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家宴」

秦如夢緩緩得走進女皇宮的偏殿之中，此處宮女輪流進出，手中拖着一盤盤精美的菜肴。赤月一家已經圍繞着一台圓桌坐下，上手側邊的位置空着，正等待他的到來。

赤月行雲見到秦如夢走了進來，立即站起，輕移蓮步，親切得拉住他的手，按坐在她的右手邊。

秦如夢只感覺到自己「受寵若驚」，說道：「前輩......」

赤月行雲搖了搖頭，說道：「今日家宴，此處都是自己人，如夢你就不用那麼拘束了。」

秦如夢怔了怔，還想推辭，右邊赤月瑤已經拿起了酒壺，在他面前的酒杯之中斟滿，眼波流動，看着他道：「如夢，母親真心誠意，你若是再拒絕，就太過見外了。」

「既然月瑤你都這麼說了，我若是再推辭，就顯得太過不近人情了。」秦如夢微微苦笑一聲說道。

雲月仙人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看着他，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看了赤月行雲一眼，說道：「秦小子，自從你和瑤兒入了魔界，這一路上披荊斬棘。我原本以為想要除去魔龍王要耗費些許時日，沒想到你們一舉成功。這裏面固然有行雲當年的威嚴在，但與你智計百出，周密計劃是完全分不開的。」

秦如夢連連擺手，說道：「前輩言重了，我既然答應了月瑤，自然要盡心儘力。」

赤月行雲看了赤月瑤一眼，笑了笑道：「如夢，你如此盡心為了瑤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中萬分感激。來，我們先喝一杯。」

見到她將酒杯舉起，秦如夢連忙也舉酒杯回應，兩人輕輕碰了一下，就仰頭一飲而盡。

美酒入腹，秦如夢只感覺到一股甘甜的溫暖從周身湧起，順着經脈流動到了四肢百骸，眼睛一亮，說道：「沒想到魔界之中竟有這麼好的酒。」

赤月慧雲笑了起來，說道：「如夢，這酒是用魔界特有的青米釀製，藏在地下，貯存了至少十年的時間。六道三界之中，獨有這裏，才能嘗到這樣的酒呢。」

赤月瑤又幫着秦如夢斟滿了酒杯，抿嘴一笑道：「如夢你雖然表面上斯斯文文，骨子裏就是個酒蟲。今天就好好喝個夠吧。」說完，就掩嘴格格嬌笑了起來。

秦如夢臉色窘迫，微微泛紅，尷尬得輕輕咳了兩聲。

在座的幾人見他神情，都露出善意的笑容，赤月行雲道：「如夢你莫聽瑤兒瞎說。美酒佳肴，世人皆愛。多喝一些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到了魔界，根本就沒有安安穩穩得待上過一天。現在魔界初定，你就算貪杯一些，也無傷大雅。」

秦如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話，只好舉杯以做回應。

赤月慧雲和身邊月聖女見他又喝了一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旁邊雲月仙人目光射來，她們都不可察覺得點了一下頭。

秦如夢兩杯美酒下肚，只覺口中甘美，說不出的舒暢。他長長得呼了一口氣，說道：「前輩，如今魔界雖然初定，但是依舊有不少勢力，在這十八年間已經成了氣候，所以不可不防。」

赤月行雲見他話題忽然轉到正事，眼神一正，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那些都是傾向魔龍王的部族，即便是我奪回了王位，他們也會在臨終前掙扎。前幾日我已經派出軍中的細作，去打探他們各自的秘辛，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

秦如夢見她已經有了周詳的計劃，也就不再多言。赤月行雲坐在女皇的寶座上幾十年，無論見識和謀略都非同一般。

赤月慧雲微微抿了一口美酒，忽然問道：「如夢，那日你一劍揮出，竟然分出十六重人影，真是令我們大開眼界。玄門道中，竟然還有如此奇妙的功法。」

秦如夢笑了起來，搖頭道：「並非如此。我雖然和余先生一起住了許久，但是我並非玄門道中人。只是耳濡目染，所以學會了其中的些許門道而已。那天的十六重幻影殺劍，是我無意中領悟出來的。」

除了赤月瑤，其餘的人眼中都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雲月仙人目光之中充滿了欽佩，說道：「你如今尚未弱冠，劍道修為已經如此之強。若是你到我這個年紀，只怕不僅僅是歸元境界。」

赤月姐妹和月聖女都是頷首，想到他體內絕症，眼神都是一黯。赤月行雲輕輕嘆息：「只可惜天妒英才，若是你有一副完好的身體，修為必然遠遠不是現在的水準。」

秦如夢見到他們的表情，自然明白他們心中所想，自顧自得仰頭喝了一口，笑道：「生死有命，天意難違。天若要我死，即便是我每日怨天尤人，心中憤懣，又能改變什麼？天若不要我死，那麼日後必有機緣，我又何必自怨自艾。」

雲月仙人深深得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明悟，手中摩挲著酒杯，卻不再言語。

赤月瑤見他談笑風生，絲毫不以自己的絕症為意，心頭忽然一酸，目光之中露出幾縷憐惜，伸手過去，將他一隻手緊緊得握住。

秦如夢感覺到她小手如玉，卻是冰涼，沖着她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的小動作都被赤月行雲看在眼中，但是卻不阻止，親自給秦如夢斟滿，柔聲道：「如夢你生性豁達，一切都已經看透，卻讓人難免唏噓。」她倒酒之時，手指不經意得在酒壺的邊上摩擦了一下。

秦如夢苦笑數聲，說道：「當一個人嘗試過無數的方法，都無法醫治身上的病症，就算再怎麼看不開，也都看開一切了。」說完，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美酒入腹，依舊甘美，但是秦如夢的神色卻是一愣，低頭看着已經空空如也的酒杯，臉上露出莫名的神情。

赤月姐妹和月聖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秦如夢轉頭看向了赤月瑤，見她臉上泛著紅暈，卻低頭不敢看他。

秦如夢劍眉深深蹙起，長長嘆了一聲，說道：「前輩，十八年前，你用了這個方法，如今卻依舊用了這個方法。沒想到堂堂魔族的女皇，手段竟然如此之深。」

赤月行雲深深得看着他，眼中露出慈愛，柔聲道：「如夢，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瑤兒。如果你不是這麼優秀，我犯不着用這樣的手段。如今瑤兒一顆心已經全部系在你的身上，若是你貿貿然就離開，她這一輩子都將鬱鬱寡歡。」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但是即便是如此，我也命不久矣。難道這樣做真的好嗎？」他轉過頭去，看着赤月瑤，沉聲道：「月瑤，我素來將你視為知己。但是你這樣做，豈不是毀了自己一輩子？」

赤月瑤看着他的眼神，目光之中卻露出無比的堅毅，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神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秦如夢神色一黯，緩緩道：「我明白了。」腦海之中一片眩暈襲來，再也支持不住，側身就倒在了赤月瑤的懷中。

雲月仙人看着赤月瑤將秦如夢抱起，緩緩離開，輕輕一嘆，說道：「行雲，我們這樣做，對瑤兒和如夢兩個孩子來說，是否過於沉重了？」

赤月行雲眼神微微眯起，看着秦如夢昏睡過去的臉龐，喃喃道：「如果現在不用這樣的雷霆手段，瑤兒和如夢以後的生命，將再也沒有交集。雖然粗暴了一些，但是只要有了結果，一切都會水到渠成。如夢不日就要去尋找九陽草，如果沒有這一層羈絆，等他回到人間界內，瑤兒和他之間將徹底被空間斬斷......」

雲月仙人目光飄忽不定，緩緩自語：「但願一切，能夠如你所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