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途中(4000字大章)

天色漸漸得暗下來，樹林之中，稍遠一些的景象已經無法辨別。遠處傳來輕輕得沙沙聲響，夜行的生靈都開始漸漸出來活動。

月光如水銀般流瀉下來，從樹枝的縫隙之間緩緩得透入，隱隱之間，叢林得草木深處，偶爾會閃過幾道亮眼的閃光。

秦如夢的眉宇漸漸綻開。那些閃光，來自於一些夜行猛獸的眼睛，但是這些猛獸在他眼中，實在是不夠看，反而在某種程度上，對他們是一種掩護。因為若有風吹草動，那些軍隊習慣之下，也只會認為這是動物出沒，而不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他們的氣息完全收斂，腳下卻異常快速，樹影之中點點斑駁的光影，將他們一閃而過的黑色遮掩得嚴嚴實實。

唯一能夠捕捉到他們的，只有月光下之下飛速的黑影，但是誰又能分辨那是人影還是樹影？

幾人腳程極快，不遠處漸漸出現一座山頭。秦如夢和赤月瑤相視一笑，看來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到了！」月肖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秦如夢回頭一看，只見她雙手扶著拐杖，輕輕得倚靠在一棵大樹旁邊，身形異常岣嶁。她長長得疏了一口氣，方才緩緩說道：「此處再往前去，就是那幫山賊的老窩！」

秦如夢，赤月隆，赤月瑤三人方才腳下如離弦之箭，然而在月肖聲音驟然出現之時，就穩穩得停住。赤月瑤快步上前，輕輕得替月肖拍了拍背，柔聲道：「老人家，讓您受累了。」

月肖輕輕得咳嗽數聲，臉上的皺紋方才漸漸舒展開來，笑道：「有勞公主費心了。實不相瞞，老身雖然已是風燭殘年，但是論起腳下的功夫，整個村子還沒有一個可以超過老身的。萬萬沒想到，公主和秦先生年紀輕輕，修為已經完全在我之上了。」

赤月瑤臉上微微泛紅道：「您就別誇我了。我赤月皇族歷來傳承，我都是沾了先人的光而已。」說罷，她偷偷得瞟了秦如夢一眼道：「至於如夢，他修習的是玄門道舉世無雙的踏雲步，身法如神，又有何難？」

月肖微笑了起來：「那真是天佑我赤月皇族。」她側耳傾聽片刻，搖搖頭道：「姑娘們還沒有趕來，我們還是在此稍作歇息。」

秦如夢見她眼中閃過幾縷疲憊之色，知道這位老人方才一直是勉強跟隨。一兩個時辰下來，體力幾乎耗盡，再也走不動了。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扒開塞子，倒出兩粒赤紅色的丹丸，遞了過去道：「老人家，你先服下這個，再好好歇息一番吧。」

月肖不疑有他，直接接過就放入口中。只覺丹藥之內一股清香沁入腦海，然後化作熱流滾入了腹中，隨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她眼中一亮，奇道：「此丹如此神奇，效果盡然比當年女皇收藏的丹藥都好。」

「不過是普通的行軍補氣之類的丹藥罷了。」秦如夢謙遜一笑道，「我常年在山中尋覓草藥，所以身上總會帶一些。老人家過獎了。」

赤月瑤見月肖方才因為急速奔走而蒼白的臉色迅速恢復了血色，美眸晶光閃閃，看了一眼秦如夢，嘴角輕輕上翹，就好像她在被誇獎了一般。

秦如夢臉色一正，問道：「老人家，以你估算，她們還需要多久就可以到達？」

月肖急促的喘息漸漸平息，岣嶁的脊背也挺直了一些，說道：「應該快了。」

她話音剛落，眉宇間忽然動了一下，手中結了一個簡單的印記，咦了一聲，然後看了赤月瑤一眼。

「怎麼？」赤月瑤見她臉色有異，疑惑道：「難道情況有變？」

月肖搖搖頭道：「這倒不是。」她微微一笑，看着赤月瑤說道：「暗哨只是無意中打聽到了這批軍隊的來意。」

赤月瑤心中一緊：「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

「這倒不是。」月肖不緊不慢說道，「據暗哨消息，這批軍隊的目的，是要將公主大人『請』回去。而發出這個命令的人，是狼王世子。」

赤月瑤聞言，和赤月隆對看了一眼，銀牙輕咬，怒聲道：「原來是那個紈絝！」

秦如夢心念如電，微微笑道：「應該月瑤你們趕來之時，喬裝被這紈絝識破，見色起意，起了衝突？」

赤月瑤臉色一紅，羞惱萬分，看了一眼赤月隆道：「隆叔叔你來說！」

見到秦如夢和月肖的目光都向自己看來，赤月隆臉上尷尬，硬著頭皮說道：「我和公主殿下一路趕來，在狼州城外偶然遇到狼王世子。公主常年居於閨中，女扮男裝被他瞬間識破，便要強搶，結果被公主殿下削去了一片耳朵。我們乘亂離開，往南兜了一圈，直到將他們完全甩掉，方才向東而來。」

說罷，他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把一路之上的痕迹全部抹去，自問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沒想到對方居然依舊能追上來。」

月肖臉色一沉道：「這狼王世子的紈絝之名，老身我也素有耳聞，沒想到竟然欺負到公主殿下的身上來了！真是大膽！」

赤月隆搖搖頭道：「若是女皇尚在，全盛之時，又怎論得到這些挑梁小丑撒野？只是如今我們勢單力薄，只能避其鋒芒。幸好公主殿下的身份並未暴露，還有可乘之機！」

赤月瑤冷哼一聲，說道：「我一路上也是萬分小心。在村莊內出現殺手之時，並沒有懷疑，只以為自己已經暴露，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他！」說到此處，她剪水雙眸之中閃過一道寒光：「若不是我要事在身，如今身份不能暴露。早就連他的頭顱都割下來了。」

月肖點點頭道：「雖然魔龍王已經知道赤月後人到了魔界，但並不知道就是公主殿下。」

秦如夢點了點頭，他眼神忽然朝着樹林深入望去，輕聲道：「她們來了！」

其餘三人朝着秦如夢的目光方向看了過去，只見幾個身影閃動，月之魔族的幾名暗哨和村內領頭之人瞬間落到他們面前，朝着赤月瑤單膝下跪行禮道：「拜見公主殿下。」

赤月瑤道：「先起來說話吧。其他人如何？」

幾人站起身來，為首的暗哨說道：「所有姐妹都已經安全到了，在暫作歇息。」

赤月瑤點點頭，轉頭望向秦如夢道：「如夢，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秦如夢見眾人眼光都朝着他注視而來，也不推辭，直接說到：「那山賊的山寨，應該就在前面的山頂。如今山賊雖然盡出，但是老巢之內未必沒有留守。所以我們最好等到夜半之時再行上山。」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那些山賊既然可以騎着魔獸來去，那麼在這山附近必然有一條大路，直接通到山上。這裏必然是守衛森嚴之處，所以我們不可以從這裏上去。」

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

「只是，這批山賊能在此地盤桓許久，那山寨其餘的方向肯定險要之極，易守難攻。我月之魔族雖然善於隱匿伏擊，但是想要從側面而上，恐怕力有不逮啊。」月肖微微皺眉，提出自己的疑問所在。

「不錯！」秦如夢淡淡一笑道，「所以我的計劃是，你們埋伏在大路邊上。待我和赤月兄直接從側邊潛伏進去，解決掉裏面留守之人，你們再乘着夜色從大路上去即可。」

赤月瑤聞言立馬搖了搖頭否決道：「不行，這太危險了。」

「怎麼？你是不相信我？」秦如夢眼光流轉，直直得看着赤月瑤的臉蛋，柔聲問道。

赤月瑤被他看得臉色泛紅，但是神色依舊堅決無比：「如今山寨之內情況不明，萬一有什麼機關或者高手在內，你們豈不是送死？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也一起上去！」赤月瑤俏臉抬起，擲地有聲得說道。

「那怎麼可以？」月肖臉色一沉，急聲道，「公主殿下萬金之軀，怎麼可以以身犯險！要去也是老身前去！」

眼看着月之魔女的眾女眼中露出焦急，又要跪下勸說，赤月瑤美目微微一眯，顯露出一絲赤月皇族的威嚴說道：「此事關係月之魔族的命運，更關係到我赤月一族的未來。我身為皇族後裔，又怎能逃脫干係？更何況除了如夢，此處還有比我修為更高的人嗎？」

眾人面面相視，心中都是一凜。月之魔女的修為最多不過聚氣之境，即便是月肖也不過是還神境界初階。而赤月瑤還神巔峰，此處根本沒人能及得上她。

見眾人低頭不語，赤月瑤收起女皇的威嚴，轉頭對秦如夢道：「事不宜遲，我們趕緊上山。」

秦如夢和赤月瑤點了點頭，朝着月肖行了一禮，三道人影又迅速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村長......」邊上的月之魔女想要說點什麼，卻被月肖制止了。只見她雙眼之中精光閃爍，沉吟一陣，方才緩緩道：「這一代的契約者，雖然修為及不上公主殿下的父親，但是其他方面，卻是要超過太多了......」

月之魔女相互看了看，都不再作聲，只是身影迅速得潛入了黑夜之中。

秦如夢幾人在樹叢之間快速穿行，不遠處的小山看着很近，但是實際的距離，卻要遠得多。

但是即便如此，三人依舊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趕到了山腳地下，隔着夜幕往上看去，層層落落的房屋，在月光之下隱約可以顯現。

山的側邊異常得陡峭，所有的樹木都斜著往上生長，歪歪扭扭，在夜空裏透露出無比的詭異。

赤月隆看着眼前如此險要的形勢，微微皺起眉毛：「這裏果然是一處絕地。只要守住進去的隘口，其他三面想要攻進去，真的難如登天。」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如果山賊真的只有一個出口，那麼他們早就被困死了。」

赤月瑤深以為意，點點頭道：「隆叔叔你看，這側邊雖然攻不上去，但是山上的人也無法輕易下來。若真要剿滅他們，只需要圍住出口，那麼他們就成為了籠中的烏龜，早晚也將困死其中。」

秦如夢看了他們兩眼，說道：「我們趕緊尋找一番，看看周圍是否有隱蔽的密道。這些山賊不事生產，只是搶奪為生，必然留有後路。」

三人沿着山下四周開始尋找。山底下鬱鬱蔥蔥，卻長滿了各種帶刺的草木。秦如夢眼中光芒閃爍，微微沉吟道：「看來此地並不簡單。」

「哦？」赤月瑤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如夢，你發現什麼了？」

「你們看。」秦如夢指著看似雜亂無章的山腳，說道：「這裏並不是常年寒冷，但是所有的草木皆帶有尖刺，與我們前面遇到的全然不同。」

「秦先生，這裏面難道擁有什麼玄機？」

「若我沒有料錯，這裏所有的植物都是人為種植，而不是自然形成。目的就是為了防範來敵。這些植物針尖葉硬，或者就是帶有鋸齒，稍微碰觸就會產生傷口，如果你們來此，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自然是遠遠得避開了！」赤月瑤眼中一亮，「如夢，你是說這裏......」

秦如夢點點頭，笑了起來道：「欲蓋彌彰，看來我們所要找尋的，就在這附近。」

赤月隆一邊聽着秦如夢的分析，一邊仔細得觀察，忽然咦了一聲道：「秦先生你看！」

秦如夢和赤月瑤的視線立馬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見幾股樹葉纏繞一起，緩緩而上，表面上似乎是一種爬牆植物，但是中間隱隱形成一個圓筒形狀。

秦如夢手中劍氣一彈，將眼前的障礙掃除乾淨，只見一個狹長的洞口，從低下一直往上貫通而去。

赤月瑤仔細觀察了一番，嘖嘖稱奇，忍不住道：「這群山賊之中難道有高人存在，居然能用這些偽裝在外，裏面是一處天然的通道。」

赤月隆眼神一凜道：「如此，只怕我們更要小心。」

幾人對望一眼，就從那個洞口穿入，洞內寬敞之極，可以容一人直立通過。三人沿着洞穴走了半刻，就看到不遠處一縷白色的月光傾灑下來，照在地上，猶如白霜一般。

月光之中，一根粗壯的繩子垂落下來，下方系著一個很大的圓筒，看其外形，至少可以容納四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