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讒言

八月末，孫殿率五千輕騎出長縣，游弋於北方各州郡。

同行的除了萬年之外，還有黃皿、韓當兩員老將，以及特意從孫柬那裏借調來的周靳周公。這些人並不屬於孫殿麾下編製，乃是獨立領了三千騎卒相隨。

五日後，蔡伯在孫府私兵的護衛下趕到長縣，由孫見台接受派兵護送他們至廬江傳學。說是傳學，可一路上蔡伯遇見才學出眾者都會刻意攀談，爾後試探其是否有意與自己同修又史，又或是遷徙他處居住。

因為水晶宮投影還沒完成的關係，蔡伯也無法明言，導致大部分文士最終都是婉拒。可也有一小部分着實仰慕蔡伯才學，甘願以弟子身份侍奉左右，毫不猶豫地就上了孫殿的賊船。對於蔡伯的真正目的廬江太守陸隸心知肚明，可又沒有理由阻止，心裏頗有憋屈之感。

而那些婉拒的文士也沒有徹底斷了退路，只是說要好好考慮一番，倒也給蔡伯之後的行動提供了借口。

說實話，這老頭兒現在也算想明白了。自家女兒那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肯另嫁他人的，最後也只能便宜了孫殿這混賬小子。他這個做岳丈的身無分文也沒有嫁妝好送，現在未來女婿想做一番事業，那便送他一些謀臣當作嫁妝吧。

唯一的問題是，河東衛家那裏蔡伯實在拉不下老臉去毀親，這點還要和孫殿商議一番，讓這混小子自己去搞定。

而同一時間，小喬和小嬋組成的隊伍也已經出發。她們此行會先帶三千步卒去江河那個隸屬於孫殿的小鎮查看一番，沒有問題的話就會通知鎮民開始做遷徙準備，然後再看看江河有沒有願意跟隨他們一起遷徙的人家。

不過江河百姓素來被各世家分割把持，想要從他們嘴裏挖出人口恐怕並不容易。

此刻，長縣軍太守府中，一場屬於兄弟間的爭執正在進行。

「大兄，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生氣么？！」

孫木林重重一拳錘擊在孫柬面前的桌案上，使這完全由梨木刨制的長桌輕顫不已，也讓正埋頭於宗卷案牘的孫柬忍不住皺眉，總算抬起頭來。

「仲謀，你今日特意來為兄這裏，到底所為何事？如果只是那些無稽之談的話，那你就可以退下了，為兄還有軍務要辦。」

孫柬平日裏面見孫木林和孫殿時都是以二弟三弟作為稱呼，此刻卻用上了孫木林才剛取不久的表字，顯然心中很是不滿。但也難怪，身為兄長卻整日裏只尋些自家兄弟的把柄，這像什麼樣子？

「無稽之談？！」孫木林驚愕地看着自家大哥，不可置信地道：「喬公長女都已經到舒縣了，大兄你還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小弟可是已經打探得很清楚，這喬家小姐本應分嫁你與三弟兩人，是三弟擅自去皖縣將喬公幼女搶了回來，然後趁母親未得消息時假稱陸府君逼婚，還央求母親把那喬公長女下嫁給他！」

「那又如何？」孫柬面無表情，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孫木林，讓後者一陣心慌。

但一咬牙，孫木林還是道：「母親素來偏袒三弟，不明真相下把喬公長女許配給他也不奇怪。可他竟然敢污衊陸府君逼婚……此風不可長啊大兄！陸府君乃是陸氏家主，而陸氏盤踞江河多年，更隱為江河世家之魁首。若是讓人知道我孫家嫡子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肆意污衊陸氏家主，那些江河世家會怎麼看我們？這對父親他日攻略江河將有大礙！」

孫柬沉默不語，好像在思考孫木林的話是否有道理。

孫木林見此精神大振，馬上趁勝追擊道：「且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如今三弟先於大兄定親也就罷了，還敢奪嫂以為己妻，此等行徑若是傳揚出去，我們孫家名譽何在？他日還有什麼臉面統領江河？」

「哦，那你的意思是……」孫柬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只有聲音幽幽傳出。

孫木林此刻還沒有發現異常，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之中，道：「罰，自然是罰！而且要重重的罰！如此方可向世人展現我孫氏家教森嚴，即便是嫡子也絕不姑息養奸！如此一來不但堵了江河世家的口舌，同時還能藉此嚴明軍紀，父親的長縣軍必然戰力更強！」

「有點道理，那你覺得該怎麼罰？殺之以正家法么？」在孫木林看不到的角度，孫柬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殺之自然……」

孫木林正想說什麼，卻驟然對上了孫柬不知何時已經抬起、從而顯露出的那兩隻凌冽寒瞳。一句話說到一半頓時卡在那裏，支吾了半響，孫木林才冒着冷汗道：「殺之自然不妥。小弟以為似三弟這等行徑，則其在家思過十年也就是了，畢竟是血脈至親不可太過。」

以如今局勢，十年之後江河形勢早已平定，甚至連整個天下的大局都可能會暫時穩定下來。那時候孫殿即便出仕又能如何，不過是孫家勢力中的一名小卒罷了。而他孫木林經過這十年功夫早就扶植拉攏了不知多少文臣武將，屆時上言隨便安排個小郡危城讓他去守，也算報了這多年來的欺辱之仇！

沒錯，那些在孫殿和孫小尚眼中根本算不上事的打鬧，在孫木林眼中早就上升到了仇恨的高度。尤其是兩年前他突然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龍氣附體，原本的自負便迅速膨脹起來，對這些童年的陰影也愈加難以忍受，總有一種對孫殿除之而後快的感覺。

可是……

「閉門思過？」

聽了孫木林的建議，孫柬突然冷笑一聲，道：「只是閉門思過豈不是太輕了？還是讓父親把三弟逐出家門，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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