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聖旨太深奧

發聖旨有發聖旨的規矩，接聖旨自然也有接聖旨的規矩。

按內廷的規矩似今日小黃門手中這張聖旨孫殿雖然不用跪接，但擺齊香案而後下階施禮還是必須的。

之前小黃門兩次叫孫殿接旨其實就是在提醒孫殿快來行禮，可誰知孫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番作態在把這小黃門唬得魂飛魄散的同時也讓對方深刻感受到孫殿作為諸侯的『喜怒無常』，此時自然不敢再奢求孫殿能按規矩來。

聽見孫殿讓他宣旨，小黃門也不猶豫，直接將手中黃綢一展自顧自念誦起來，讓一旁同行的青年忍不住大搖其頭。

「朕聞天地不變，固成施化；君臣不變，百姓自安……今有江中侯孫殿，率土式望，在其一人，然盡忠孝節之心豈可變乎？故……」

洋洋洒洒一通言論，前半部分是闡述天地之道在於變與不變，其中許多哲學辯證就算是孫殿都聽得雲里霧裏，可以肯定不是劉思親筆所寫。而後半部分卻是說孫殿縱使自領一地聲威隆重，但盡忠之心卻不可變。而眼下的大漢正是需要忠臣出力的時候，所以讓孫殿切不可藏着掖着，有什麼好東西就統統拿出來孝敬皇帝，好讓他拿去送給曹桑抗袁。

當然，聖旨中明文不可能這麼寫，但聽在孫殿耳朵里就是這個意思，這讓他的臉當場就沉了下來。

見階下的小黃門和那青年都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孫殿掏了掏耳朵，道：「不好意思，本公子文化有限，這麼深奧的旨意聽一遍實在不怎麼明白，能不能請這位公公再讀一遍？」

小黃門無法，只能遵照孫殿的指示又讀了一遍。

「朕聞天地不變，固成施化……」

「哎呀，還是有很多地方聽不懂，再讀一遍吧！」

「朕聞天地不變，固成施化……」

「我說這聖旨到底誰寫的！怎麼晦澀如廝，到底還讓不讓人聽懂了？再讀一遍……」

「朕聞天地不變，固成施化……」

「再讀一遍！」

「朕聞……哎喲我的侯爺啊，您老就行行好別再折騰奴婢了，接下這旨意放奴婢回去交差好不好？」小黃門終於受不了了，把聖旨一收哭喪著臉對孫殿央求道。

他也不是傻子，到這一步哪裏還看不出孫殿是在有意刁難。而這聖旨上下千言，幾次讀下來小黃門只覺喉嚨發乾整個嗓子都在冒煙，可看孫殿的意思分明是打算讓他一直讀下去，卻又不給他一口水喝，再這樣下去小黃門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徐州。

如果是在大漢朝全盛時期，這小黃門完全可以將聖旨直接塞到孫殿手裏然後轉身就走。而孫殿如果不照着聖旨上的要求做，那隔天就會有朝廷大軍來找他談心。可是現在這招明顯行不通，因為小黃門很清楚劉思此番是有求於孫殿，而即便孫殿不予理睬，劉思也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威脅孫殿的東西。

話說回來，明明是求人結果在聖旨中語氣卻這麼拽，這點哪怕是這個小黃門也忍不住要吐槽幾句。

「真不是本公子不願接旨，但聽不懂可怎麼接啊？」

此刻聽見小黃門的央求，孫殿兩手一攤無奈道：「雖然本公子很相信皇帝的人品，但水晶城百姓民眾的安危都繫於本公子一人身上，實在不能不謹慎行事。這樣吧，本公子文化不高聽不懂沒關係，但本公子麾下卻是有能人的！文和，剛才這聖旨你肯定聽懂了，你來給本公子講解一番也好讓本公子接旨！」

賈輔軍應聲出列，但臉上卻是顯露出明顯的為難神色，道：「這個……請主公恕罪，此文經天緯地奧妙非常，屬下到現在還在揣測其中深意，實在不敢妄言……」

「真沒用！枉你還自稱是我水晶城中第一文化人，竟然連張聖旨都聽不懂，退下吧！」

孫殿毫不顧忌自己也聽不懂的『事實』，語氣嚴厲地將賈輔軍斥退，見這老狐狸面臉羞慚地讓到一邊，孫殿又把目光投向奉嘉道：「奉嘉你來說說，你人年輕腦子轉得快，想必方才肯定是聽明白的！」

我年輕不假，可你比我更年輕啊！

奉嘉心中嘀咕，臉上卻是苦笑道：「回稟主公，此文用詞之玄妙簡直聞所未聞，郭某雖然勉強可以聽懂一二，但也至少需要三五日才能徹底參透，還請主公寬限些時辰讓郭某可以和賈先生一起好好參詳一番。」

「這樣啊……」孫殿微微沉吟，旋即就拍板道：「五天時間太長了！聖諭之事怎麼能拖這麼久，本公子最多只給你們四天半！若是四天半你們還解讀不出聖旨的意思，那你們一個個就都回城中私塾再讀幾年書再來效力吧！」

說完，孫殿又轉向小黃門一臉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本公子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麾下竟然全是一幫庸才！不過沒關係，奉嘉這個人說話還是靠譜的，最多四天半本公子一定能理解這份聖旨的涵義，到時候咱們再商量怎麼接旨。來人啊，帶兩位使節下去歇息，四天以後再帶他們來見本公子！」

四天以後再見，意思是四天之內你們就別和本公子見面了！

小黃門一聽心中大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和孫殿分辨。而且此前孫殿給他的畏懼感至今還在心頭繚繞，一時間小黃門口中只會『侯爺侯爺』地叫着，卻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就在孫殿揮手招進幾個武卒想要帶他們下去休息的時候，那個自進門起就一直默不作聲的威武青年突然向前一步，高聲喝道：

「既然侯爺座下大謀都如此謙遜，那就由在下代為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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