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已然消失的霸氣

洛安、長陽俱為華夏名城，兩者間相隔不到千里，若是有充足的戰馬更換則一日可達。但董章此番遷都裹挾了數百萬普通百姓，行軍速度慢得幾乎可以用蝸牛爬來形容。

他比孫見台早出發了七日，可實際移動的距離卻不過二三百里，就這還是他派麾下西涼武卒以皮鞭刀劍催趕百姓才完成的，要不然還得更慢。

孫見台從長縣帶出來的兵卒大約三萬，一路上征戰損耗了些，但也通過招募流勇補足。這些兵卒不知關東群雄已經開始內耗，還以為此番進擊會有友軍支援，因此一個個都士氣高漲行軍速度極快。

頭一天便行了八十里，第二天又是八十里。待到孫見台出兵洛安的第四天，放在前頭的斥候已經可以隱約看見前方因大隊人馬通過而揚起的塵土了。

孫殿在這四天裏每日跟隨在孫見台身邊行動，孫見台無論是召集將領議事還是署理軍務都不避諱他，反而有意提點指導。孫殿雖然對軍務並不太感興趣，但也不便直接拒絕，就耐著性子聽他說，一來二去倒也學了些真正的戰陣之道。

就在第四日晚間，前方斥候回報已經接觸董章軍后隊，孫見台突然下令再次分兵，由黃皿、程普領一萬兵馬走新安道，而他則親率主力兩萬人出澠池進擊董章。這道命令一下不少將領都來勸諫，但在孫見台的一意孤行下也只能領命。

當夜黃皿、程普領一萬兵馬悄然離營，因為早前已經派人清理過周圍斥候的緣故，整個動作沒有引起董章軍絲毫察覺。

次日清早天還未亮，孫見台令孫柬親領三千精騎突襲董章軍后隊。面對十倍於己的敵人，孫柬毫不畏懼反而很是興奮。

董章此前已經知道孫見台在後追擊，但仗着自己兵多將廣也沒在意，沒想到孫見台竟敢以區區三千人衝擊自己的后陣，大怒之下正要發重兵碾壓，卻不放新安方向也傳來喊殺聲。看那激烈模樣和飛揚的塵土，來襲兵馬只怕不下十萬。

這下董章有些慌了。他手上雖有精卒四十萬，可普通百姓卻更多。他深知自己在百姓間是什麼名聲，因此超過七成的兵卒都用來監管鎮壓那些百姓了，真正能騰出手對敵的也不過十萬。

一處土製城牆上，董章肥碩的身影居中而立，旁邊是他的幾個親信武將。沉吟片刻后，他突然下令道：「傳老夫軍令，令董越率本部兵馬屯澠池，段煨屯華陰，牛浦屯安邑，其餘將領留守各縣以防山東群賊。剩下的兵馬都隨老夫速速趕往長陽，以助皇帝定都！」

這道命令一出，他身邊諸將齊齊皺眉。李仁當即出言勸道：「岳丈不可，如此一來我軍士氣必泄。儒看新安那路兵馬多有蹊蹺，恐怕是孫文台的疑兵之計。我們不如集兵十萬由奉先統領反撲孫見台，必可將其一舉成擒！」

「是啊，文優說得極是，請太師三思。」周圍諸將紛紛贊同。

董章見狀橫眉一抖，臉上頓時現出一股凶戾之色，道：「現在連老夫的話都不管用了嗎？老夫主意已定，誰再敢多言，就自己削了首級過來！」

「……」

諸將面面相覷，終究不敢再說，一個個都吶吶退下。唯有李仁輕嘆一聲，忽然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他知道董章並不是看不出新安那路兵馬有問題，也不是不明白現在反撲有很大把握可以將孫見台拿下。只是他怕了，他放棄了，他已經再沒有衝勁了。

真正的問題其實還是出在洛安。

那日李仁鳩殺少帝，取出原本屬於劉言的龍氣奉與董章，卻不想半路被人截胡，以致多年苦心功虧一簣。

最為重要的是，本應享有天下大半龍氣的南帝劉坂實際擁有的龍氣卻少得可憐，真正凝聚了大又七成龍氣的竟是那從沒展現出半點異樣的傳國玉璽，而其中的龍氣也在那一天散落成數份四散飛走，如今也不知道落到誰的身上。

這個打擊對董章來說太大了！

他現在是一地霸主，甚至手中還握有小皇帝這張王牌，看起來形勢也不算差。可到了他這個等級的無雙武將都對某些事情隱隱有些感應，他很明白哪怕自己權傾天下，只要身上沒有龍氣就永遠不可能榮登極位。而只要擁有哪怕一絲的龍氣，他也就有了參與爭霸的資格。

他讓李仁以鬼術將一個被他凌辱的宮女記憶強行塞入萬年腦中是為了使萬年怨氣加身，從而妖化她身上殘留的龍氣。他讓李仁以【蝕龍鬼丹】毒殺劉言也是為了抽取龍氣，可這些舉動都失敗了，他現在還能怎麼辦？

你說還有劉坂？

呵！南帝哪怕再不成器，那也是當今唯一被各方承認的天子，享有真龍氣運，強行剝離他身上的龍氣那種反噬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至少李仁甚至董章都不行。

劉坂與劉言不同，劉言當初被廢乃至被殺，天下間仍然還有劉坂這樣一個又室正統，龍氣的反抗不會太激烈。可一旦劉坂被殺，那大又血脈就徹底斷絕。雖說也不是不能去做，但誰做誰倒霉，不過白白便宜了那幾個龍氣加身的混蛋罷了！

短短几日功夫，董章就變得『弱』了許多。他的武力並沒有退步，但是他身上已經漸漸看不到過去那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霸氣，就像一個遲暮之年的老人般，只想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享受餘生。

這種變化其餘武將還未必感覺得到，但精修鬼道的李仁和勇武冠絕天下的呂子步卻一定感覺到了。

李仁走到遠處，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兀自立在土牆上的董章，再轉過來時一雙眼眸已經變得明亮而犀利。

看來……我也需要早作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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