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唉!是誰說過『自古多情空餘恨』,說得真好,想我一片真心,卻教她給糟蹋成這樣,真是不值!可是卻又偏偏放不下她,真是『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是我自找苦吃,怨不得別人,唉!」項晨坐在房門廊前的欄桿上,對天長嘆。

「項兄,作啥哀聲嘆氣的?」孟機好笑的瞧着他長吁短嘆。

「唉!沒什麼,不過是感嘆世事無常;昨日的仇人,可以變成今日的……朋友。」

「項兄因何有這般的感嘆呢?」

「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隨口道的。」還是別讓他知道,免得屆時他笑話了。唉!果真十年風水輪流轉,不久前他笑他,現在呢?他比他更傻。

「項兄,我瞧你這是有感而發?!」

「這話怎麼說?」項晨不解的盯着他。

「你應當比我還清楚,怎麼反倒問我呢?」孟機神秘的道。

莫非他知道了?項晨有些吃驚的瞧着他。

「項兄為何這麼吃驚?咱們相交數載,知之甚深,你的心事,我多少也看得出一、二吧!否則豈非枉為知交一場。」

「哦!那麼孟兄知道了些什麼?」果然瞞不了他。

「我想方才項兄之所以有感而發,應當是為了一個人吧!」

「那麼孟兄認為是為了何人?」

「自然是那個當初你說娶了她會三生不幸的人嘍!」孟機有意調侃他。想他當日,信誓旦旦的說絕不會娶她的,可是如今,居然在為她煩惱,這該說是報應嗎?

「孟兄,你何必這般挖苦我?」怪他當初把話說得太滿了,今日才會被他取笑。

「項兄別介意,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何姑娘真的是一位難得的好姑娘,就說上次在林中時,她奮不顧身為你擋去毒鏢,這就絕非一般姑娘能做到。」

「我明白,可是……唉!」

「怎麼了?莫非項兄有何難處?」

項晨細想片刻,也罷,告訴他,或許他能為他拿個主意也說不定。

「問題就是在於她與一般的姑娘不太一樣,少了一根筋,始終不明白我對她的一片情意。」

「既然如此,你直接告訴她你的心意;那不就得了。」

「要我直接對她言明!不,我做不到。」他拉不下這個臉來,還有若是她拒絕他,教他情何以堪。

「你不對她說,她怎會明白你的心意呢?」

「我對她這麼好,她應該也能明白呀!」

「你方才不也說過,她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樣,少了一根筋,所以若是你不明說,只怕你對地再好,她都不會明白的。」

「我說不出口,而且若是我說了,倘若被地拒絕,那我情何以堪。」

「想不到項兄竟然是如此怯懦之人,對自己喜歡的人也不敢開口表明。」孟機存心譏諷他。「枉我還一直認為項兄乃當世豪傑,敢做敢當,想不到一碰到情字,你也沒轍了。」

項晨知他是故意要激他,但是他說的也是實情,他此刻確實是沒轍了!尤其他所愛的人又是何如倩,這令他更束手無策,他無奈的嘆一聲:

「唉!你說的不錯,我此刻確實是沒轍了!」

這出乎孟機意料之外,他以為他聽到他那些話,定會辯駁,沒料到他竟然還承認了!

「項兄,其實只要你肯對何姑娘開口,我想事情是大有可為的。」

「怎麼說?」他可沒那麼樂觀,方才他才跟她吵了一架,加上之前她又那麼狠心,要他寫下那些屈辱的字,他實在很難想像此事有什麼可為的。

「上回在林子中時,何姑娘肯奮不顧身為你擋去毒鏢,可見她對你應是有情有義的,若非如此,她怎麼肯以身相救呢?我想,她此刻應是在等你對她開口,表明心意,你總不至於要她對你先開口吧!」

項晨驀地眼睛發亮:「孟兄,你真認為她對我是有情有義的?」

「不錯。」

「那……你認為我應當如何對她開口才好呢?」他的心雀躍不已,興奮的道。

孟機輕笑一陣;一入情網,好似任何人都會頓時變笨。「項兄不妨找個寧靜清幽沒有人打擾的地方,然後再告訴她你的心意。」

他很興奮的問他:「那麼此地可有什麼寧靜清幽之處?」

「在別苑左邊不遠處,有一小土丘,那兒倒是挺清幽的。」

「孟兄,依你看,我應該要如何約她去呢?」

連這也要問他,他真的是變笨不少了。「你只消對她說,有事想跟她談談,請她暫時移駕。」

「她會答應嗎?」他有些擔心。

「會的,只要你溫言對她說,她一定會答應的。」孟機耐心的道。

他有些緊張、有些興奮又有些激動的跳下欄桿,他手足無措的又問孟機:

「你看我什麼時候去邀約她較好?」

孟機好笑的瞅着他,道:

「我瞧日落時分較好,那時有滿天彩霞相伴,更有利於你對地表明心意。」

項晨猛然握住孟機的手,感激的道:

「孟兄,多謝你的提醒,將來若是能成就此一好事,我定不會忘了你的。」

「咱們多年相交,還需這般客套嗎?」

項晨眸中閃著希冀的光芒,他已迫不及待在期待黃昏之約。

「項晨,你說有話跟我說,咱們來了這好半天了,日頭也快落下了,你怎麼一句話都沒有呢?」今天下午,他神秘兮兮、古古怪怪的告訴她,說有話要告訴她,還非得約在這小山丘上,可是現下,都來了好半晌,他卻一句話都沒說,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

「如倩,你不覺得夕陽很美嗎?」他沒頭沒腦的說一句。

何如倩古怪的看他一眼。

「就這樣?」他不會是專程約她來此看夕陽的吧!

「什麼?啊!不是,我是另有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他嗯呀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重點。原先早就想好的話,可是一見到她,全忘得精光。

「你別凈在嗯呀!有什麼事,直說就好,幹嘛吞吞吐吐的。」她不耐的催促他。

「我……其實是……有話告訴你,我……嗯……想告訴你……這個我……嗯……」他實在提不起勇氣說出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何如倩眉頭都皺了起來。「喂!你有話就直說,作什麼拖拖拉拉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項晨緊張的手心直冒冷汗,她越是催他,他越是說不出口。「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哎呀!該怎麼說才好呢!」他的手忙亂得不知擱在什麼地方才好。

見他十分異常的舉止神態,她也不禁心生疑惑,他是吃錯藥了嗎?怎麼這麼古怪,一句話也說不全,還結結巴巴的緊張兮兮。

太奇怪了!這完全不像平日的他嘛!

他到底是要告訴她什麼,為何這般期期艾艾,難以啟齒?

啊!莫非……他要告訴她的是見不得人的事?

她睨了他一眼,高聲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想找我幫忙?」

項晨聞言,臉色微變,雖然他要告訴她的事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總也不能如此喧嘩昭告世人吧!

他連忙揮手,道:

「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埋藏在心裏的話……」

「哦!是什麼話?快說呀!」他心裏的話!為何要告訴她呢?真是令人費解,不知他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葯。

「我……這個……嗯!……」他還是說不出口。不禁暗怪自己為何如此膽怯,一句話也說不出。

「到底是什麼話,你倒是說呀!你再不說,天都黑了!」

「我……」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算了!不如改日再告訴她吧!他心中已打退堂鼓。

「我什麼,凈是在我呀這個呀,一句話也說不全,好吧!既然你不說,那麼我就先說了!」

「你也有事要告訴我?」他挺訝異的。

「嗯!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她正色的道。

「什麼事?」

「我希望你今後不要再跟孟思雪糾纏不清。」她已決定喜歡他,就不容他再與其他女子有瓜葛,畢竟她肯喜歡他,那可是他畢生最大的榮幸,他要是敢亂來,她一定不饒他。

「我沒有和她糾纏不清,我與她不過是……」他的兄妹之情尚未出口,何如倩就已怒道:

「你真是不要臉,竟敢對她心存妄想,她可是你的好友孟機的妹妹,你怎麼可以……」

莫名其妙挨她一罵,項晨覺得冤枉又生氣。

「我不要臉?!我到底做了什麼事,你要這樣指責我?」

「做了什麼事,你自個兒心裏有數,還要我明說嗎?」她恨恨的道。

「我就是不明白,請你明說。」

「你對不起我!」她氣憤的自牙縫迸出話。心裏覺得傷心又難過;他毀了她的清白,怎麼還可以再喜歡別人,該死的項晨,太可恨了!

項晨一頭霧水。

「我對不起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做了什麼事嗎?

瞧她滿臉悲憤,好似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他細想,有嗎?沒有耶!

但是見她這般神情,不禁心中發疼,萬分不舍,柔聲的問她:

「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惹你這般生氣。」

「你還有臉問我!你自個兒做的好事,難道你會不知?」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千萬別生氣。

「我真是不知道,你告訴我,若真是我錯,我定向你認錯賠罪。」

何如倩毫無預警,驀地嚎啕大哭起來,她的淚水頓時傾瀉而下,弄花了她的俏臉。

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而他卻連自己錯在哪裏都不知道,教她更是傷心。

枉她已決定喜歡他,可他喜歡的卻是別人,一想到此,她哭得更加傷心。

項晨見她沒由來的哭將起來,而且哭得甚是傷心,不禁慌了手腳,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他不會安慰別人,也不曾有女人在他面前哭,唯獨她,一連兩次,在他面前莫名其妙便哭了起來,他不僅頭疼,連心也被她哭疼了!

「你別再哭了!若是我錯,我在此向你賠罪認錯,求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她不理會他,哭得更是大聲。

她哭得這麼傷心,他卻一點都不明白她的心意,越想越難過,臭項晨、死項晨,嗚……

他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抑是說錯了什麼?竟惹得她傷心至此。

方才,他不過是說了「我沒有與思雪糾纏不清,我與她不過是兄妹之情」,雖然兄妹之情他沒有說出口,但是他想不透這句話到底有何不妥,竟引得她如此大的反應;先是怒而責罵他,然後便是嚎啕大哭。

他實在參不透個中原由,見她的珠淚如雨般不停的落下,他的心也隱隱作痛。

「就算是我真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你可以打我、罵我,我只求你不要再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你走開,我不要你管。」她忿怒的推開他想為她拭淚的手。

「你哭得這麼傷心,我怎忍心不管你呢?」他眉頭深鎖,不知該如何勸她收住淚水。

「你走啊!我不想再見到你,走啊!」

他苦惱的呆立原地,不知究竟該怎麼辦。他到底是哪裏招惹了她,竟惹得她啼哭不休。

「我叫你走,你聽見沒有?好,你不走,那我走。」淚水滑落她的面頰,遮住了她的視線。

忽聞「咚」的一聲,她滾落小山丘。

「如倩!」項晨驚呼。

立即縱身躍下,抱住她,與她一同滾落山丘。

當他們翻滾了十數圈,終於滾到山丘下時,項晨將自己當成肉墊,讓何如倩安穩的趴在他身上。

「如倩,你有沒有受傷?」當他們停止滾動,項晨焦急的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怔怔的看着他。

「我不想你受傷。」他撥了撥她散落的秀髮,專註的瞧着她。

「你沒必要這麼做。」

他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深情的凝視她:

「倘若讓你傷著了,我會比你更難受。」

她不解的望着他。

「如倩,之前我從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直到上次在林中時,我才明白你對我有多麼的重要;見你受傷時,我的心仿彿也在淌血,看你痛苦時,我的心也緊緊糾結著,你知道嗎?那時我才明白,我不能沒有你。」他緊緊抱住她,終於提起勇氣訴說自己心裏的話。

「你……」她聽得呆住了!只是愣愣的瞧着他,半晌才道:

「你這麼說的意思是……」

他鼓起勇氣,微笑的凝視她,一個字一個字道:

「我喜歡你,我--愛上你了!」

她深吸一口氣,消化著方才她所聽到的話。

這是真的嗎?

她沒聽錯?!

他真是說「他喜歡她,他愛她」!

噢!天呀!

「你方才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就算是說一百次,我也說,我喜歡你,我愛你……」他不停的在她身邊呢喃。

「喔!項晨,我好開心!我真的開心。」她興奮又激動得緊緊挽着他的頸子。

她接受了!她真的接受了!

他的一片情意,果真沒有白費!

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咦!」何如倩突奇怪的看着他。「你喜歡我,那麼思雪呢?你該不會是想腳踏兩條船吧!我告訴你,若你真是這麼想,我是絕不會饒你的。」

「我喜歡你關思雪什麼事?我對她不過是兄妹之情而已,怎麼會腳踏兩條船呢?」她說不定是誤會他和思雪……,啊!難怪方才她要他不能再和思雪糾纏不清,原來是這麼回事。

「兄妹之情?!你當真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她聞言心中一喜。

「是啊!三、四年前我認識她時,她不過是個十來歲大的小孩子,我一直當她是妹子,她也把我當成是大哥,有什麼不對嗎?」她果真是誤會了!怪不得她每次瞧見他與思雪在一起,便都責怪他不要臉,咦!難道她是在吃醋?這麼說她對他果真是有情的了!

「原來是這樣。」她臉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她錯怪他了,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誰教他與思雪那麼親匿,難怪她會誤會嘛!

項晨總算髮現她還趴在他身上。「如倩,咱們這樣不方便說話,不如換個姿勢吧!」

「不會呀!」她沒意會過來。

「咳!咳!你不覺得咱們這樣說話有點奇怪嗎?」

她左看右看,終於發現自己竟然趴在他身上,羞得立即爬了起來。

「砰」的一聲,她絆到裙擺,又栽了下去,將他胸中的空氣給撞了出來。

「咳!」項晨猛咳一聲,她撞得還真疼。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麼樣了?」她立時移動身子,蹲在一旁,揉着被她撞到的胸口。

她這股難得的溫柔,令項晨不禁有些暈眩了!

能享受她這般前所未有的溫柔,就是再被她撞一次也值得。

「痛呀!」他佯裝一副很疼的模樣,享受這千載難逢的溫柔。

她歉疚又心疼,不停的按住他的胸口,「好些了嗎?」

「還是很疼。」果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她如此難得的溫柔,不禁令他有些銷魂,飄飄若仙,若是她以後也都能如此,那就更完美了!

「還疼呀!也許是內傷了!咱們得趕緊找個大夫瞧瞧,來,我扶你回去。」她擔心的扶起他。

「不用了,現下好多了。」唉!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真的好些了嗎?你可不要勉強。」何如倩扶着他,挺擔憂的問。

見她如此擔心,項晨心中一暖;方才騙她,心中雖有些過意不去,但應也無傷大雅,而且又能見到她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實在很值得。

「真的好些了!你不要擔心。」他柔情萬縷的凝視她,不禁覺得此刻的她真是美!」

微風伴着星子,徐徐拂著,令夜真是最美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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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配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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