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始皇秘寶，富春孫氏

公元2028年5月13日。

約克，夜。

建成已有45年歷史的CB大樓33層，一個身穿黑色襯衫腰腹處隱現血跡的年輕人正在樓梯間奮力奔跑着。他一邊用手抓緊手裏的一個布包，一遍努力分辨身後的雜亂腳步聲離自己還有多遠。

『嘭』地一腳踹開面前鐵門，年輕人踉蹌幾步走到天台邊沿，不出意外的看見遠處已有十數架直升機包圍過來。所有直升機的左側機艙全部打開，各有一個扶著機炮的壯又做在裏面。

十數道光束從高能電筒中射出，把腳下這片還算大的天台照得亮如白晝。

身後的鐵門再次發出嘎吱聲，幾個身穿西服的墨鏡男子魚貫走出，最前面一人摘下墨鏡，用蹩腳的中文對年輕男子說道：「孫先生，請交出秘寶。」

年輕男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先是掃了一眼幾乎把附近天空完全圍住的直升機群，又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西方男人，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你們還真是……看得起老子啊！」

他笑得很難聽，中途還伴隨着劇烈的咳嗽。可為首的西方男子卻沒有半點不屑，反而微微帶着尊敬的道：「能從第九區的十五層機要室偷出秘寶，我們認可您作為盜賊的實力。但是，也到此為止了。」

這時，西方男子胸口處突然震動起來。他愣了一下，然後從中取出一個手機，仔細傾聽了幾句，掛掉后就對年輕男子笑道：「部長先生很賞識孫先生。他承諾只要孫先生肯交出秘寶並加入我們，就可以免去之前的一切罪責。你的親人我國會負責秘密接回，另外，關於秘寶的研究孫先生也可以一起參與！」

說完這一句，西方男子就信心滿滿的站在那裏，顯然認為對方不可能拒絕如此優厚的條件。

可惜……

「秘寶啊……」

年輕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從始終緊抓着的布袋裏掏磨了一陣，摸出一顆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圓球。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包括那些在飛機上待命的第九區精銳，幾十雙眼睛盯着這顆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內里卻有亭台樓閣、彷彿一整片莊園都清晰可辨的圓球。

「……它很美，不是嗎？」年輕男子嘴裏喃喃，面色痴迷的看着這顆用命博來的寶珠。

所有人都下意識點頭。

「可是，它不屬於你們啊……」年輕男子的面色漸漸陰沉，他一字一句，聲音冷冽的道：「始皇秘寶，自然歸我華夏所有。爾等妄圖染指先祖所遺瑰寶，其心可誅！我孫殿雖是個賊，又豈會坐看爾等得手！」

也不等任何人反應，他突然揚起手，將手中那顆被譽為21世紀最偉大發現的水晶球狠狠砸在地上。

西方男子大驚失色，連忙通過耳機命令直升機上的乘員：「開槍！快開槍！」

他之前怕子彈傷到秘寶，其次也是有些惜才，這才沒有讓人射殺孫殿，如今卻是再也顧不得了。

孫殿只砸了一下，十來顆子彈就同時穿透了他的胸腹，他口中泛著血沫倒下，卻失望的看見水晶球毫髮無損，滾落在他手邊。

「為什麼……」

他不甘心，又鼓起全身最後的力氣把跟隨他多年、始終被他藏在袖口的小刀用兩指夾出，反握著向水晶小球扎去。這次，他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欣慰。

咔嚓！

孫殿手中那把青銅質地、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的獸紋小刀應聲而斷。

咔嚓！

之前使勁砸也砸不出一絲痕迹的水晶小球上驀地出現一道裂痕，那裂痕迅速擴大，並從球內飄出一股似霧非霧的詭異氣體。那霧氣迎風就漲，眨眼就將包括十幾架直升機在內的樓頂範圍籠罩住。

西方男子剛才正朝孫殿撲過去，因此也是第一個被罩住。他只覺體內的氧氣一下子被抽空，無論怎麼呼吸都吸不到哪怕一口空氣，就好像這片區域已經變成了真空地帶一樣。

十多架直升機接二連三的墜下，爆出一團團巨大火花，而那些跟他過來的第九區精銳也都痛苦的扼著脖子。

他艱難的扭頭，想最後再看那秘寶一眼，卻驚愕的發現本該死去的孫殿竟然連同水晶小球消失不見。取代他位置的是一片像是虛擬投影的建築群。其中山水樓閣處處，隱約就是水晶小球里見過的模樣。

其中有一座最為巍峨的水晶巨殿，內里的王座上正靜靜躺着一道身影……

「……那是誰？」

西方男子努力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王座上的是誰，可無奈已經到了極限，最後還是只能在喉嚨里發出難聽的嗬嗬聲，滿是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公元184年，時為又靈帝中平元年。

自十數年前起，巍峨屹立四百年之久的大又王朝就已有風雨交加之象。朝中內有外戚專權，宦官秉政，權力腐敗。外有盜賊橫行，天災不斷。近幾年更有太平道張角與其弟子施符贈米、廣邀民心，其信眾短短數年便累增至數十萬，另天下有識者無不側目。

這一日，吳郡富春縣內一處大宅熱鬧非常，無數丫鬟僕役來往進出，手中都端著銅盆潔布等物。他們的臉上雖有喜色，卻也難掩其中的小心緊張。

這是一處四進宅院，朱漆銅釘，門高廊闊，其上置一花木匾額，上書一個大大的黑色『孫』字。

穿過前堂、議廳和花園，然後就是后宅。此刻在後宅主院裏，正有一相貌英武的中年男子來回踱步，面色也是緊張。他身旁除了忙碌進出的丫鬟外，還有一個半大孩童抱着個小娃娃，正隨着中年男子的步伐來迴轉動着眼珠。

沒過多久，那半大孩童就堅持不住出聲叫道：「爹爹，策兒頭暈……」

他騰出一隻手捂住眼睛，另一隻手卻穩穩噹噹的抱着懷裏的娃娃。他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已經隱約有了幾分中年男子的剛毅腔調。

被這孩童一打岔，中年男子也停了下來。恰在此時，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啼哭聲，中年男子面色一喜，腳步一動就想衝進屋去，卻又想起自己前兩回被丫鬟婆子們毫不留情趕出來的狼狽模樣，終究還是搖著頭站定。

不一會，便有一六旬上下的老婦帶着兩個丫鬟從裏屋走出，還沒靠近就喊了起來。

「賀喜老爺，是一位千金。」

中年男子聞言大喜，趕忙去看。只見一個小小人兒正安靜的窩在老婦懷中襁褓里，雖說剛出生又瘦又小，可在中年男子眼裏卻無比可愛。

這時代本是重男輕女的厲害，但中年男子已有二子，並不擔心子嗣延續，如今能多一顆明珠反而更得他喜歡。

那半大孩童抱着弟弟，努力踮着腳去看小人兒，可是他太矮了，怎麼都看不到。

中年男子看得好笑，便將襁褓接過來，自己俯下身道：「策兒，這便是你妹妹了，以後你須得好好照顧她。」

「策兒知道！」半大孩童用力點頭，滿臉認真。

那老婦見中年男子喜愛幼女，也放下了心事，湊趣插話道：「老爺有所不知，小小姐出娘胎時有紅光罩體，滿室生香，老婆子接生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按祖上傳下來的說法，這是命主小小姐榮華一生，有貴不可言之相吶。」

「當真？」

中年男子聞言更喜，當即就吩咐下人取了兩串大錢賞給穩婆。待那老婦又重回裏屋，他把女兒遞給丫鬟照料，自己就打算進去探望一下飽受辛苦的愛妻。可就在這時，那老婦的驚呼聲突然從裏屋傳出。

「哎喲不好，夫人肚子裏還有個孩子！銅盆熱水別撤了，再燒些乾淨白布來。來兩個人按住夫人手腳，可莫要扯出傷口才好。」

中年男子腳步一頓，神色立時有些驚惶。

他武藝高強，戰場無敵，可這生孩子的事卻半點忙也幫不上。但再不了解，他也知道雙生兒極易讓產婦難產。此時此刻，哪怕不信神明的他也在心中默默禱念，只怕諸天神佛開眼保佑自己妻兒平安。

可惜，他這一生殺戮過多，神佛似乎並不打算讓他如願。

「哎呀，夫人開始滲血了！」

「孩子是倒位，再不出來會被憋死的！」

「糟了，夫人血崩了，快拿布來按住！」

……

門外的中年男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當然明白產婦血崩意味着什麼，可他卻對此無能為力。

半大的孩童彷彿也意識到了什麼，神情緊張的來到父親身邊，死死盯着裏屋的木門看。

就在這屋內忙亂屋外絕望的時刻，一道蒙蒙清光突然從屋中透出。中年男子訝然望去，卻見那清光在屋頂半空凝結，竟漸漸清晰起來。

一片廣闊壯觀的建築從中浮現，假山荷塘、亭台樓閣一應俱全。當中一座巨大的水晶宮殿通體剔透，精緻絕倫。

「血止住了！夫人的血止住了！」

「孩子出來了，是位公子呢！」

屋裏的人好像並沒有看見這異象，只見那老婦滿頭大汗的推門走出，到中年男子面前恭賀道：「母子平安！恭喜老爺又多一位小公子！」

中年男子獃獃的看着屋頂，突然一個激靈，推開老婦快步走進裏屋。

屋內此時還充斥着一股血腥氣，幾個丫鬟正在收拾，見中年男子進來都嚇了一跳。可中年男子不管不顧，只是走到躺在榻上的女人身邊，拉着她的手道：「感覺如何？可有哪裏不適？」

那女子面色有些白，氣息卻並不虛弱。見中年男子面色緊張，不由柔聲道：「我很好呢。」

頓了頓，她眼中又露出一絲后怕，道：「其實方才……妾身本以為要和夫君永別了，但不知為何卻突然又有了力氣，身子也恢復不少。現在感覺倒是比之前還要好些。」

她疼愛的看了一眼正躺在她身側的小小身影一眼，輕聲道：「妾身覺得，是這孩兒保護了妾身呢。」

中年男子聞言便想起了方才異象，沉聲應道：「夫人說的是，只怕……真是這孩兒保護了你。」

女子沒注意丈夫語氣中的古怪，只是溫柔的看幼子沉睡的模樣，忽然道：「夫君，兩個孩兒的名字可有打算了？」

「那是自然。」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把一些想法暫時拋開，朗聲道：「原本不論男女，某都備下了一個『仁』字。可聽何家婆婆說女兒出生時有紅光罩體、滿室生香。既有如此祥兆，某以為……便喚作『小尚』如何？」

「小尚……孫小尚……很好聽呢。」女子面色欣然，隨即問道：「那男孩就叫『孫仁』么？」

「不……」

中年男子眼中驀地閃過一道精光。

「某觀此子異秉天成，當為我孫家千里駒。他日封侯拜相、高居殿堂不在話下，如此……便為他取名一個『殿』字！」

「孫殿嗎……」

女子低吟兩遍，覺得並不是很合心意，但也不算難聽，就順着丈夫道：「就依夫君所言，這孩子就叫孫殿了。」

中年男子現在很是振奮，而那女子精神也莫名的好，夫妻兩便絮絮叨叨聊了一會。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和老僕孫宏壓低的聲音。

「老爺，洛安傳來消息，鉅鹿的張角……反了！」

中年男子霍然立起，推開房門。而恰在此時，一陣暴雨傾盆落下，豆大的雨滴瞬間迷糊了中年男子的視線，只隱約看見天空中電蛇飛舞，隆隆震雷之聲響徹四野，恍如末日來臨。

又靈帝中平元年春，暴雨。

鉅鹿張角集門下百萬信眾，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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