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斂屍人

萬年公主的情況看起來似乎不太妙。

她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汗珠滾滾，瘦削而孱弱身軀不住顫抖。她努力操控自身的怨氣去壓制小池裏的【死靈怨氣】，可對方在經過血池的煉化后早已不是自然界裏的普通怨氣，根本不買她賬。激烈反抗之下，就連萬年腳下的血池都逐漸翻騰起來。

萬年在鬼道上是有天賦的，要不然董章也不會處心積慮的給她壓力想把她煉製成人傀。可她再有天賦也終究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她的怨氣再重也不可能與荒郊莊園里的數千冤魂相比。哪怕這些冤魂在經過小嬋兩次煉製人偶后已經消耗大半，所剩下的量也足以將她摧垮。

事實上，如果不是萬年和血池之間有某種莫名的契合的話，她早就被【死靈怨氣】給吞噬乾淨了。

「這丫頭竟敢招惹【死靈怨氣】，真是好大的膽子！」

孫殿皺眉看着眼前一切，心中隱隱有些怒意。

他多少猜得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肯定是萬年公主進入水晶宮后隨意亂逛，無意中就發現了這處怨氣環繞的所在。而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態，必然會想要煉化這裏的【死靈怨氣】為己用，然後去找董章報仇。

或許，她還有着擺脫孫殿控制的目的……

這種想當然的心態讓孫殿好氣又好笑，只覺自己昨夜的一番忙碌儘是在浪費表情。

【死靈怨氣】這種東西雖然詭異了些，可卻是實實在在的力量，孫殿對它說不上喜歡卻也並不討厭。而在這水晶宮裏，不管是建築、人乃至力量，都是屬於孫殿的。

自己救回來的人竟然企圖染指屬於自己的力量，孫殿覺得這種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惱怒之下，他真想直接轉身離開，留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在這裏自生自滅。

萬年公主肯定不會知道，無論她費多大勁，哪怕這裏的【死靈怨氣】孱弱到只剩一絲也不可能被她煉化分毫。因為這裏是水晶宮，而水晶宮的主人是孫殿。沒有孫殿的命令，水晶宮的力量就不會依附於任何其他人。

血池與她之間確實有某種契合不假，但這種契合也只能讓血池對她稍加保護，不至於被【死靈怨氣】迅速吞沒罷了，不可能因為她而背叛孫殿。

「公子……萬年只是報仇心切一時糊塗，還請公子給她一次機會……」

小嬋只看孫殿的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她與孫殿相處日久，深知自家公子平日極好說話，但一旦被惹怒了卻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她怕孫殿真的一撒手不管萬年死活，連忙軟語央求道：「只要被公子冊封了職位，此生就絕不能對公子不利，萬年現在偏執了些，待奴之後好好開導她，定讓她和奴一起盡心侍奉公子。」

孫殿聞言，面色稍稍緩和。這倒也不全是小嬋的緣故，而是他同時想起了萬年的遭遇，對這個女孩目前渴望力量的心態稍稍有了些理解。

不過理解歸理解，心頭的不爽卻不會因此就消散。孫殿三兩步走入房中，站在血池邊沿看着正咬牙苦撐的萬年，沉聲道：「本來想讓你和嬋兒一般做個【侍女】，可如今看來卻是沒必要了。既然你這麼喜歡這裏，那就留在這裏吧！」

萬年公主身軀一顫，緩緩睜開眼來。

就在剛才孫殿抬腳踹門時，她就已經感覺到兩人的到來。只是一來那時正是她與【死靈怨氣】糾纏的關鍵時刻，二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皇室公主出身，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現在做出這種趁主人不在『不告而取』的行為，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更別說這人還是救自己脫離魔窟的恩人。

哪怕萬年公主現在心如死灰，可在感應到孫殿的接近時還是很心虛，也有些尷尬去面對他，便索性閉上眼睛裝聽不見。可剛才孫殿所說的話，卻是讓她再也裝不下去了。

孫殿沉着臉，吐字清晰的道：「臣服我，則能活！而不臣服的話……」

他沒有說不臣服會怎麼樣，但那意思已經透過話語表露了出來。事實上萬年公主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她在此地已有一天時間，對水晶宮的神妙也有了粗淺了解。

如此神奇的所在，又豈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萬年公主一雙秀眉微微蹙起，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向孫殿臣服。而這時，孫殿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別怪本公子沒事先提醒你。一旦臣服，則你的身、你的心、你的力量、意志乃至未來就都掌握在本公子手裏，絕無翻身可能。如果打着先假裝臣服提升實力的心思，那本公子還是勸你儘早死心的好。」

萬年眼睛瞪得溜圓，她本不願相信區區一個承諾會有如此大的約束力，可在對上孫殿嚴肅的目光時，她卻下意識信了八九分。

「我……」萬年公主櫻唇微張，發出沙啞的聲音。這是自見面一來孫殿第一次聽見她說話，卻也只是一個字而已。

她要拒絕！

她可以接受合作，卻不能接受自己的命運再被任何人掌控！哪怕這個人是小嬋的主人！

「哦對了，如果你選擇臣服的話，本公子就讓你繼續留在這裏，你可以藉此地的力量修行。他日誅殺董章報仇雪恨，或許你也能為自己盡上一份心力。」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孫殿突然補充道。

「……」

萬年公主死死地盯着孫殿，那模樣就彷彿在看一個誘人墮落的魔鬼。她的眼神有些生氣，但原本的灰敗倒消退了少許。

對視良久，萬年終於泄氣般的閉上眼睛，低下頭去。

「……我答應你。」

隨着這四個字落下，水晶宮主殿光芒大放。孫殿打了個響指，主殿地板上的星辰圖裏就飛出一顆漆黑寶石的虛影，劃破空間轉眼沒入萬年公主眉心。

「如此，汝之職為【斂屍人】！」

血池瞬間沸騰起來，原本只是流淌在腳下的紅色液體漸漸升高，最後組成一個逆時針旋轉的巨大漩渦將女孩圍在中間。而那些剛才還抵死不從的【死靈怨氣】如今就像見了親人一樣紛紛環繞在萬年周圍，與萬年體內的怨氣一應一和，竟是讓萬年感覺自己瞬間強大了幾分。

「萬年……拜見主人！」

女孩緩緩跪下，跪在這個不是皇帝、以後卻會主導她一生的男人腳邊。

孫殿沒有回答。他正疑惑的看着自己身處的房間，只覺這裏好像在發生什麼奇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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