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其實只能算權宜之計，也是陸隸的無奈之舉。

他不敢冒着一旦暴露就會被天下士子口誅筆伐的風險去暗殺蔡伯，那就只有儘可能的減少蔡伯對孫氏幫助。

捧一個儒林前宿出來，雖說不可能從根本上抵消蔡伯的影響力，但至少可以讓一部分原本打算投附孫氏寒門士子轉而投附自己，這等於變相的削弱了孫氏的實力。

至於以後會如何，陸隸覺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江河世族打算完全掌控文臣集團的謀划已經徹底成了奢望。除非蔡伯現在突然暴斃又或者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去刺殺了他，不然孫氏藉助蔡伯的名望逐漸培養出自己的文臣班底已經不可避免。

可雖然想要捧一位大儒出來，人選卻不是那麼好選的。

當世還活躍着的大儒中能直接和蔡伯相提並論的一個都沒有，原本王督在設計誅殺董章后倒是勉強可以和蔡伯一比，但卻不知道被哪個膽大包天的小賊給刺殺了。而剩下的那些大儒里有不少還是蔡伯的弟子輩，根本就不靠譜。

思來想去之下，陸隸忽然想起前幾日有探子向自己稟報說孫見台的夫人吳氏曾悄悄來到皖縣拜訪一戶人家。陸隸當時心中一動便讓人去打探，結果探回的消息讓他大喜過望。

喬公喬公，歷任三公之職，乃是那個時代聲名最著的大儒，在十多年前哪怕是蔡伯都比不上他。雖說這些年下來因為辭官隱退的緣故年輕一輩中已經少有人知，可只要年齡超過三十歲的文士就不可能不知道這號人物。

陸隸當初之所以沒想起喬公，主要是他一直以為喬公已經死了，可沒想到這老頭竟然這麼堅挺。陸隸當年和喬公曾有過一番交集，知道對方為人方正吃軟不吃硬，和他直接說想借他的名望去抵消蔡蔡伯的影響力肯定不行，只能另闢蹊徑。

恰好那探子來報說喬公還帶了兩個女兒同遷於此，這讓陸隸頓時計上心來。

他是一個真正的世族家主，並不在乎喬公的女兒生得是不是好看，只在乎雙方聯姻后能給陸家帶來怎樣助益。因此心有定計之下，陸隸只花了一天時間準備禮物，便敲鑼打鼓地為他兩個子侄求親去了。

只是沒想到，喬公很乾脆的就拒絕了，而且還一直拒絕到現在……

陸隸眼角微微抽搐，強忍着怒氣道：「喬公，康往來貴府已有五次，每次喬公都婉言回絕，是嫌康之誠意尚顯不足么？」

他往左側讓開一步，露出身後的兩名年輕公子，先指著年紀稍小的那一位道：「此為康之幼子績，品貌俱佳，尤善天術，喬公可自測之。」

然後又抬手往年齡稍大的少年一點，道：「此為康之從孫遜，風姿過人，才學出眾，喬公亦可自測之！」

「這個……季寧賢弟的子侄自然是不差的。」喬公臉色訕訕，很有些不好意思。

平心而論，陸隸帶來的這兩個年輕人確實很優秀。

其子陸績容貌溫潤酷似乃父，雖出身世族卻沒有半點頑劣習氣，脾氣很好。他從小隻愛讀書，尤喜天象雜學，雖然為人稍顯木訥了些，但學識確實淵博，就是有些認死理，是個比較典型的書獃子。

但書獃子在這個時代可不是貶義詞，很多朝堂上的大員都是書獃子出身，就是喬公自己以前也是書獃子，只是在邊陲呆了兩年才慢慢有些務實起來。所以他對於陸績並不排斥，相反還很有好感。

至於另一人則是陸隸的從孫陸孫。此人別的不說，一張臉真是生得好看，換做後世絕對是標準的小白臉小鮮肉。臉頰上線條柔美不說，就連五官都不似普通男子那般粗獷，反而生得纖巧精緻，再配上那一雙水汪汪的漆黑眼眸，要不是他特意留了頭短髮，換身女裝絕對沒人能認得出他是個男人。

而他的才學也是不凡，行事溫文中富有條理，大氣里不缺精明，較之陸績而言更多了幾分機變急智，是個難得的務實型人才。

但喬公卻不太喜歡陸孫，只因這個少年太過隨性了，進屋后便四處打量一副放鬆模樣，混不似其叔陸績那般對自己崇敬恭謹。喬公平日裏最重規矩，對這種『弔兒郎當』的公子哥做派便很看不上眼，還是覺得陸績比較合他心意。

但合心意也沒用啊，他老喬就兩個女兒已經都許給孫家了，現在就是再喜歡陸績也不可能變個女兒出來給他，而臨時養又來不及了，因此他也只能苦笑一聲，向陸隸作揖道：「老夫在此給季寧賢弟賠罪了。實不相瞞，其實……其實老夫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和人有了親事。」

喬公本來不想說的，可逼到這一步，再不說恐怕陸隸真會覺得自己在欺辱他，那時可就難看了。

可即便他說了實話，陸隸臉上卻是一副明顯不信的神色，道：「喬公莫要欺某，既然令愛已經許了人家，那為喬公早先不提，非要等到今日？」

「這個……」

喬公頓時為難，猶豫着要不要把孫家的名號報出來。他可不是無知小兒，做了這麼多年官哪兒還看不清楚那些世家間的關係，都是互相提攜幫襯的同時也彼此牽制打壓。

孫家和陸家都是江河大族守望進退不假，但要說他們之間要是沒有半點齷鹺，那喬公是絕對不信的。

可形勢所迫，喬公想了想還是道：「賢弟有所不知，老夫之所以沒有提前說，是因為與小女定親的人家還沒有把文書送來。你也知道老夫的性子，既無文書，老夫又總會向你開口？」

這話陸隸信，因為喬公確實就是這麼個實在人。明明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只要文書沒到他就不會說出口，只在自己心裏記着。只是……

腦中驀地想起之前探子說吳夫人曾來皖縣拜訪過喬公，陸隸心中一動，眯眼問道：「既然如此，那不知是誰家這麼好福氣，能把喬公的兩位千金都娶回家去？」

「是孫氏，文台之妻前幾日曾來過老夫這裏，那時就已經把親事定下了。」反正已經說了，喬公索性把事情都倒了出來。

果然如此！

陸隸沉默不語，心中卻騰升起一股怒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些年只要和孫氏一沾邊就准沒好事。家業發展得不如孫氏好也就罷了，自己帶着兒子去孫府求親結果兒子被孫家兩個小東西揍了一頓，到現在都還有陰影。

好吧，你們孫家的小姐貴氣咱們陸氏高攀不起，可咱們去其他人家求親總成了吧？結果事到臨頭又被告知：不好意思你們來晚一步，咱家的女兒已經被孫家預定了。

欺人太甚！

陸隸現在腦子裏只有這四個字，他現在已經不去考慮陸氏發展又或者郡守面子之類的複雜問題，只是單純的想從孫氏手上扳回一局，好讓自己這些年的心氣稍微平順些。

「不好！」

「不好！」

「真不好。」

正躲在門口偷聽的喬家姐妹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妙，都有些擔心地掩口驚呼。可聲音發出后姐妹兩人卻面面相覷，同時把頭猛地扭向了身後。

在那裏，正有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學着她們的樣子蹲在那裏，拿手支著腦袋聽得津津有味。見喬家姐妹回頭看來，這少年疑惑地看了一眼，道：「本公子只是附和你們一下罷了，你們那麼驚訝幹嘛？」

「……」

喬家姐妹一陣沉默。

還是小喬平日裏調皮慣了反應比較快，她回身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衣領湊到她面前低聲喝問道：「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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