「凝雪因禍得福,不僅沒有被佛門苛責,反而受到佛門所有宗主的願力夾持。從此佛門傳承匯聚一身,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秦如夢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她的氣運,也是她的命途。接受了佛門傳承,就要承擔佛門因果。也不知道此事是福是禍。」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凝雪接受傳承,必然修為大進。如今佛門和姐姐的玄門道,都和如夢聯繫起來,無形中形成共同之體。就算那些因果真要找來,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格。」李凝心輕輕一笑,直接打消了秦如夢的顧慮。

經過半柱香的時間,佛門各大宗主方才收了佛光,夢凝雪只覺體內佛光充盈,說不出的舒適。

「徒兒多謝師尊和各大宗主成全。」她重重得在慧恆和各大宗主面前磕頭,心中激動。方才的佛光共鳴,她自然明白,背後到底意味着什麼。

慧恆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秦如夢,朝着他招了招手,說道:「秦施主,請你過來。」

秦如夢一愣,見他正看着自己,目光晶瑩,和藹之極,自己竟然生不起一絲拒絕之心。

他走上前去,在慧恆跟前跪坐而下,說道:「晚輩謹聽大師教誨。」

慧恆將他的手牽起,然後又抓住夢凝雪的小手,放到他手中,說道:「老衲膝下,唯有這一個徒兒。今日就交予秦施主了。望你日後幫老衲照顧於她,老衲也就心滿意足了。」

秦如夢心頭劇震,只感覺他話語之中似乎有些訣別之意,抬頭看向他,只見慧恆眼中古井無波,唯有深深的託付之意,自己心神一動,竟然點頭應了下來。

夢凝雪臉色羞紅,小手感受着秦如夢掌心傳來的溫暖,心頭跳動,如小鹿亂撞。她偷偷得看了秦如夢一眼,貝齒輕咬下唇,就和一般動情的少女沒有區別。

紅葉在一旁看着含羞帶喜的夢凝雪,嘴角輕輕翹起,在李凝心耳邊悄聲道:「這算是坐實了如夢和凝雪的姻緣么?」

李凝心捂嘴輕笑,也悄聲回道:「莫非姐姐吃醋了?」

紅葉撇了撇嘴,說道:「自然不會。我看着如夢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是清楚。他這人極重情誼,真有了羈絆,一輩子都不會放棄。」

慧恆見秦如夢答應下來,便收回雙手,合十而笑,說道:「善哉,善哉。秦施主果然是重情之人。」

他話說完,臉色忽然一變,一道血絲從嘴角緩緩流淌而下。

「師尊!」夢凝雪大吃一驚,立馬上前扶住,轉頭對着秦如夢急道:「如夢,快幫我看看師尊,他到底怎麼了?」

秦如夢早就從懷中取出銀針,出手如電,刺入他身上的各處大穴,護住他的心脈,一指按在對方的手腕。

他劍眉越蹙越緊,目光閃爍,最後抬頭,看着夢凝雪,搖了搖頭。

夢凝雪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在當場,雙手捂著小嘴,顫聲道:「如夢,我師尊他......他......」

「勞心過渡,心神劇震,元氣耗盡,油盡燈枯。大師因為佛門巨變,幾乎耗盡了所有精力,神仙無救......」秦如夢聲音低沉。

夢凝雪雙拳握緊,指甲深深刺破掌心,鮮血從指縫之中緩緩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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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大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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